可能是因爲生產前後一直心情抑鬱的原因,她的身體恢復得很慢,又要撫養我,我八歲那年她就去世了,我被居委會送進了孤兒院,十二歲那年才被林烈雄找回來。
回來之後,我一共經歷了三次dna測試,纔對外正式承認我的身份!而這每一次測試都讓我更恨他們,他這是在侮辱我的母親!”
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也對,他只是在講他母親的故事,他在林家的這些年,一直就像個外人,若非那年他突然發力,帶領着集團邁進了全國十大企業的行列,他還是林家人眼中那個冷冰冰的可憐蟲。
他的表情如此平靜無波,可是看在沈清媛的眼中居然有種讓她說不出的心痛,她一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一手舉高輕撫着他的眉,小聲說:”林魔頭,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你照顧我?”林梓遜脣角一揚就笑起來:”難道你要當我的小媽媽?””你肯叫我一聲小媽媽,我就敢當!”沈清媛也調皮起來,踮起腳尖去揪他的耳朵。”再說一次試試!”
林梓遜把她的手拉下來,一彎腰就把她纖巧的她扛到了肩膀上,在她的尖叫聲裡,大大的巴掌狠狠地拍在她的俏臀上。”哎呀,林魔頭你敢打我!可是,你真的好厲害,怎麼可以這麼年輕就這麼會賺錢?教我吧!”
沈清媛摟着他的脖子,歡快的笑聲像脆生生的鈴聲,在山間迴盪。
林梓遜抱着她柔軟的身軀,像抱住了所有的幸福。
曾經住在心裡的那個影子,不知什麼時候漸漸變成了沈清媛的笑臉。
原來,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當年年少,只覺得失去了那人便會孤單一輩子。可是,現在他擁有了這個愛笑的笨笨的女孩子,爲什麼會覺得比當年還要幸福快樂?
夜色漸漸降臨了,遠處山脈被夜幕籠罩着,朦朦朧朧地露出它神秘而纖細的脊樑。療養院裡陷入了一片寂靜。
沈清媛剛走上樓梯,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有種壓抑的感覺包裹住了她。”走快點。”她拔腿就開始跑。
病房的門敞開着,護士正匆匆往外跑,一看到她連忙說道:”正好要找你,病人又陷入昏迷了,現在要送進急救室。”
沈清媛的心一顫,連忙撲過到手推病牀車旁邊,小聲呼喚道:”媽,你聽到了嗎?堅持住啊,要醒過來啊!”
林梓遜抱住她,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和她一起跟着那車到了搶救室的門外。
這次搶救的時間很短。
門上的燈滅了。
醫生出來了。
他看着沈清媛輕輕地搖了搖頭,輕聲說:”很遺憾,病人去了。”
沈清媛的腿一軟,就往後倒去。
相依爲命這麼多年,她和柳續都是彼此心裡的精神支柱,誰也離不了誰!現在柳續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這世上,她怎麼辦?有心事的時候再和誰去說?誰還會像柳續一樣包容她的無理刁蠻?誰還會像柳續一樣,在半夜裡來給她蓋好踢掉的被子,在她的臉上親吻一下,叫她小乖乖?誰還會每天在家裡亮着燈,等她歸來……”媽媽!”
沈清媛在林梓遜的懷裡小聲喚着,剛剛消了腫的眼睛裡又盈滿了淚水。
林梓遜緊緊地抱着她,一言不發地任她在懷裡哭泣。”你們進去看一眼吧,病人走得很安祥。”醫生側過身,低聲說道。
林梓遜攬着沈清媛的腰,帶她走進了搶救室。
病牀上,柳續就像醫生說的一樣,安靜地躺着,表情安靜,脣角微揚,可能是在生命流逝的最後一刻,她還想讓女兒知道,她很走得很滿足,因爲女兒現在過得很好很好!
沈清媛輕撫着柳續已經冰冷的臉,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小聲說:”林梓遜,如果我沒和你在一起,她會不會爲了陪我,而多堅持一些時間?””胡說!媽是去找你爸爸了,他們兩個人現在可以相守在一起了,你不能這麼自私,讓她忍着痛苦守着你!”
林梓遜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看着柳續小聲說道。”真的嗎?””當然是真的!”
林梓遜的心也痛了起來,柳續是個多麼好的女人!爲了撫養自己愛人的女兒,一輩子沒有生育,把沈清媛培養得這麼漂亮可愛、堅強勇敢。”林梓遜,我怎麼突然哭不出來了?”
沈清媛突然感覺到眼中的淚水沒了,乾涸得像荒蕪的田地,拼命擠也擠不出一滴眼淚來。她拍打着自己臉,焦急地說:”難道我不孝順嗎?怎麼會哭不出來?””別打了!”
林梓遜連忙拉下她的手,擔憂地看着她,悲傷到了極致的時候纔會沒有淚。
萬般不捨,萬般無奈,萬般悲傷,也只能看着柳續被推進了那小小的太平間,從此天上人間兩相隔。
那白色的大門一關,沈清媛只覺得腦袋一沉,暈了過去。
柳續的後事完全是林梓遜以女婿的身份出面主持的,很隆重,生前的好友都來送她了,墓地也是林梓遜安排的,在依山傍水的墓園裡,柳續和老夏終於可以相守在一起了。
整整十天,林梓遜沒從沈清媛身邊離開過半步,林烈雄十二道金牌令急召也沒能讓他回家。
辦完了後事,林梓遜堅持把沈清媛接到了他在華凱大廈那間藍色的大房間裡。”我真的要住這裡嗎?”
沈清媛伸手摸了摸那張像海洋的大牀,輕聲問道。”嗯,一般我晚上都住在這裡,你搬過來了,我以後就不回去住了。還有,趙雪那裡我已經幫你請了假了,你還可以休息幾天。你先洗一下,穿我的睡衣,然後睡一會兒。等我下班了,我陪你吃飯買衣服,你的東西有空再回家拿吧。”
林梓遜一一交待完了,把一張密碼房卡放到她手裡,吻了一下她的光潔的額頭,轉身出了房間。
沈清媛站在落地窗前面,看着湛藍天空中的雲捲雲舒,心裡亂成了一團。
後天就是他的訂婚宴了,他到底怎麼打算的?把自己帶到這裡來住,以女婿身份主持柳續的葬禮,也算是公開了自己女友的身份,可是,他畢竟還沒有和範雲解除婚約啊!而且,豪門之間的聯姻豈是說能解除就能解除的?柳續離世的傷悲,和與他愛情未知前途的擔憂一起困擾着沈清媛,太陽穴一陣陣地痛疼起來。
林梓遜上了專用電梯,到了頂層集團大股東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打開,裡面的人都看向了他,他有一個月沒有出現在這裡了,集團一切大小事務他都甩手不管,扔給了取代他位置的林風天。
可是,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出現了,偌大的集團在林梓遜的手裡,就像積木一樣,他搭得有條不紊、順風順水,集團越搭越大。可是,到了他大哥林風天那裡,卻在一個月之內林出大事,先是丟掉了每年都在他們酒店入住的國際選美大賽組委會的合作協議,然後被帝國搶去了全國美食節的承辦權……大大小小的生意居然丟掉了十幾單,損失幾乎達到了上千萬元。
會議室裡很安靜,林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到。衆人的目光全在集中在這個剛剛墜入愛河的年輕人身上,此刻的他,一向淡漠睿智的神色裡又添了幾分慵懶,就像一隻收了利爪的貓科動物,正懶洋洋地伸着懶腰,可是在那懶散之下又隱含了讓大家折服的霸氣,讓人不敢輕視。
林梓遜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大股東,目光落到了範雲的叔叔範志高身上,自上次收購失敗之後,範志高高向moko注入了五億資金,成爲了集團的第三大股東。
收回冷漠的視線,林梓遜往長形的會議桌最後面走去,然後隨意尋了個空位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林烈雄的臉色變了變,極力忍耐住了,繼續着剛纔的會議。”還是請梓遜回來主持大局吧!畢竟這些客戶以前都是他談下來的,他和這些客戶有感情,也知道如何去溝通,努力一下,看看還能不能挽回,把損失降到最低。”
範志高高沉吟了一下,沉聲說道。
林風天的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金邊眼鏡後面兩道精光一閃,便低下了頭。會議室裡又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畢竟這裡坐的大部分人以前都不太服林梓遜,覺得他太年輕,行事手段太激烈,容易豎敵,所以藉着這次收購事件把他”請”下了臺,沒想到的是隨着他的下臺,過去穩定的大客戶們也紛紛和他們說起了”拜拜”。”梓遜,你看呢?”林老頭看向自己這個讓他又氣又愛的小兒子,大聲問道。”我最近很忙,清媛的母親剛過世,我得陪她。”
林梓遜睜開了眼睛,慵懶地說道。
範志高高的臉色一變,林梓遜戀上貧家女,集團裡的人都知道,他也不想計較,在坐的各人誰在外面沒個女人?只要範雲坐穩林家太太的正位,林梓遜在外面養上一打女人他也不想過問。可是,這臭小子居然把這事拿到會議上來說,也太不給他面子了!把他這個未來的岳父置於何地?
他氣哼哼地站起來,瞪了林梓遜一眼,拂袖而去。”放肆!”林老頭鐵青着臉色,一掌重重地拍下桌面。
衆人見他們父子又鬧起來,連忙打起了圓場,一位稍年長的男子站起來,笑着說道:”年輕人嘛,有幾個喜歡的女孩子也不過份,梓遜剛纔也說了,那沈小姐剛剛喪母,多陪陪也顯得咱們梓遜有情有義,挺好的。這樣,梓遜你還是回來主持工作,我們做長輩的也不干涉你和沈小姐的事,老太爺,您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