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男子不閃不避,朝着拓跋羽大步走去,步伐沉穩有致,他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隱藏在寬大的袖袍中,黝黑的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眯着的雙眼是一種雲淡風輕的定然。
拓跋羽心中莫名輕顫,他看着眼前貌不驚人卻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一種危險的感覺油然而生,拓跋羽握緊手中柳葉刀,暗暗戒備着。
那黃衣男子在距離少年只有三丈的距離站定身形,微笑道“:在下週同,與徐家大公子頗有交情,今天必須得保護二少爺的安全,我看公子年紀輕輕身手卻這般了得,肯定是名師傳授,周某人也不願意多有得罪,不如就此罷手,你離開平遠城,我保證徐家不再追究。”
拓跋羽也是淡然一笑,指着那一家七口的屍體說道“:不是我和徐玄衝的私怨,我拓跋羽從不記仇,只是這七條人命因我而死,這筆血債必須有人償還,否則我一生都會良心不安。”
那周同搖了搖頭,看着滿地血污,屍體和痛呼**的傷者,悠然道“:何必非要拼的你死我活,退一步未必不好,拓拔公子如此年紀修爲達到力境巔峰,確實了得,可是有我在,今天你傷不了徐二少爺。”
“行不行總要試了才知道!”
拓跋羽一抖刀鋒,衝着周同斜斬而去,弧光爆閃,炫亮刀影如同電舞銀蛇般眨眼即至。
只聽“哧啦”風響,在所有人的瞳孔中,那寒光凜冽的刀鋒幾乎要沒入周同的胸膛,徐玄衝更是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這一幕,三尺,兩尺,一尺……
就在這一瞬間,許多人甚至都閉上了眼睛,卻異變抖生,動也不動的周同猛然睜開微眯的雙眼,剎那間精光四射,拓跋羽心中一突,頓時覺得不妙。
周同黃衣鼓舞,雙臂一振,寬大的袖袍風聲獵獵,如同注滿了空氣,只見他雙手合十,鏘然巨響中,拓跋羽的長刀竟被他牢牢鎖住,再也進不了半寸……
“啊!真是一雙鐵手啊……”
“這位小哥怕是要有**煩了。”
“你們沒瞧見麼,姓周的兩手金黃,那是真氣啊!”
拓跋羽心中駭然,一眼看過去,周同的手掌上似乎覆蓋了一層淡淡的金黃,他的掌心甚至還沒有接觸到刀刃,金色真氣如同堅不可摧的手套一般將它死死壓住。
“這人的實力遠在我之上!”幾乎是瞬間,拓跋羽察覺到了周同的武功之高,能夠凝氣成形,堅如金鐵,怕是浸淫真氣多年的氣境高手才能使得出這種境界吧。
拓跋羽下意識中,一拳轟出,內力洶洶如潮水奔涌,猛烈撞擊在刀刃之上,發出刺耳尖銳的金屬震動聲,只見長刀被劇力衝擊,行成了一個彎折如月的弧度,卻又很快顫動着恢復原狀。
一收一放中,刀身因反彈之力顫抖晃動,被真氣鎖住的刀尖因此有了些許的鬆動,只是無法再向前刺入半寸。
周同雙目一凝,長眉輕拂間露出恍然之色,還沒等他再次出手,只聽拓跋羽大喝一聲,身形如弓彎折,暴退數尺之遠,柳葉刀“哧啦”一聲,硬生生抽離出他雙手的真氣之鎖,雖然不再受到鉗制,卻也可看出周同的真氣之強。
“拓拔公子身手了得,行思敏捷,假以時日成就必定在周某之上,可是今天,你確實傷不了徐二少爺,還是放棄吧。”周同撤去雙手真氣,揹負而立,很是雲淡風輕的說道。
拓跋羽聞言看了看十丈之外的徐玄衝,發現他也在虎視眈眈的看着自己,眼中怒火更甚,怕是恨不得要將拓跋羽殺之而後快。
“小兄弟,烈火不淋當頭雨,你還是走吧,莫要吃這眼前虧!”
“就是,拓拔公子,姓徐的作惡多端,遲早老天要收了他,你殺他惡奴,斷他肢體已經是出了一口惡氣……”
圍觀百姓議論紛紛,三言兩語,都是好心的勸告,絲毫沒有將在場的徐玄衝放在眼裡,拓跋羽聽在耳中也是心頭一熱,又激起了幾分鬥志,他一掃頹然,朗聲道“:多謝諸位的好意,拓跋感激不盡,只是我對這一家立過誓言,必定要爲他們報仇雪恨,如果今日退卻,那麼拓跋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所以,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說罷,長刀橫指,寒光直掠徐玄衝。
字字鏗鏘,猶如金鐵交鳴,震得衆人都是心頭劇顫,就連那面無表情的周同也是微微變色,隨即搖了搖頭,似乎在可惜什麼。
“拓拔公子,你這麼做法,我可不會再留手了,你不要做後悔莫及的事!”周同身形陡然挺立,整個人開始散發出凌厲的氣勢,顯然對於拓跋羽的“不識擡舉”,他已經沒有耐心了。
拓跋羽向前一步,毫不猶豫的說道“:我也不願與你爲敵,你周同乃堂堂氣境高手,卻甘願給一個草菅人命,喪心病狂的惡棍做鷹犬爪牙,拓跋功夫粗淺,卻也不會對你後退半步。”
周同臉色劇變,他本來也對徐玄衝胡作非爲,種種惡行頗爲不滿,只是因爲其兄長的原因不得不幫襯一二,然而心中確實很不情願,此刻被拓跋羽如此刻薄犀利的指責,更是火上澆油,惱羞成怒,他冷哼一聲道“: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小子說這話未免太猖狂了。”
“猖狂不敢說,只是對付你的話,我即使是赤手空拳,一招足以!”拓跋羽鬆開右手,長刀鏘然墜地。
周同不以爲然,輕笑道“:少年人果然是無知無畏,你今日若是能讓我退後一步,周某轉身就走,絕不插手這件事。”
拓跋羽雙臂一振,整個人如同出鞘之劍陡然挺直,他緩緩閉上雙眼,掌心相對,十指如電,遊走如蛇,飛快迅捷的變換着一個個玄妙的印訣……
突然間,數道濃郁的青光從他的丹田處翻轉繚繞,漸漸升起飛旋,只聽嗡然劇響,青光如蛟龍騰空,直射天際,勁風捲舞中,拓跋羽衣袂翩飛,呼呼作響,背後青光招展,開始如水般波動,光波盪漾之中,三條青色光龍低吼廝吟着翻滾破空而出,尾葉輕搖擺動,利爪飛騰破空,犄角高聳,尖牙森森。
三條青光龍在拓跋羽頭頂遊走盤旋,不時發出尖利激烈的吟嘯之聲,青碧獸目中兇光閃耀,盯着周同,隨時便要衝下。
周同見狀,面色劇變,原本平靜如水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沉穩與淡然,他如同見鬼一般看着拓跋羽,神情中滿是不可思議與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明明是力境修爲,卻能使出如此狂霸的煉氣之術,他哪裡來的真氣……難道……”
還未等他想明白其中的關鍵與疑惑,拓跋羽大喝一聲,手掌中膨脹起一個青色光盤,瞬間又砰然碎裂,化作無數游魚一般的碎光,附着在拓跋羽手臂之上,看起來倒是與剛纔周同的金光真氣頗爲相似,只是碎光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一些符文字體,看起來又多了幾分神秘。
拓跋羽長呼一口氣,臉上滿是汗水,他揚起多了幾分蒼白虛弱的臉龐,放聲道“:姓周的匹夫,這一招,看你如何抵擋。”
說罷,全力發動身形,整個人瞬間爆發如閃電一般,他右掌轟然拍出,青色碎光如流星激射,朝着周同的身體鋪天蓋地的籠罩而去,天空中,一條青光龍如同受到感召,悲吟一聲,狂吼着向周同當頭落下,如同隕石飛降,氣勢凌烈迫人。
周同面色慘白如紙,感受着那泰山壓頂般的洶涌力量奔襲而來,心中卻是追悔莫及,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若是強行擋下這一招即便不死也要重傷,若是後退躲開,豈不是剛好應了自己剛纔的承諾,一時間心亂如麻卻又心灰意冷,江湖代代,豪傑倍出,自己終究是老了。
轟隆巨響,青光龍雷霆一擊,與周同的護體真氣激烈碰撞,頓時凌空炸裂,化作一圈青色光暈裹挾着猛烈的氣流蕩漾擴散開來,強大的衝擊使得他腳下石板紛紛碎裂隆起,碎石激射如雨,灰塵飛揚如霧,一時竟看不到他的身影……
不到片刻,只聽一聲悶哼,周同覆蓋着金黃真氣的手掌倏然推出,與拓跋羽掌心砰然激撞在一起,剎那間,青色碎光遊離重組,轉化成一柄利劍形狀,深深的刺進周同的護體真氣之中,寸寸逼近,同時,第二條青光龍翻滾咆哮着便要衝下。
塵土散去,周同的身影漸漸清晰,衆人轟然驚駭,像是見了鬼一般,只見他衣衫破裂襤褸,整齊的頭髮也是凌亂如麻很是狼狽,面色如金紙,嘴角鮮血濡沫,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咦!”拓跋羽也是驚歎一聲,想不到這匹夫竟然一步未退,倒真是秉性剛強的人。
周同面無表情,神色頹然,他靜靜的看着拓跋羽一字一頓說道“:神木驚春,天下長生,你與東洲六大世家有何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