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嬤嬤端着藥碗穩穩上前,立在沈嘉蘿面前低頭道:“姑姑還請喝下這藥吧!只要喝下去,陛下會既往不咎的,他還會像往日一樣憐惜你!”
沈嘉蘿瞧着靠近的李嬤嬤,驚惶道:“李嬤嬤,你也希望我喝下這藥?你從前不是跟着翊哥哥的嗎?他死了,你難道不希望他最後的血脈保留住?”
李嬤嬤眼中有微微的不忍,片刻恭敬道:“老奴只是一個奴才,只負責主子交代的事情,姑姑快請喝下吧!你若是不喝,老奴可就要灌你的藥了!”
沈嘉蘿一愣,飛快退後道:“我不!我絕不!”伸手指着龍清燁與李嬤嬤揚聲道:“你們休想!”
龍清燁瞧見她固執的神色,冷冷道:“灌下去!”
漆黑的門口立刻出現幾名宮女,恭敬的進了房中,李嬤嬤端着藥飛快上前,一隻手抓着沈嘉蘿的手,就欲拿藥去灌她。幾個宮女匆匆上前,伸手要抓着沈嘉蘿,沈嘉蘿慌忙躲閃,狠狠甩開李嬤嬤的手,跑到桌椅之後,揚聲道:“你們別過來!”
房中漆黑,宮女們無法看清景象,紛紛將房中的物件撞倒,龍清燁冷冷道:“抓住她,讓她喝藥!”
“是!”衆人齊聲應了,紛紛去抓沈嘉蘿,沈嘉蘿退無可退又有身孕,立刻被人拽住了肩膀和手臂。李嬤嬤見狀,慌忙上前,揚聲道:“快將她按住!”
衆人七手八腳按住沈嘉蘿,李嬤嬤上前掰開她的嘴巴便要灌藥,沈嘉蘿死死咬着牙關,拼命的踢騰。
衆人見她掙扎的厲害,更是發了力壓住她,李嬤嬤掰了許久掰不開正要再伸一隻手,不料沈嘉蘿忽然張嘴狠狠咬了她一口,痛得她立即大叫一聲:“哎喲……”
李嬤嬤吃痛,沈嘉蘿不敢放過這一時機,拼命將牀邊立着的燈柱撞倒,倒下來的燈柱砸向李嬤嬤,她慌忙躲閃,立刻將手中的藥碗潑了出去,摔了粉碎。
藥碗被摔碎,衆宮女再按住她也沒了意義,沈嘉蘿死死掙扎兩下便掙脫了,她瞅準了門口無人飛快起身,就想趁亂逃出自家的屋子。
龍清燁見沈嘉蘿想跑,醋意大發,一步踏到門口擋住去路,喝道:“你當真不識好歹!懷着龍翊的孽種,竟然還想生下來!”話未畢,揚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摑在沈嘉蘿的臉上,將她打的倒退三步,暈頭轉向。
嘈雜的房中立刻安靜下來,衆人不料龍清燁出手這麼狠,都怯弱的站在一旁,李嬤嬤打翻了藥碗更是膽怯,縮着脖子立在牆邊不敢擡頭。
沈嘉蘿不敢置信的捂着臉,坐在地上仰頭看着龍清燁,眼中全是寒心與失望。
龍清燁盯着她怒道:“你肚子裡的是龍翊的孽種,你比我更清楚!你竟然還想着龍翊這個短命鬼,你讓朕的臉面往哪擱?”
沈嘉蘿定定的望着他,臉上火辣辣的疼,
聽完龍清燁的話只是淡淡道:“孩子是無辜的,不管生父是誰,它始終是我的骨肉,你不能傷害它!”
“你!”龍清燁氣結於心,指着地上的沈嘉蘿顫抖道:“好好好!你可記住你自己說的話!”狠狠甩袖退出門口。
跟來的衆人見龍清燁離開,都小心上前跟着,沈嘉蘿擰眉瞧着門口龍清燁的背影,知道他不會善罷甘心。
果然,走到門口的龍清燁忽然停下了腳步,揚聲呵斥道:“你放心,朕一定會打掉這個孽種!”
漆黑的鳳藻宮偏殿,經歷一場喧囂後,又陷入了平靜。沈嘉蘿望着空蕩蕩的門口,塌下緊張的肩膀。房中一團亂,摔碎的藥碗,溼淋淋的絨毯,倒地的燈柱,無一不顯示出方纔的爭執。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龍清燁經過長日的思想鬥爭,果然採取了行動。
偏殿中住着的侍女不算少,服侍沈嘉蘿的兩個宮女也換成了秋荷與雙兒,只是今夜這樣大的陣仗,卻無一人出門查看,更無人挺身相幫。看來,龍清燁來此之前就已經下了命令。穆珈藍想必也一定是知道的!
沈嘉蘿搖搖頭,想起龍清燁出門時尖銳的語氣,輕輕撫摸着肚中的胎兒,低聲道:“好孩子,孃親一定會保護你的。但願你爹爹在天有靈,保佑你平安出世!”
鳳藻宮正殿
蒼穹朦朧,寒風微微,天邊泛起一絲灰白,漸漸轉紅。龍清燁昨夜並未到鳳藻宮歇息,而是宿在養心殿。穆珈藍早起梳妝完畢,穿着家常的灑花雲錦衣裳,頭上簪着象徵後位的鳳冠斜斜倚着軟榻,身上蓋着薄薄的絨毯,擡眼瞧着進來的雨兒,含笑道:“那邊怎麼樣了?”
雨兒恭敬道:“娘娘真是神機妙算,陛下昨夜果然帶着人去了偏殿。”
穆珈藍點點頭,低聲道:“真是帶了墮胎藥?”
雨兒笑道:“嗯。可惜沈嘉蘿將藥碗打翻了,陛下還打了她一巴掌!”
穆珈藍微微一笑,神色淡下來,雨兒撲捉到她的黯然,奇怪道:“娘娘怎麼不高興?陛下打了沈嘉蘿,您不高興嗎?奴婢可是高興的很呢!您昨夜早早交代不許人出門干涉,當真沒一個人敢出門,聽說沈嘉蘿在陛下走後一個人悄悄哭呢!”
穆珈藍淡淡道:“陛下這幾日愁眉不展,本宮就知道他心心裡惦記着沈嘉蘿,沒想到他真的親自端了墮胎藥去,他這是對沈嘉蘿還有舊情呢!”
雨兒一愣,疑惑道:“怎麼會呢?陛下昨夜暴怒的樣子您沒看見,奴婢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一點也不像還喜歡沈嘉蘿的樣子。”
穆珈藍轉頭瞧着鑲金玉案上的香爐,輕聲道:“越是這樣,就說明陛下越是喜歡她,只要她答應打掉孩子,陛下指不定就原諒了她。可惜,她不識好歹,不肯打掉孩子,這才惹怒了陛下。”
雨兒摸着腦袋搖搖頭,輕聲道:“奴婢不懂。”
穆珈藍一嘆,溫和道:“你不懂纔好呢,像本宮這樣,嫁了人忽然便覺着人生沒意思起來。”冷冷一哼,低聲道:“咱們去看看那個守皇陵的琴妃,本宮要她幫忙除掉沈嘉蘿,不能讓清燁哥哥再惦記這個該死的女人了。”
穆珈藍說到做到,立即命雨兒整理衣物,一面派婉兒去養心殿請旨龍清燁,只說有事要出宮去。龍清燁正在氣頭上,也沒多問,便給了聖旨。
皇陵並不遠,就在京兆之南。璟國先皇馬上得天下,璟國的歷史也不算久,皇陵的規模並不大,統統建在山腰之上。青石板路鋪就的長長棧道,便是通往皇陵的路。這裡恢宏的氣勢與太廟大不一樣,透着森森寒意,讓本來嚴寒的天氣愈發寒冷了。
說是守皇陵,其實並非住在皇陵邊上,而是住在山腳專門的宮殿裡。這裡的宮殿雖然大氣磅礴,實則擺設不多。守皇陵的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打掃皇陵周圍的枯枝落葉,清理積壓的灰塵。他們的穿着也很樸素,往往是灰撲撲的衣裳,一年也只有幾套而已。跟隨白綺琴來此一同爲奴婢的還有春蘭與秋菊,三人皆是五等宮婢的打扮,幾人偏安一隅並未住在高大的正殿裡。
院中灑掃的春蘭瞧見進門的穆珈藍分外愕然,白綺琴端着粗重的銅盆走出門口,瞧着鮮豔的穆珈藍淡淡道:“你找誰?”
穆珈藍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青絲綰作簡單的椎髻,身上一件飾物也沒有,不過短短一月,她的頭上便有了灰白,灰色的腰帶束着單薄的身體,好似一陣山風便要吹倒。若不是這平淡的語氣,穆珈藍還真不敢肯定面前之人就是溫柔貌美的琴妃。
雨兒冷聲上前一步道:“放肆,見到皇后娘娘,還不下跪參拜!”
院中幾個女子聞言一愣,匆匆上前跪倒,白綺琴擱下銅盆走到穆珈藍面前跪地道:“奴婢參見皇后娘娘!”
穆珈藍含笑道:“琴妃快快請起!”
白綺琴微微愕然,皇陵重地自然不是一般人等可以踏足的,面前鮮豔的女子是皇后也在情理之中。璟宮現今能自由出入皇陵且年輕貌美的女子,可不是就是皇后麼。她聞言恭敬起身,淡然道:“不知皇后娘娘到此,有何貴幹?”
龍清燁從太廟回來便說龍翊是意外燒死,可是隻要是明白人就知道龍翊的死亡不是那麼簡單,他很可能是被龍清燁燒死的。這會見到龍清燁的皇后,白綺琴心中無怨是不可能的。
穆珈藍見她並無半分畏懼,反而全是冷淡,嘴角一勾含笑道:“本宮又要事與琴妃商議!”
白綺琴躬身道:“奴婢早已不是琴妃,娘娘有何事需要與一個奴婢商議?”
雨兒不悅道:“大膽,娘娘與你說話,你怎麼反倒拿喬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