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緊趕慢趕地在岩漿追上自己前就躲入了藍祺兒的密室裡。他蘇了一口氣,緩緩將石壁放在了冰冷的石板路上,環顧四周都是大氣不斷、氣喘吁吁的同伴。藍祺兒挨着看着他們的傷勢,替他們穩住心脈。琴音軟弱無力地靠在一旁,這才發現自己靠在一座高大的雕花古墓上。
“這是我師父的墓……”藍祺兒幽幽地走到了琴音面前,淺淺地笑了笑,“讓我看看你的脈息……”
藍祺兒說着就將手搭在了琴音的手腕上,琴音輕輕一顫,心跳迅速加劇。藍祺兒尷尬地頷首而語:“爲何你們會突然到來?我記得,自當初分離……你就被罰駐守在瑤池的無界洞裡,沒有西王母的命令,你們是不能踏出瑤池一步的。”
“早前,我們在無界洞裡結識了北國的王姬高陽依謠。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也說不上爲何,我們三兄弟就是對這個姑娘頗有好感,覺得與她頗有仙緣。桃夭爲此將染有我們心頭血的桃花鏈子贈送給了她,一旦感應到她有危險,我們就集體出來救她。正是因爲如此,西王母覺得留着我們也留不下我們的心,名義上是我們擅自出瑤池要驅逐我們,實則也是憐惜我們三兄弟在不見天日的無界洞裡待了百年,心軟放了我們。”
“沒有了西王母的庇護……”藍祺兒擔心地蹙起了黛眉,琴音情不自禁地就擡起另一隻手輕輕用指腹撫摸過藍祺兒的眉頭,好似在安慰讓她不要擔心。能換來自由之身,是琴音心甘情願的。藍祺兒盈盈地擡起了雙眸,遮不住的情意都快要奪眶而出。
“仙姬!仙姬!”元冥忽然高聲喊着,“精衛吐了一口血……”
藍祺兒聞言趕緊就跑到了精衛身旁,替她細細把起了脈來。忽然間,雙眼閃過一絲不知是喜還是憂,徘徊不定的眼神。她沒有多言,扶起精衛就將自己的仙氣強行灌入精衛體內,奈何精衛拒絕接受的強排了出來。
“精衛!你別犯傻了!難道你就要這樣折磨我到死嗎?定要眼睜睜看着你在我懷裡死去,你才甘心嗎?精衛!你好狠的心……我求求你,不要再拒絕我們了!我的心裡,我的眼裡真的只有你啊!依謠好歹也是我的主子,是我的好妹妹,我不能說完全不顧及她啊!”元冥竟嘶聲痛哭了起來。
藍祺兒掌風一轉,加劇了仙氣。一面還自己默默無聲的將心中的話語夾雜在仙氣之中,通過仙氣的運輸,無聲地對精衛說道:“精衛,你不要再這樣折磨你們三個人了!你已經懷了元冥的骨肉,難道你想這個剛剛形成的嬰孩成爲你們的犧牲品嗎?精衛,你就要做母親了!這是一件多麼欣喜的事情啊!爲了你的孩子,爲了愛你的元冥,你都要撐下去!”
“我懷孕了?”精衛內心的話也悄無聲息地感知到了藍祺兒的心裡。
“你受了重傷沒有得到及時調整,眼下你的身子很虛弱,能不能保住這個孩子都是個未解之謎。若你要是再拒絕我的仙氣,我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請你暫時不要告訴元冥。這件事,我想親自告訴他。”
精衛心中的氣一鬆,藍祺兒的仙氣便暢通無阻,漸漸遊走了精衛的全身,替她穩住了心脈。藍祺兒收回了雙掌,對元冥笑了笑,“你可以爲她服藥了。”
元冥一愣,趕緊摸索出琴音早先時候給他的用蟠桃製成的藥丸,精衛雙脣微張,藥丸很快就被精衛嚥了下去。元冥連連拱手感謝着藍祺兒,藍祺兒揮了揮手,只是神秘地笑着,意味深長地說着:“這可是你們兩個人的功勞!”
元冥未回過神來時,就聽見琴音高呼的聲音:“大家快走!火山岩漿要溢進來了!”
祝融聽聞,立馬收回了調息血脈的靈力,扛着哀蒼和蚩尤就跟着衆人往古墓深處走去。
身後的岩漿已經冒着氣泡,嗤嗤嗤地蔓延而來……
一行人傷的傷,個個靈力和體力都開始不支,可是身後的岩漿卻是窮追不捨。誰若是慢下一步,就會成爲火山岩漿的食物。祝融忽然腳下一滑,身體失去了平衡,連帶身上兩個昏迷不醒的人都重重地撲倒在地。
琴音和元冥趕忙回身去幫忙,一人一邊架起了祝融。祝融來不及道謝,復又扛着哀蒼和蚩尤,被琴音和元冥從背後推着匆忙前去。幾人前腳剛離去不久,祝融剛剛掉落的玉環落在地上瞬間就被岩漿吞沒了。平靜地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不行!我們這種速度,誰也別想活着出去!”琴音回頭看了一眼岩漿蔓延的趨勢,“古墓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嗎?”
藍祺兒思索了一會兒,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因爲五神山不是人人都能進來的,自然也不用防着那些盜墓者,所以我們的古墓修造都比較簡單。爲了後人易於打掃、祭祀,通常只有一條路到底。想利用岔路分散岩漿,是不可能的。”
“那距離我們逃出去,還有多久?”祝融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約莫還有一刻鐘的時間。”
“太久了!按這個岩漿的速度,不過一兩盞茶的時間,就會淹沒我們的!”祝融急躁地吼着,“仙姬,可有別的辦法?”
元冥忽的從懷裡摸索出一個錦囊,從裡面掏出了一枚冰片拋向身後的岩漿。琴音回頭看去,只見岩漿頓時減慢了速度,發出了吱吱吱的巨響,水霧越升越高,古墓裡面的溫度也迅速膨脹。
元冥解釋道:“這是我家傳的冰片,傳聞是盤古開天闢地之時第一場雪結的冰所做。除了鳳凰的不滅火,能降百火。不過因爲這岩漿是液狀物,估摸這冰片頂多能阻礙一時,延長我們逃出去的時間。”
藍祺兒加緊了步伐,身後的衆人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能趕多快就走多快。那些沸騰咆哮的岩漿遇到冰片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前面的人消失在了轉角,自身卻像是在翻越高山一般的費力緩慢。可是在幾次沖刷之後,冰片的威力漸漸消耗殆盡,岩漿又重振旗鼓,搖旗吶喊地追逐着藍祺兒等人而去。
“不好!它們又來了!”琴音高呼着,“速度似乎還比起先快了些!”
藍祺兒忽的衣袖一展,玉指掐指一點,指尖上就冒出了星星火光。她一面趕路一面說道:“我早該料到黃帝絕對不會只是觸發火山這麼簡單!他利用元旦匯聚地火,地火無形中就有了黃帝的靈力,它們簇擁在一起觸發了火山,所以這些火山岩漿纔會具有靈性。誓死要消滅我們!”
“這個老奸巨猾的東西!”祝融狠狠地咒罵着,“等我出去之日,就是他該死之時!混蛋!”
元冥又扔了最後幾枚冰片,“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藍祺兒站在面前的一堵牆前,輕輕按了按機關,牆門頓時嘩嘩升了上去。剛在琴音身後就“轟”的一聲合上了。藍祺兒輕聲說道:“至少這扇門還能替我們擋一擋!”
“別廢話了!快走!”祝融不耐煩地催促着。
岩漿似乎有了抗體一般。自頭一次遇到冰片後,之後再遇上都會很快就恢復了速度,甚至是愈演愈烈,速度又在逐漸提升。直到遇見石牆門時,因爲接縫很好,存在的縫隙幾乎微不足道,岩漿的速度瞬時極度緩慢下來,全部都堆積在石牆門外。
越堆越多。
越堆越滾燙。
“哈哈哈!這下子,還不氣死那個黃帝!”祝融一面走着一面回頭看着。看着身後空蕩蕩,靜悄悄的,內心一陣狂喜,忍不住就仰頭大笑起來。
“別高興的太早!岩漿怎麼都是液狀物,只要有縫隙都會滲透過來的。”元冥提醒着。
祝融絲毫不在意,大言不慚地說道:“怕它啥?等他滲透過來,老子們早就逃出去了!它再滲透出來也沒用……”
“噓!”琴音忽然豎着耳朵,極力示意着祝融噤聲,“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
“什麼什麼動靜?什麼都聽不到!”祝融不屑地瞪了琴音一眼,似乎在嘲笑他是不是被嚇怕了。
“是有什麼聲音……”藍祺兒和元冥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
琴音本就是喜曲之人,耳朵比一般人都靈敏。他大呼一聲:“快跑!岩漿融化了石牆,已經奔涌而來!”
“什麼!”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祝融是裡面個頭最高大的,他一回頭就越過了衆人。還未看見岩漿,就已經看到身後的兩面牆被岩漿映照的火光一閃一閃。他頓時就懵了,剛纔的岩漿還不過自己腳踝的厚度,現在的岩漿幾乎都快有半個人的高度了。
很快岩漿就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們再一次被逼到了只要一落後就會被岩漿吞沒的地步。衆人紛紛加快了速度,又到了另一面石牆前,似乎又看到了一個希望,可似乎更是一個絕望!
藍祺兒抱着桃夭走在前面快速開啓了石門,元冥和精衛緊隨其後,祝融身材高大過石門本就有苦難,眼下扛着兩個人更加困難。元冥在裡面不停幫着他,催促着他。
藍祺兒通過牆面看着岩漿已經很接近琴音了,心中惶恐不安。她立馬放下桃夭就要去幫忙。可是就在祝融扛着兩個人勉強進來後,石門機關已經下落到了一半。藍祺兒瞪大了雙眼,一臉的慘白。
琴音卻身手敏捷地、灌滿靈力把石壁橫着滾了進來。那一刻,他自己卻沒有了時間,岩漿已經蔓延到了他的小腿……
藍祺兒還拼命地朝琴音飛奔而去,可是元冥卻忽然拉住了她。那一刻,石門已經闔上,琴音最後一瞬的笑意烙印般地印在了藍祺兒的雙眸裡,藍祺兒的心裡,化作了她眼角一顆晶瑩的淚珠。
“若我有一天有了自由身,我一定回來娶你!”百年前,這個文雅的男子對藍祺兒許下了終生相守的諾言。只是既不守諾,又何必許諾?你的自由身,只是換來了讓我眼睜睜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而我卻無能無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