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過來!”依謠低吼着,“我會傷着你的!”
句龍執着地拽着依謠不放,即便身上的肌膚已經被燙得受不了他依舊不放手,“你永遠都休想推開我!”
“我不知道自己怎會變成這樣,我的靈力太強了,我自己都沒有辦法控制……”
“相信我,只要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句龍將依謠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忽然一陣狂風四起,捲起曇花的氣息漫天飛舞。句龍帶着依謠一個轉身躲過了空中一個黑影的襲擊,句龍將依謠護在懷裡道:“誰?”
那人衣裾翩躚緩緩走進了句龍的視線內,魔祁王輕薄的蠶絲面具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琅琊伸手指着依謠道:“把她給我。”
“依謠不是貨物。豈是說給就給的?”
“給我。”
“想得美!”句龍鬆開了依謠就與句龍過起了招來。
依謠又要擔心句龍和琅琊的安危,着急地尋着他們的身影;又要強忍住身體裡一股不屬於自己的靈力四竄,心急如焚。她歪歪倒倒地扶着樹幹站了起來,喊道:“不要打了……”話音還未落,之間依謠手扶樹幹的地上已經被烙下了一個手印,周邊的樹皮都因高溫而蜷縮了起來。
琅琊在空中躲過句龍一招後,看到依謠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就趕緊躍到了依謠面前。二話不說帶着冰氣的一掌就擊向依謠。依謠倒吸了一口冷氣,看着琅琊那一掌結實地打在自己胸口。頓時就像是烈火遇見了寒冰,蒸汽順着琅琊的指尖徐徐向外散發。
句龍喚出利劍緊隨琅琊身後,眨眼間一劍就刺中了琅琊的小腹。
琅琊眉頭一顫,嘴角漸漸開始溢出鮮血來。銀色的蠶絲面具也暈染出了血跡。他靈力一聚,雙臂一展,句龍就被他的力量擋倒在地。琅琊雙手一旋,嘴裡振振有詞幻出一個水球將依謠包圍了起來。句龍趕忙拾起地上的利劍,急衝過去又給了琅琊一刀。
“放開依謠!”
琅琊雙手合十,完全不管句龍,默唸一陣咒語後曇花花瓣忽然自行掉落,隨着夜風飛進了包裹着依謠的水球裡。依謠原本痛苦扭曲的五官漸漸舒緩開來,雙手放鬆地垂在身側。句龍見琅琊依舊不鬆手,左手匯聚靈力抵住了利劍的把手。
“魔祁王!我警告你再不給我放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琅琊眉頭都不曾皺一下,死活撐到最後一枚曇花花瓣也被吸進依謠身體周圍時,才收回了靈力。
句龍趕忙接住依謠,這才發現剛纔還滾燙如火的依謠已經漸漸迴歸了正常的體溫。句龍猛地看向負傷的琅琊,他是在救她嗎?
琅琊乾咳了兩下,就站了起來,淡淡地說道:“火氣攻心,靈力過度消耗無法控制。每日要定時調息內脈,使用靈力。化爲己用。若出現今日情形,最佳宜用冰蓮沐浴,次之爲曇花。”
句龍扶起眯着眼的依謠,二人看着琅琊弓着身子轉身漸漸離去。句龍大喊了一聲:“對不起……謝謝!”
琅琊沒有停頓,依謠卻忽然喊住了他:“琅琊……”
琅琊捂着傷口停在了原地,並沒有轉身,只是默默地聽着依謠說了一句“謝謝”。琅琊笑了笑,搖着頭就離去了。染血的衣袍拖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我先送你回房。”句龍扶起了依謠徐徐朝寢殿走去。
依謠卻回頭極目眺望着琅琊消失的方向,看着地上兩條血痕只覺揪心。他爲什麼會突然出現?爲什麼總是那樣的及時?爲何,我會覺得琅琊就像從未離開過一般?依謠收回了視線,心裡默默地琢磨着。
琅琊啊琅琊,我依謠幾時休來的福氣能有你不捨不棄的相守?
依謠依偎在句龍懷裡,傾聽着句龍強勁有力的心跳。感嘆上天的眷顧讓她遇見了兩個這般重情重義的男子,只是她只能選其中一人。這又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情啊?
黑暗處,琅琊捂着傷口默默地看着依謠在句龍的扶持下走向了自己的寢殿。這才鬆了一口氣。自己已經無牽無掛,他唯一留在大荒的緣故就是爲了依謠的安全。蚩尤已經喚醒,巫族勢必會在蚩尤的權勢之下重新迴歸鼎盛。至於黃帝,能對付他的眼下也只有顓頊他們了。自己終究變得多餘了……
除了,阿謠。
“哎呀,你們快點啊!誤了吉時就不好了!”一個年過半百的媒婆手裡揮着紅絹子催促着身後一羣吹拉彈唱、喜氣洋洋的跟班們。還有些花枝招展的婢女手裡捧着精巧的禮盒尾隨其後。
“好大的架勢啊!”句龍領着依謠站在了側殿的走廊上,俯看着張燈結綵的北國大殿。只見那一頂頂青磚灰瓦的屋檐都被鍍了一層金似的,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四面灰白的城牆也掛滿了豔紅的綢緞,四處都掛着貼有喜字的紅燈籠。即便是爲夜間巡邏城池的守衛準備的燈籠,也如出一轍。放眼望去,都是喜慶的紅色。甚至連着天,都是紅彤彤的。
初春時分的風輕柔地刮過北國,掀起大荒即將展開新歷史的扉頁。那些翻飛在風中的紅幡,是對新人的祝福,也是大荒那紅豔豔的未來。看
依謠依靠在走廊上,輕描淡寫道:“畢竟是北國與神農國的聯姻。何況,現在天下人皆知我父王是大荒之主,怎麼也不能丟了他這個面子啊!再說了,這一是昭告天下他是大荒新一輪的主人,二是爲他慶祝登基之喜,三才是婚事。所以,對於這對新人而言,再大的架勢都是無意義的,都是空虛的。”
句龍從依謠身後抱住了她,“等我們以後成親的時候,就不要這些虛禮。只要簡單的兩個人,簡單的儀式。”
“我看你啊,是想省下一筆開銷吧?”依謠調皮地說道。
句龍眉開眼笑地說着:“這都被你看穿了?不愧是我句龍的好媳婦啊!”
“去你的。”依謠淺笑着,“少貧嘴了。我還在想,要不要去看看精衛姐姐。”
“你還是要去勸說?”
“不。”依謠徐徐轉過身來,“我改變不了的,只能去適應。就像……適應我身體裡還有一個人……所以,精衛既然註定了要嫁給檮杌,我怎麼阻攔也沒有用。或許順着去適應,反而能找到被我們忽略了的地方。”
“我是檮杌兄弟,不得不去。”句龍颳了刮依謠的鼻子,“不要衝動。”
依謠默默地點了點頭,就與句龍分開向左而去。
“精衛姐姐?”依謠在精衛的房門外輕輕呼喚着,不過一小會兒就見一婢女恭敬地將依謠迎了進去。
依謠靜靜地站在一側,看着坐在鸞鏡前,由婢女默默勾着黛眉,描着紅脣的精衛,一時間依謠覺得自己似乎在看另一個陌生的女人。精衛理應有着古銅色健康的肌膚,英氣逼人的劍眉,堅定有神的雙眼,全身應該散發着一股胸有成竹的魄力和動力。
可是眼下的精衛,白皙勝雪的肌膚,彎彎細細的黛眉,欲滴出水來的杏仁眼,豔麗的紅脣紅得就像窗戶上貼着的喜字。只是,這個女子是精衛嗎?是那個刀槍不怕,浴血奮戰的精衛嗎?依謠恍惚了。
“他曾經也這般爲我描過眉,挽過髮髻。”精衛空靈的聲音有氣無力,雙眼落寞地看着鏡中的自己,或者說是看着鏡中那個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女人。
依謠回過神來,尷尬地擠出一個笑容,揮手示意婢女們都退下。自己接過精衛的頭髮,不熟練地挽了起來。精衛看着依謠認真的樣子,忽然笑開了,“我也像你這般笨手笨腳的,弄不好髮髻。他看不下去了,就過來幫我。那個時候,我羞得是面紅耳赤。我還記得他給我挽頭髮的時候,提到了你。”
“我?”
“他說你也不會挽頭髮,害得他經常幫你。他這手藝就是在你這裡練出來的。”
依謠苦笑了兩下,“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長大了,我就嫌棄他的手藝了。”
精衛笑了笑,“當時,我聽了這話我很生氣。應該是很吃醋。依謠,我爲自己曾經那顆嫉妒的心,向你道歉。”
依謠搖了搖頭,“千萬不要這樣說,精衛姐姐。我從未放在心上。”
“其實,我也該謝謝你。是你,我才與元冥熟絡起來。也是你的拒絕,讓我有了機會。更是你的成全,你的設計,讓我有勇氣向他表明心跡。雖說,最後我嫁的人,不是他……我有時候在想,他是不是真心愛過我?若有,這一次是我狠心的傷害他;若沒有,那麼這一切就會更好面對。”
“那你是想有,還是沒有呢?”
“不知道。”精衛看了看鏡中依謠的神色,趕忙破涕爲笑,“還是讓丫鬟們進來吧!瞧你這手藝,不用等到我長大嫌棄了。再不抓緊時間,就會誤了吉時的。”
依謠連忙應着是,將婢女們都喚了回來。看着那些忙碌的婢女,依謠猛地想起了元冥。今日婚事所有的安排、細節和流程,都出自於他一人之手。卻是讓他心愛的女人嫁給自己的主人。這般滋味,豈是常人能受的?
元冥大哥,你在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