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進來,然後重新關緊房門,細長的高跟鞋在原木地板上發出堅銳刺耳的聲音。
那腳步一直走到牀前,才停了下來。
“艾倫,你還是固執不肯答應我嗎?”蜜莉對着躺在牀上背對着她的身影輕輕問道。
已經一個月了,他還是如此頑固不化。
“滾……”良久,躺在牀上的顧秋辭才發出一點聲音出來。
他嗓音嘶啞,完全不復以往磁性。
“唉,你怎麼就這麼固執?這麼倔強呢?”蜜莉似嘆息道。
這一個月,她用盡了辦法,卻還是沒有徵服顧秋辭,她甚至用藥品迷惑他,吊着他,他也頑固如這般。
蜜莉也實在沒辦法了。
看着這個男人一點點瘦下去,再不復往日英俊的模樣,她知道要另尋他路了。
“艾倫,我聯繫了維利,他說很想見你,你想見到他嗎?”蜜莉誘哄般問道。
“……”牀上許久還是不見有任何聲音。
但是蜜莉知道,顧秋辭這是想見維利。
想見就好,她終於找到辦法來讓他誠服了。
蜜莉走過去坐下,撫着那瘦骨嶙峋的身軀道;“我讓他明天來見你好不好?”
“放手。”顧秋辭厭惡的聲音傳來。
“怎麼?”蜜莉拿開手,冷笑道;“你不想見他?”她以爲拿這個就能威脅他。
但是顧秋辭明顯不吃這一套,他翻過身,狠戾的瞪着她道;“見不見都隨便你。”
他的腳和手都被綁着,根本動彈不了半分,只能用眼神瞪向她。
“艾倫,你就不能屈服一下?”蜜莉終於氣餒,忍不住道。
他翻過身,直接用言語動作表明他的想法。
蜜莉見狀,手握緊又鬆開,最後她站起身,對着他的背影道;“好,我讓維利來見你,反正你逃不了,艾倫,除了我,誰也別想跟你在一起。”
說完蜜莉推門離開。
大門重新關緊,顧秋辭緊繃的身軀才逐漸放鬆下來,他翻身仰躺着,兩隻深陷的眼窩瞪着天花板。
似在隱忍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實在忍不住抽搐起來。
毒癮又犯作了,他緊緊縮成一團,臉上的表情一會兒猙獰,一會兒又平靜。
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怕外面的人知道進來給他注射東西。
雖然他早已經迷上了那東西,可是他還是想要剋制,他想留着命回家去見亞希,還有他們的孩子,他絕不能讓自己就這麼死了。
這也就是他爲什麼一直沒有屈服於蜜莉的原因。
他只有扛着,否則的話,他更加沒命去見亞希和孩子。
孩子,顧秋辭算算日子,覺得應該也出世了,就是不知道是女孩還是男孩子。
像他多一點還是亞希多一點。
這麼想着,身體裡的毒癮似乎又慢慢消了下去。
顧秋辭伸手抹掉臉上的汗珠,終於又扛過去一次,他慢慢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隔天,快下午的時候,蜜莉果然如她自己所言,把維利帶過來了。
當維利看到顧秋辭瘦骨嶙峋的模樣時,憤憤瞪着蜜莉道;“你不是說會善待他嗎?該死,你怎麼能這樣對他?把他關在屋子裡。”
“我不這樣能困住他嗎?”蜜莉反駁道。
“但是你也不能這麼對他,趕緊給他鬆綁。”維利命令道。
“不行,萬一他跑了怎麼辦?”蜜莉不答應。
“好,你不鬆綁,我來。”維利說完走到顧秋辭面前,一邊喚他;“哥,你還好嗎?”
一邊給他解開禁錮住他的手腳。
他見顧秋辭嘴脣微張,以爲他想說什麼,便湊過去道;“哥,你說什麼?我聽不真切,大點聲。”
“我說,維利,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呵……”顧秋辭忽然睜開眼睛,反手捏住維利的脖子,瞪着蜜莉道;“放我出去。”
“艾倫,你,你想幹嘛?你難道要對你的親弟弟下手?”蜜莉嚇到了,往後退道。
“不要我說第二遍,快點放我出去。”顧秋辭手又扣緊些許,維利就快喘不過氣來。
蜜莉急忙點頭;“好,我讓你出去,艾倫,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傷害維利。”
不然,她真的無法跟徐女士交代。
顧秋辭纔不想聽她胡言亂語,他警惕的扣着維利,一步步走出去。
直到出了蜜莉家裡。
坐上車子。
顧秋辭發動引擎,準備離開,就在這時,蜜莉一把撲上來,拉着他的手腕道;“不行,你不準走,艾倫你不準走……”
她話還沒說完,顧秋辭已經狠狠甩開她,將她摔到一旁。
“艾倫……”蜜莉趴在地上對着絕塵而去的車子輕輕喊了一聲,而後便昏迷過去,她的腦後,一股鮮血慢慢浸溼地面……
顧秋辭將車子直接開到維利家裡。
期間,維利坐在車上,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他的脖子被顧秋辭掐出一片青紫的痕跡出來。
他知道,如果蜜莉剛剛沒有放顧秋辭離開的話,他一定會掐死他。
因爲是他們對不起他在先,所以他知道,顧秋辭一定做得出來。
到了維利家裡,顧秋辭把車子停好,也不管維利,就徑直走進了維利家裡。
一路上,沒有一個傭人攔着他,直到他走進大廳裡面。
“這麼快就回來了,維利,看到你哥哥沒有?他跟蜜莉在一塊了吧?”徐女士背對着他而立,似乎在澆花,語氣漫不經心的口吻。
“所以,這就是你策劃好的?對嗎?我親愛的媽媽?”顧秋辭的聲音陡然出現在大廳裡。
徐女士嚇了一跳,澆水的壺都忍不住扔到地上,她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去,就看見是顧秋辭。
“你,你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徐女士咋一看到顧秋辭瘦骨嶙峋的模樣,似乎難以置信。
“這不是您的傑作?”顧秋辭冷笑着,一步步走近道。
讓蜜莉把他綁架,這難道不是她的安排,他的好母親啊!
“我本意不是這樣……”徐女士想解釋。
“夠了。”顧秋辭打斷她道;“你知道嗎?你真的很讓人討厭。”
她生下他不過幾年就離開了,從此再對他不聞不問,顧秋辭即使不想跟她計較,但是徐女士這樣幾十年後忽然出現干涉他的生活,他怎麼可能不怨憤。
尤其是她還明明知道他有婚約的情況下,還這樣干涉他的人生。
她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顧秋辭心中那一根逆骨。
他再也無法不恨徐女士。
“討厭?”徐女士沒想到她煞費苦心的安排,卻得來了兒子這樣的評價,頓時臉色蒼白的看着他道;“你說我討厭?”
“對。”顧秋辭冷笑道;“真的很討厭。”
“你……”徐女士再也受不住,往後退一步,靠在牆上。
顧秋辭本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她樣,他便忍住了,只是冷聲道;“這一次,我不想跟你計較,以後就算您得了絕症,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也不要再聯繫我。”
他狠狠扔下這一句話,就準備轉身離開。
“絕症?呵呵……”徐女士淒厲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帶着無比哀怨的口吻道;“我這麼爲了你,你卻詛咒我?還真的是我的好兒子呢!”
顧秋辭聞言,腳步一頓。
徐女士接着道;“你知道嗎?曾經,我也想着,我怎麼不得絕症死了算了,因爲你的父親,你知道我當初多後悔嫁給你父親?我爲了他甚至不惜和家裡決裂,但是他呢?他回報給我的是什麼?”
“這跟我有關係嗎?”他反問道; “既然你選擇離婚,那就應該徹底跟我們斷乾淨,爲什麼還要這樣干涉我的人生?”
“我的兒子,怎麼能是干涉你的人生,我這是在爲你的將來做打算,你不是一直想要將生意擴大,蜜莉的家族就是你能好好伸展拳腳的好地方,我這是爲了你。”徐女士一口一個爲了他着想。
如果這話放在一個月前,也許顧秋辭會當真,但是這一個月來,在他經歷那種非人的生活之後,再來聽徐女士這些所謂的爲他好,簡直就跟狗屁一般,半點都不值錢。
他也一點都不感動。
如果徐女士真心爲他着想,何必這樣捨近求遠,維利的父親凱德難道還比不過蜜莉家裡?
說到底,這還是徐女士的一己之私罷了。
顧秋辭冷笑道;“別說爲了我,媽,你到底爲誰,只有你自己清楚,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要再聯繫我,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聯繫。”
顧秋辭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秋辭……,顧秋辭你站住。”徐女士在他背後大叫,可是顧秋辭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全身散發着一股凌人的氣息,即使身上衣着凌亂,可是這也絲毫不影響他半點該有的氣質。
徐女士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離去。
“媽,你不要難過。”跟在後面進來的維利勸道。
“維利,你說,我做錯了嗎?我這是爲了他,我有錯嗎?”徐女士看向兒子問道。
維利低着頭,沒有說話。
徐女士接着上樓去。
“媽……”維利擔心的看着母親。
“維利,讓我靜靜,不要勸我。”徐女士步履蹣跚的走向二樓。
似乎被顧秋辭的話傷的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