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偌大的單宅,只有顧婉一個人疲憊地躲在牀的一角,臉上肆虐着淚痕。黑暗中,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有點小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單鬱助將她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清秀的臉深深埋在雙手之間,嗚咽聲在指縫間傾瀉而出,飄蕩在空曠的房間中,彷彿是鬼屋裡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聲。兩年,她做了這個徒有其表的單夫人兩年,在外人面前強顏歡笑,如膠似漆,因爲,這是她選擇的路,她不允許有任何污點。可是,誰又能知道,這份光環背後是無盡的寂寞呢?
單鬱助對她不是不好,他會在她生病的時候照顧她,願意在週末的時候陪她逛街,願意讓她在累的時候靠着她的肩膀,一個丈夫能夠做到的他都做到了,甚至溫柔得有點過了頭。可是,在他身上,顧婉找不到一種愛的感覺,彷彿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個責任。隨之而來的爭吵甚至讓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而單鬱助更是選擇了沉默,來面對她的無理取鬧。
是她太貪心了麼?不,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自己的丈夫像是承擔責任一樣地照顧自己。
她累了,真的累了。疲倦了無休止的爭吵,厭倦了他對她似有似無的態度,這一場婚姻,到頭來是她一敗塗地。
眼睛逐漸閉上,顧婉倚在牀頭,沉沉地睡過去。
酒吧裡,紀初浩無語地看着單鬱助一杯又一杯地灌酒,他徹底放棄阻止單鬱助,這種情況,恐怕不讓他喝個痛快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當初他原本以爲,單鬱助和顧婉結婚是最好的做法,畢竟蘇半夏結婚對他的打擊很大,如果能夠找到一個慰藉也不錯。但是沒想到,最終的結果就是單鬱助借酒澆愁。
愛情,果然容不得遷就。
單鬱助喝得急了,一口烈酒嗆在喉嚨裡,辣得他狠狠滴咳嗽起來。然後他一甩手,便將酒杯砸在牆壁上,玻璃破碎的聲音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
“單鬱助,既然你不愛我,那當初又爲什麼答應娶我?!”顧婉聲嘶力竭地指責他,修長的手指直直地指着他,臉上是憤怒的表情,幾乎都快要扭曲了。
單鬱助撫額,有些疲累:“小漫,別鬧。”
他叫她小漫,而且聲音淡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他從來不叫她老婆,這一點,從結婚的第二天開始就讓她很在意。
“是我在鬧麼?!單鬱助,你自己想想,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妻子來看?!”顧婉的聲線都已經沙啞,彷彿是磨損的磁帶發出的茲茲聲。
單鬱助擡眼看了顧婉一下,沒有說話。他隨手扯下領帶,扔在沙發上,轉身想要上樓。
“站住!!單鬱助,你是死人麼?!爲什麼不說話??”顧婉見單鬱助不想搭理她,氣得直接拉住他的胳膊,逼他面對自己。
單鬱助好看的眉皺起了一座山峰,他
壓抑住自己的怒氣,聲音低低的:“小漫,我很累,能讓我休息一會兒麼?”那已經是低聲下氣的語氣了。
“你到底是想要回去休息,還是想要回房間看照片??”顧婉語中帶刺,說不出的嘲弄。
單鬱助眼眸一縮,凜冽的眸掃過顧婉的臉,讓她不自覺地一哆嗦:“你去過我的房間?”聲音大小雖然和剛纔的差不多,但是明顯這一句的語氣更加人感覺寒冷,彷彿萬里冰封,世界一下子降到了零下。
顧婉強忍住從腳底升上來的害怕,勉強維持着臉上的鎮定,她從口袋裡拿出一疊照片,當場,單鬱助的臉色面如死灰:“你翻我的東西?”
顧婉嘴角勾勒出一絲殘忍的笑,卻帶着看不懂的悲傷:“單鬱助,你心裡的人一直都是她吧?”
照片上,蘇半夏或工作或發呆或歡笑或悲傷的動作和神情都拍得很仔細,那是單鬱助在空閒的時間偷偷拍下來的,在和顧婉結婚的兩年時間裡,是他唯一的精神支住。
“還給我。”單鬱助冷聲道。
顧婉嘲弄的表情更加深刻,她把玩着手裡的照片,好看的眼眸掃過單鬱助,笑道:“真是個很漂亮的人呢,”然後,略帶溫柔的笑轉眼就變成扭曲的尖叫:“單鬱助,你既然對她那麼癡迷,爲什麼不娶她?爲什麼在我提出要和你結婚的時候卻沒有拒絕?!”
是,當初她只在商業舞會上見過單鬱助一面,然後就被深深地吸引,迷戀於他全身上下散發的王者氣息和那彷彿深不見底的眼眸。一向對愛情嗤之以鼻的她居然一見鍾情了。於是,她懇求顧勝全去探聽他的口風,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和她結婚,這讓她歡呼雀躍。在結婚的那一天,她才逐漸明白,這份一開始就不平等的愛情對她有多麼艱難。
“這不關你的事,顧婉。”單鬱助聲音低沉,卻猶如千金,重重地敲她的心上。
顧婉渾身一震,一股不可遏止的寒意從腳底升上。那是這兩年來,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帶着濃濃的威脅。面對此時的單鬱助,顧婉心裡多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濃重的哀愁。他說不關她的事?呵,那要怎麼樣纔算關她的事?等到有一天他拿着離婚協議書要她簽字的時候麼?
“單鬱助,你怎麼能夠這麼自私?”顧婉的眼淚終於止不住的下來,淚痕明顯,“只有她是值得寶貝的,而我就活該遭受你的冷暴力麼??”
“我已經做好我應該做的事了。”單鬱助的聲音波瀾不驚。
“哈哈……”顧婉發瘋似的笑起來,爲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單鬱助,我真是瘋了纔會愛上你!”她狠狠地將照片撕碎,全部砸在單鬱助的臉上,碎片像是沒了翅膀的蝴蝶掙扎地落在地上。
“和你的心上人見鬼去吧!”顧婉恨聲道。
單鬱助看着滿地的碎片,眼神驚痛,彷彿撕碎的不
是照片而是他的心一樣。這些照片他很寶貝地珍藏着,每當想蘇半夏想的透不過氣的時候,他就拿出來看一看。可是現在連這麼一個小小的天地都被顧婉破壞,單鬱助覺得自己的人生彷彿跌進了低谷,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啪!”一聲脆響,顧婉的臉上多了一道紅印,單鬱助渾身顫抖,失去了往常的鎮定。“顧婉!你太過分了!!”
顧婉捂住自己被打的臉,臉上全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她居然被打了!是她最愛的丈夫爲別的女人打的!!“單鬱助,到底過分的是誰?!”她爲了這一份感情送上了人生最美好的兩年,將自己的熱情全都給了這個男人,難道這就是她的結果麼?
“對不起。”單鬱助低下頭,他的確是虧欠顧婉的,在感情上。可是,當他看見半夏的照片被毀,他的身體就下意識地做出了舉動。
顧婉淚眼朦朧地看着單鬱助,在聽見這句道歉的話之後,她的心不爭氣地瞬間軟下來。女人就是這樣,一旦墜入愛河,只要一點點的甜頭就會願意赴湯蹈火。她轉過頭,緩緩地走上了樓。留下單鬱助獨自面對偌大的宅子,還有足可以扼殺人的寂靜。
單鬱助在酒吧,醉得不省人事。顧婉在家裡,哭累直到睡着。婚姻是一座墳墓,專門掩埋那些徒有虛表的愛情。
紀初浩將爛醉如泥的單鬱助扶回家,讓他在自己家睡了一晚。按道理,他是應該將他交給顧婉的,但是他怕出現像林素暖那樣的情況。如果他們之間要離婚,恐怕還是不要孩子的好。因此,在單鬱助不清醒的狀態下,不應該把她送進虎口吧……
顧婉在牀頭瑟縮了一夜,直到天亮,她睜開眼睛,看見房間除了自己別無其他,單鬱助在外面過夜了。她的心彷彿是被針扎似的疼痛。兩年,她第一次正面把那個女人的事捅破,以前她以爲只要她忍讓,只要她夠好,單鬱助終究還是會愛上她的,但是現在她徹底清醒了,那只是她的一場夢而已。
起牀洗漱,顧婉就像個毫無生氣的娃娃,這樣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在心底叫囂。既然現在的她什麼都不能做,倒不如主動出擊,也好過像這樣等死。
葉子接到顧婉的電話是很意外的。她實在是想不出,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能讓堂堂單董事長夫人請她喝茶。戰戰兢兢地坐在位子上,葉子的心就好像懸在半空中,她在電視裡看到過無數次這樣的情景,正牌夫人將自己丈夫的秘書約出來,然後狠狠地一杯咖啡潑到她頭上,順便惡狠狠地警告她讓她離老闆遠一點。這樣想着,葉子額頭上的汗水便細密地冒出來。如果是因爲正牌夫人吃醋,那她就真的很冤枉了,因爲她和老闆可是比白開水還清白。
顧婉優雅地喝着咖啡,展現出一個大家閨秀應該有的風度和氣場。她的皮膚白皙,吹彈可破,讓不禁同樣身爲女人的葉子自慚形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