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嫂煮好了熱薑湯端進來,卻又觸了韓珏的逆鱗。“都燒成這樣了喝薑糖水難道就能退燒嗎?體溫計呢?有沒有測過體溫?”
“太太不讓測,她說只是頭暈,睡一會兒就好了……”李嫂戰戰兢兢的回答,不等她把話說完,便聽韓珏厲聲吩咐道,“還不把醫藥箱拿來。”
李嫂快步走出臥室去找醫藥箱。而此時,夏曦靠在韓珏的懷裡,意識才清醒一點。
“韓珏,你今天這麼早就回來啦。”她睜着一雙黑葡萄一樣明亮的眸子,茫茫然的看着他。
“如果我再不回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這樣燒着。”韓珏壓抑的說道,情緒已經在即將爆發的邊緣。
夏曦呆呆愣愣的看着他緊蹙的眉心,情緒卻是淡淡的,聲音都透着一股無力,“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真的。”
“什麼才叫有事?死了纔算嗎!夏曦,你到底是想折磨我,還是想折磨你自己。”韓珏撥開她額前凌亂的碎髮,手掌捧起她巴掌大的臉頰。
夏曦燒的迷迷糊糊的,迷茫的目光凝視着他疼痛的眼眸。她原本想告訴他,她真的只是不小心淋雨而已,但話未出口,就劇烈的咳了起來。
韓珏摟着她,手掌輕輕的撫着她的背。等她終於止住了咳聲,李嫂已經把醫藥箱中的體溫計找來了。
韓珏根本不管她願不願意,甚至不詢問她意見,直接把電子體溫計塞進了她嘴裡。數字顯示器上的數字跳動幾下後,停留在了39°。
“不行,都燒成這樣了,必須馬上去醫院。”韓珏掀開她身上的被子,就要把她抱起來。
而夏曦卻表現的非常抗拒,雙手無力的抵在他胸前,聲音沙啞的很厲害。“韓珏,我好累,我哪裡也不想去。”
韓珏無奈,只好重新把她放回牀上,拿起手機給私人醫生打電話。
醫生來的倒是很快,給夏曦檢查之後,對韓珏說,“心肺無雜音,應該只是淋雨感染風寒引發的高燒。不用太擔心。”
韓珏淡漠的點頭,讓李嫂帶着醫生到客房去休息,夏曦退燒之前,他還是不放心讓醫生離開的。
醫生走出臥房後,房間內變得安靜下來。夏曦倒在大牀上,依舊把厚厚的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臉上嵌着一雙漂亮的眼睛。她的眼神是清澈晶亮的,即便是病中,也不見一絲渾濁。
“醫生說掛完輸液很快就會退燒。你乖乖睡一會兒,我在這裡守着你。”韓珏在她牀邊坐下來,身上仍穿着筆挺的西裝,只是剛剛那樣的一番折騰,看起來有些褶皺。
他伸出手掌,握住她冰涼的手,因爲她的手背上還插着輸液針頭,所以他不敢握的太用力。
夏曦輕輕的眨動着睫毛,看着輸液瓶中冰涼的液體一滴滴落下,順着輸液管流入血管裡。輸液是冷的,然而,韓珏溫熱的手掌按在輸液管的末端,用他的體溫溫暖着,她便也不覺得冷了。
“怎麼不睡?不是說累了嗎?”韓珏見她一直睜着眼睛,略有些無奈的問道。
夏曦的目光緩緩的從輸液瓶轉移到韓珏的身上,遲疑片刻後,才低啞的回答,“心累,睡多久也無濟於事。”
韓珏聽罷,若有似無的輕嘆了一聲。一時間,心裡五味陳雜,說不出是哭是痛。“你啊,有顆玻璃心,還偏又裝的太多,超負荷當然會累。曦曦,有我在,你什麼都不需要去想,都交給我就好了。”
夏曦愣愣的看着他,沉默不語,目光又變得渙散不清了。她知道,韓珏的肩膀很寬闊。可是,她已經不敢確定,躲在他的臂彎裡,是不是真的能夠擋風遮雨。
“睡不着嗎?那我們聊聊好不好?”韓珏低俯下身,牽起她另一隻沒有掛着輸液的手,溫柔的用側臉貼住她冰涼的掌心。
夏曦淡漠的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沙啞的聲音淡的幾乎沒有任何的溫度,“你想聊什麼?”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話題可聊呢?夏曦想不到。
韓珏溫溫的牽動了下脣角,問道,“說說你今天爲什麼會淋雨?心情不好嗎?”
“你以爲我是故意的?”夏曦略微嘲弄的笑。
“我希望不是。”韓珏回答,認真的神色沒有一絲玩味。
“真的不是。”夏曦再次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韓珏點頭,輕嘆,手掌輕輕的撫過她的額頭與臉頰,“有什麼事一定要親自出門去辦呢?家裡不是有李嫂嗎?”
夏曦眼底溢開一層淡淡的冷嘲,插着輸液的手掌下意識的抓住身下的被單,大概因爲動作過大,針頭移位,傳來一陣的刺痛。
“李嫂可以做很多事,可是,她不能幫我的孩子報仇。”
“曦曦!”韓珏眸色突然一沉。
夏曦看着他,不溫不火的笑着。“你緊張什麼,我不會傻到去找孟舒怡拼命。我只是找了一個願意幫我收集證據的私家偵探。”
“你,都知道了?”韓珏握着她手的力道越來越重,眸色也漸染漸深。
“是啊。可是,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如果這只是一個單純的意外而已,我心裡或許還會好過一點。”夏曦的聲音依舊很平靜,而眼中卻不停的晃動着疼痛的淚光。
如果,沒有韓珏的謊言,沒有王嵐的出賣,沒有孟舒怡的喪心病狂,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韓珏知道她心裡有多疼,因爲,他的疼絕不會比她更少。他繞開插在她手背上的那根輸液管,小心翼翼的把她仍在發熱的身體緊摟進懷裡。脣用力的吻在她額頭上。試圖安慰,卻又無法安慰。
“今天傍晚的時候孟舒怡已經被拘留了。夏曦,我說過,你的心太小,裝不下太多的東西。所以,一切都讓我來承擔。”
夏曦擡眸,有些錯愕的看着他。她完全沒想到韓珏會把孟舒怡送進監獄。“你捨得?”
韓珏一雙深眸盯着她,神情多了一絲無奈。‘捨得’這個詞,用的真是太不恰當。
“本來不想做到這種地步,但身爲丈夫和父親,我要給你和孩子一個交代。”韓珏說話間,低頭吻了吻她的手,仍帶着深深的無奈與疼惜。“現在,願意相信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