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 蘇淮安都在與我撒嬌。
直到我們走到南天門外的長廊之前,他才突然停住腳步,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 抓住我的袖子認真道:“阿月, 你來這裡做什麼?”
“回家啊。”我隨口道。
雖然親耳聽着他一口一個阿月的叫着, 我卻沒有勇氣告訴他我現在不叫程月, 我叫泠綺。
而程月只是我的前世, 是我在凡間輪迴中最後一世的名字。
“阿月,我們不是該回蜀山的嗎?”深褐色的眸子泛着一絲疑惑的光芒。他正像好奇寶寶一樣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敷衍道:“乖, 我現在沒住蜀山,搬來天上住了。”
在我說出這句話以後, 立刻就後悔了。我無恥地感覺蘇淮安的智商被我侮辱了。
蘇淮安低下頭, 似乎想起來什麼, 很快他又有些擔憂地望向我:“阿月,你不會是……”
望着他眼中疑惑的光芒,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想什麼呢,傻子貓。你就安心地跟我着走吧。”
我信視闊步地往前走,他卻像十萬個爲什麼一樣不停地問我:“阿月,我們去南天門難道不用像以前一樣變作蝴蝶再進去嗎?”
我搖了搖頭:“不用。”
他不再說話,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後, 跟着我穿過一排排巨大的玉石柱子。
臨進南天門之時, 只聽左右兩邊所站的黝黑高大的巨靈神齊齊單膝跪地, 邊行跪拜之禮, 邊用粗獷的嗓子異口同聲道:“拜見雨上神——”
我打了個激靈, 說實話,這兩個壯漢跪下的時候嚇到我了。
我故作冷淡地說了一句“免禮”。
然後淡定地往我所琥珀宮所在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蘇淮安不發一言地皺着眉頭。
見他面露遲疑, 我問到:“怎麼了?淮安。”
蘇淮安撅着嘴,眉頭緊鎖,“他們爲什麼都叫你雨神?”
“這事說來話長。”
“我想聽。”他的眼中閃着希冀的光芒。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每當我望進他的眸子都感到莫名的傷感。
此時我與他走在雲間的石橋長廊上,已經離琥珀宮不遠。
“你還記得那天我用精血封印污妖王嗎?”我停下腳步側過身看着他。
蘇淮安一身深黃色深衣已經有些破舊。現在離近了一看,褪色的有些嚴重,袖口和衣領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破口。
他微微低頭,定定地望着我,一雙深褐色眸子如同深潭一般,褐的發黑:“嗯,我記得。”
“我施了禁法,用自己的精血封印了污妖王並與他同歸於盡,結果我被禁法反噬,陰差陽錯衝破了我在凡間的輪迴。這才得了鍥機重返天界。”
“真的嘛?”他的眸子裡閃過些許驚喜。
我繼續道:“我也沒想到,我的元神在天界還有一個雨神的神職。”
還沒等我說完,我便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將頭探在我的脖頸處,緊緊地抱着,彷彿一隻巨型的貓咪。
我“哎呀”了一聲,心裡暗想,這個蘇淮安怎麼一有機會就過來抱我。我嚴重懷疑他在佔便宜。
只聽他認真道:“阿月,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再也不要丟下你的寶寶了。”
寶寶?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彷彿沒有聽錯,蘇淮安管自己叫寶寶——
我像哄孩子一般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柔聲道:“乖。不離開你。”
見我如此,他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模樣稚氣,卻又有幾分可愛。
腳下的雲朵無憂無慮地飄動,不遠處隱隱約約浮現着金玉歇山頂的輪廓。
“前面就到我的府邸了,你要乖乖跟着我,不要亂跑。”
聞言,他眨巴着大眼睛在點頭的同時乖巧地“奧”了一聲。
又行了幾步眼前便出現一座高大氣派的建築——琥珀宮。
我拉着他進了琥珀宮的大門,兩邊的門衛齊齊行禮。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然後在我的目光下三步並作兩步進了院子裡。
看樣子,像是回自己家一樣。
見他並未因初入新居而感到不適,我便也放下心來。
可是當我一邁步進院子裡時,突然感到一陣濃烈的火藥味時,我想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簡單。
院內的桃樹花開正盛,落櫻繽紛下,一身白衣的玄霄負手而立。
而在他面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身着深黃色深衣的蘇淮安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很顯然,兩個人保持着這種僵持的姿勢,自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我愣愣地看着對視的兩個人,心裡打起鼓來,空氣中蔓延着的火藥味已經悄然鑽入我的鼻間嗆得我難以開口。
正在我偷偷挪步的時候,蘇淮安突然回頭,一雙眼睛緊緊望着我。
我一邊訕笑,一邊又不得不挪步向前。向玄霄打了個招呼:“早啊玄霄。”
玄霄卻沒有上前來,只是遠遠的點了下頭。
倒是蘇淮安跑到我身邊,搖了搖我的胳膊,撅着嘴,疑似嗔怒地問我:“阿月,他是誰?怎麼會在你的府邸?”
我望了一眼玄霄,他意味不明地望了我一眼,轉身走向了後院的閒屋。
沒道理啊。往日玄霄很懂事的,至少不會像今日這般,有客人來了他雖不表示什麼但也絕不會頭也不擡的甩袖走人。
究竟怎麼了。
“阿月——”
聽聞他拖着長音地喚了我一聲,我纔回過神來,輕描淡寫道:“他是我府上的門客。”
“門客?”他重複道,眸子閃過一絲疑惑,卻也不再多問。
我“嗯”了一聲,心裡暗自納悶自己爲什麼要說謊,明明玄霄是我所塑的真仙,可我卻要說成是門客。
可是直覺告訴我,倘若我說了實話事情的結果可能會更糟糕。
帶着他在前院的雲裳殿逛了一圈後,他問我: “阿月,你住哪個屋子?”
我指了指雲裳殿後面的宅子,“喏,就是這個,朝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