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因爲城牆方向有火光指路,雖然磕磕絆絆,但還是能找到地方,但如今回去,黑燈瞎火一片漆黑的環境中,陳默雖然記性不錯,但要在一片漆黑中找到自家帳篷也很難,陳默一路摸索着走了半天,索性放棄了,找了一個十幾個人湊在一起的地方擠了進去取暖,雖然已是初春,但夜晚還是很冷的,它不可能在外面待一晚上。
多了一個人,對於這些人來說也也只是不滿的動了動身子,一夜就這般過去。
到了次日天明時,陳默認清了環境,很快找回去。
“娘,你昨夜未睡?”陳默看着滿臉疲憊的母親,有些心疼道。
“我兒一夜未歸,娘如何放心的下?”陳母嘆了口氣道。
外面集合的鑼聲響起,陳默接過大郎遞來的木箭一根根放入箭囊之中,一邊內疚道:“昨夜回來之後天太黑,找不着路,與人擠了一宿,累得孃親擔憂,兒之過。”
“不妨事,昨夜可曾收到回信?”陳母搖了搖頭,對她來說,兒子能夠平安回來就夠了。
“嗯,我已與他們約定,今夜送你們入城?”陳默點點頭,雖然暫時還沒有脫離險境,但至少,母親的安危不必擔心了,這一顆心,也放下了一半。
“如此甚好!”蔡嬸聞言舒了口氣,這些日子來擔驚受怕,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實在不好過,若能進城,能有個落腳之處,就算比以前差些也總比現在好。
陳母看着陳默,娥眉微蹙道:“就這般簡單?”
就算那縣令不懷疑他們是否是細作,這等時候,也不該如此輕率答應這種事吧?
“嗯。”陳默點了點頭,看着帳外道:“娘,他們又來催了,我們走吧,大家把東西都帶上。”
帳外的鑼聲越發響亮,若是拖着不出去,那些太平教的人可不會有什麼仁慈的念頭,打一頓都是輕的,當下衆人出了帳篷,順着人羣開始集結。
昨日死了個小頭目,新來的頭目顯然有些擔心如同昨夜一般被害,刻意拉開了和衆人之間的距離,只是不斷催促大家往前,但也只是喝罵。
這般狀態下,哪怕陳默並不懂什麼兵法,也看得出來今日怕是很難有什麼建樹,戰場並不激烈,攻城的百姓數次尚未碰到城牆便被守軍的箭陣逼退。
周方面色陰沉的看着那可笑的戰陣,扭頭看向四周森然道:“誰能告訴我,這是在做何?是想將守軍累死不成?”
一羣太平教將領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皺眉道:“昨日有人在混亂中被殺了,我軍與這些信衆之間漸成水火之勢,軍中將士也怕逼得太緊被人暗中下手。”
昨天死了一個頭目,其實只是一件小事,真正要命的,恐怕還是雙方的關係,從一開始,他們裹挾百姓攻城,太平教軍隊和這些所謂信衆之間便缺乏信任,之前有人聚衆鬧事,被周方以雷霆手段鎮壓下去,但也只是治標而非治本。
這次數萬人跑來攻城,太平教真正的核心戰力其實只有不到千人,再加上從各地拉攏來的那些獵戶組成的軍隊,如果這一戰能夠順利攻破曲陽的話,至少可以利用曲陽的物資將那些獵戶徹底拉攏過來。
但曲陽沒有像其他縣城一般望風而逃,反而組織起激烈的抵抗,這般一來,本就是強迫百姓加入的情況下,內部的矛盾會隨着時間的推移不斷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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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深層次的東西,這幫人包括周方在內都未必看得懂,現在曲陽這邊的太平教如同坐在一處隨時會爆發的火山口一般,真的讓這數萬人徹底爆發出來,而那些由各地獵戶、遊俠組織起來的隊伍尚未歸心的情況下,最終被吞滅的肯定是他們。
一名太平教將領看向周方皺眉道:“渠帥,若再不想些計策,恐怕這些百姓會逐漸鎮壓不住。”
這一點從今天的戰場上就能看出來,那些被裹挾而來的百姓不願意出力,而太平教的人馬也擔心在戰場上遭了黑手,不敢過分相逼。
“呵~”沉默良久之後,周方擺了擺手道:“收兵,既然他們不想過好日子,那便不用過了,傳我軍令,攻下曲陽之前,糧食供應減半,我教糧食,可不是拿來養閒人的!”
猶豫了一下,周方又道:“當然,跟他們說的時候莫要這般說,就說糧盡了,再不破城,我們只能一起餓死在這裡。”
“喏!”幾名太平教將領覺得這也是個法子,當下點頭動身前去傳令,下令鳴鑼收兵,這般死氣沉沉的戰場,再打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四周的百姓聽到鑼聲,烏央烏央的往回涌,征戰的時候死氣沉沉,如今撤軍的時候倒是精神抖擻。
“孃親,我們不回去!”陳默從蔡嬸懷裡接過黑子,拉着母親道:“離城牆近一些,今夜也好脫身。”
此前他已經準備安排母親他們入城,所以能帶的家當連同黑子一起都帶着,那樣子,不像是打仗,反倒是像逃難的。
衆人依言停下,就近找了棵大樹避風,遠處傳來了爭吵聲,大郎前去打探,不一會兒急匆匆的回來,對着衆人道:“沒吃的了,那些太平教的人說了,曲陽攻下來之前,吃的會越來越少,想要吃的,明天殺進曲陽城去,城裡的東西任我們拿。”
陳默聞言皺起了眉頭,站起身來朝着遠處看去,喧囂聲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大,扭頭看向大郎道:“他們沒動手?”
陳默沒有說話,只是一個人坐在樹下,看着遠處喧鬧的人羣,心中想着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