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醒了過來,眼前的不是別人,就是我從小到大的師父,也是我叫了十八年的爺爺。
爺爺微笑的看着我,親切的問道:“道一,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回道:“爺爺,我沒事,不過我回來去你房間找你,好像那個硃砂法器就把我控制了,然後我感覺識海里有有一個紫色的太極圖,我就暈了過去。”
爺爺神色突然凝重了起來,許久慢慢說道:“千算萬算,終究人生不如天算,陰差陽錯之下你走上這道路,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我疑惑道:“爺爺,爲什麼呢,你算到我會發生這事?”
爺爺想起師父的話--這法器,留待有緣人!原來這小子就是有緣人。
爺爺想到,師父道行高深早已算到一切,自己愧不如也,點點頭:“你我爺孫相稱,也是師徒名分,你命中無雙親,我學道多年,遊歷四方一天在醫院後山撿到的你,當時你哭聲甚微,渾身都是螞蟻,奄奄一息,我一生孤寡,無妻無子,遇到你我覺得是天賜緣分,所以我就在這個城市落腳,一方面可以找你的親生父母,一方面我也有私心,我一身道學相命,沒有傳承,想在此處找個弟子繼承衣鉢,這一行不算正道,我是希望你讀書考大學,娶妻生子,想不到終究你還是走上相命師一道。”
可我心中,你就是我的親爺爺。
以前是,現在是,未來是,永遠都是!我心裡無比堅毅的想着。
聽了這話,我倒是無所謂,安慰道:“爺爺,相命師娶妻生子很正常的,我都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爺爺點頭道:“希望如此,爺爺就心滿意足了。你早戀啊?”
我想早戀,可是已經晚了。
暗戀和自戀,永不失戀。
我暫時沒有告訴爺爺腦海中的信息,而是轉移話題說道:“爺爺,我都跟您十八年了,多多少少知道點皮毛,要不,我今兒幫您掐算一下?”
“十八年了啊,時間過得真快,那好啊,我看看你幾斤幾兩。”說着拿起身邊的紫砂壺往嘴裡倒了一口隔夜老茶。
爺爺看了我一眼,笑着說道:“小師傅你要怎麼看?八字算卦還是看手紋還是面相?”
“看面相吧……”
我在牀上坐直了身體,看向爺爺清瘦的臉,滿臉褶子鬍鬚,看起來才七十多的樣子,我突然想起,爺爺已經剛好一百歲了,他說過他出生那年,偉大的黨誕生了。
收回思慮,我說道:“爺爺,您臉高長豐隆,地閣方圓,山根深長,很明顯年少是家庭優越,衣食無憂。”
“呵呵,你小子真的有點皮毛啊。”
我憨憨的一笑,用手摸摸頭。
爺爺笑了起來,說道:“沒錯,我出生在商賈世家,年輕時候很多人踏破門檻想嫁給我呢,咳咳,在我16歲那年,抗日戰爭爆發了,我們家被日本鬼子搶奪燒殺。全家幾十人就剩下了我,當時我也中了一槍,僥倖不死。奄奄一息的時候遇到我的師父,他是一個老道士,傳我道學相命,師父有武藝,所以在抗日八年時間我師父殺了不少鬼子,我資質愚鈍只學會三腳貓功夫。師父故後,我遊歷四方,嗯,這事我沒和你說過啊?你怎麼看出來的?”
“臥槽,是真的啊?”
爺爺點點頭。
“你們還是老英雄啊,這事你從來沒有說過啊”
爺爺笑着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啊,國仇家恨,有仇不報豈是堂堂七尺中國人啊。”
“都說亂世和尚關門避禍,道士下山拯救蒼生,說的一點沒錯。”
爺爺聽了不讚許,解釋道:“我們都是做了中國人該做的事,和尚他們也有做過貢獻的,當時四萬萬中國人一樣,爲了家國,浴血奮戰。”
我得意的笑着,裝出了一副小神棍的模樣,說道:“不止這些我還看出來一點,爺爺,我看您印堂有些發暗,說不定您今兒就有血光之災啊……”
“哈哈哈,醫者不自醫,卜者不自算,我從來不會算我自己,所以我也看你道行幾許。”
誰知道話聲未落,只聽到“咣噹”一聲,爺爺手裡的紫砂壺突然碎裂,崩裂的碎片在枯老的手掌上割出一道血痕,爺爺隨手抹去,臉色深重。
不過爺爺顯然沒有把這點傷放在心上,雙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臂,說道:“臭小子,你剛纔的話,真是自己推算出來的?”
這小子莫非是祖師爺附體了?
我被爺爺突然的表現嚇壞了,好久回神道:“爺爺,我……推算的,怎麼了?”
爺爺也意識到自己一百歲了,心態居然還如此急躁激動,養氣功夫都一百年了,和眼前娃娃一樣。
要知道,爺爺學道師祖是出自麻衣神相一脈,而且確有幾分真才實學,但千年來戰禍不斷,祖師的相命術傳承到了現在,不過就十之四五了,爺爺跟着老道士行走江湖的時候,更多用的卻是一些江湖手法,世人都稱老道士爲活神仙,神算子!
老道士告訴爺爺--識得麻衣相,輕賤世間人。
世人之命,一目瞭然;福禍無門,唯己自招。
天道無親,常佑善人。只有積德行善,才能改變命運。
爺爺想起老道士的教誨,真的是歷歷在目恍如昨日,傷感回神過來,清理了手頭上的傷口後,說道:“你已經學會察言觀色了,算是在這入行了,我今天就給你說說我們這麻衣一脈吧……”
眼下看到道一如此天賦,加上機緣巧合,居然得到了法器的傳承,要知道當年,他都沒有得到,老道士也是對爺爺微微失望。爺爺很欣慰,自己沒有做到,我徒弟做到了,這祖師的衣鉢是從他手裡傳承下去的,沒有牛逼的師父哪裡有牛逼的徒弟啊。
“咱們麻衣一脈的祖師爺,就是麻衣道人,傳到我這裡,已經是第三十六代了,雖然傳承多有遺失,但在相術以及風水堪輿這方面,國內無人能出其右……”
我打斷爺爺話頭:“爺爺,你說的這些我早知道了,您老人家說些我不知道的吧,不如你的絕學之類的……”
“小子,幹我們這一行,要少說多觀察,毛毛躁躁的,如何成事。”
爺爺不滿的瞪了我一眼,接着說道:“其實在你之前還收過一個弟子,你師兄叫楊知遠,道號知行子,那幾年被認爲牛鬼蛇神的時候我讓他跟着人家去了香港,現在也渺無音信了。”
得,又多出一個山頭了。
“他和你一樣,也是孤兒,你們兩個都不是福緣淺薄的人,不然也遇不到我,以後你們可能會遇到的……”
說到這個時候,老道士也是唏噓不已,雖然他歷經百年風雨,見慣了世間的生死離別,但這兩個徒弟都是他親手帶大的,想到二人還是感慨不已。
“爺爺,想不到我們家還有華僑啊,找到我那個便宜大師兄,我說不定能繼承他的億萬家產呢,電視劇都這樣演的,您也能出去享福了。”
聽到老道士的話後,說不定我就是另一個王多魚啊!
爺爺不以爲然:“他確實財庫豐滿,在香港不說富甲一方,應該也是富翁一個,但是你命裡無財,不要做夢了。”
爺爺這一生幾經磨難,國家蒙亂,家破人亡,一生見證了中國近代百年所有的大事件,早已經看破紅塵,榮華富貴對於一個百歲老人而言,真的是如同糞土。
看着手中的血痕,爺爺站了起來正色:“行了,這些以後再說,這茶壺是我師父留給我的,今日無端破碎,必有大事發生,去,把房間櫃子裡的道袍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