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龍緊隨卡普通跨入通道的剎那,突然發現懸空而入的前半足進入了奇異力場,重力突增幾倍,但其餘的身軀卻絲毫未有此種異感,讓人覺得那牆面如同是隔離兩個世界的臨界層。
納龍數十次獨立的野外探險早使他經歷過各種危險,那些直面生死的挑戰弄得他遍體鱗傷,亦讓他急速成長。到現在,納龍無論心性實力,智慧反應均在上選。
納龍沉靜如水,不着痕跡的挪動支撐身體的右腳,假裝失足一晃,脫出通道範圍,大布袋更是被他故意鬆開,原石側向灑了一地。
前路吉凶未卜,納龍此舉大有投石問路,隨機應變的意思。大漢看得眉額緊皺,卡普通則立刻趕來幫忙。納龍快速檢回那些原石,一面留意他們的神態,一面在腦中分析現在的處境。
卡普通進入通道前後並未給他任何提示或警訊,但卡普通的表情和動作均沒有遭遇異常力場的跡象,以他和卡普通數年的接觸來看,此人雖行事狠辣,貪圖錢財,但對自己相熟的人卻十分仗義,該不是在害他。大漢看到那些一小團便值一金幣的原石面不改色,隱隱還有些鄙夷神采,完全不象劫人錢財的角色。看來,這奇異能量應該是獨獨針對他這個陌生人,只不知這算下馬威,還是對他本能反應的測試?
納龍一時想不通透,卡普通看那大漢抄手旁觀,冷狠的瞪了大漢一眼,那人立即就跑來幫忙。
“看來卡普通的身份不只是個城門小隊長那麼簡單,而且毫無打算瞞我的意思。”納龍不禁如是想。
卡普通突然拍了拍納龍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
他一張平凡老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這卻讓納龍有些不寒而慄。長期以來,納龍早就發現,卡普通在狠狠整治那些流民之前,或要動用到暴力的時候,總會浮起這樣的笑容,讓人難以產出防備之心。
霎時間,卡普通右手猛揮,把那塊握在他手上的堅硬原石狠狠砸在大漢的鼻樑。大漢措手不及失重仰倒,鼻樑歪斜鮮血直流。卡普通站起,冷冷的道。
“老子當擔保人你也敢橫挑鼻子豎挑眼,今天讓你長點記性!”
那大漢半趴在地上,痛苦的捂着鼻子,不敢回半個字。納龍隱約察覺出那奇異力場是大漢的特殊能力,遂放下心中不安。不時,兩人便裝回原石,一前一後走進通道。那牆門亦自動關上,獨留那大漢半跪在地上。
這時,卻見那大漢右手輕捏鼻樑,輕輕一掰便將其糾正,臉上哪還有半點受傷的神情。他喃喃自語的道。
“四個人全齊了。”他又目視手上的鮮血,皺眉道,“這老頭兒頭一次演得這麼認真。有這個必要嗎?”
納龍隨着卡普通走得不急不慢,開始打量起這條特別的通道。它近5米高,3米寬,大多種族都容易通過。通道頂端鑲嵌有一排特別材質的晶石,一旦有生物從它正下方通過就會刺激它發出淡藍的光芒,強度適宜照出數米,不到10秒又自行熄滅。在通道四周全是堅實的青磚,偶爾一處長出些生命力頑強的雜草,給人古老映像。
通道漸漸向下偏斜,又走出幾分鐘出現一面牆壁,左右仍舊是同樣的通路。到此處爲止,兩人都未說任何話。這時,卡普通才停下腳步,回頭道。
“納龍。你知道剛纔爲什麼我要教訓那人嗎?”
納龍一頓,道。
“他在故意刁難我吧,”納龍又上下打量一番這個暗道,說,“畢竟這種地方不是常人能來的。”
卡普通點頭,道。
“把門的那人叫諾爾曼,曾經是我的部下。”卡普通略微停頓,用以調整語言,“我所說的部下不是指城衛兵,而是這處地道連接的地方。”說道此處卡普通再次停頓,轉而注視納龍的神情。結果讓他很失望,納龍臉上沒有任何好奇神態。其實,納龍早就被這走了10來分鐘還沒到頭的暗道勾起了興趣,但他不想給卡普通添麻煩,所以隱忍了好奇心。
“算了,”卡普通自嘲的笑道,“扯這些陳年老事也無趣,走吧!換了錢我們去棕櫚宮耍耍。”
納龍輕輕一笑,不予評價,跟着卡普通加快了腳步。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呼吸聲,四下一片寧靜。那頂端晶石的光亮,剛好可以籠罩到比另一顆晶石多出一米的位置,前後均是一片漆黑,讓人始終處於恆定的光照中,漸漸便讓人產出不安之感,亦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但納龍和卡普通不是尋常人,都耐着性子沒有說話。
接下來三十分鐘他們走得很快,經過了一道道分叉口,地道時而平坦,時而斜下,越來越深。納龍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是普通的地道,修建成迷宮一樣也可以理解,但爲何要往地底延展?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面前終於出現一道樸實無華的小門。它不到2米高,看來並不是所有種族通用的房門。
卡普通有節奏的在門上敲打,幾分鐘後,房門打開,門口立着個嬌柔無方的少女。
她看上去不若15年華,膚白如雪,黑髮垂肩,穿着淡雅的連身碧色短裙,體姿纖穠合度1.6米上下,一張粉嫩光潔的嫵媚臉蛋,彎眉下一雙明亮澄清的黑色眼瞳,瓊鼻玉美巧致,紅脣稀薄粉淡,卻是帶着揮不去,剪不斷的迷惘神情,似若正陷入掙扎徘徊的回憶之中。
納龍一時間也看得呆了,他從未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形象的能表達出思惘情緒的臉龐。這女子固然生得美豔照人,但讓人一眼見到必是先生出對她的憐惜之意,生怕觸動她傷心回想,又或想窺視她深埋的苦痛。
卡普通亦是一呆,面目上的表情卻像是在說,“怎麼是你?”。
三人靜立片刻,那少女又施施然走開了去。兩人步入房間時,那少女已不見蹤影。卡普通徑自帶路,納龍冷下心情打量起房間景象。這裡看上去如若一個大書房,整齊有序的擺着一列列書架,圍繞着中間的紅木大桌,寬高座椅。六壁牆面整齊平滑,卻全貼有白色壁紙,冷冷清清。房間裡掛起六塊打磨得精緻的長亮晶石,光是這一手段就夠尋常人家3年消耗。
他們剛走出幾步,那個由書架掩飾的暗門便無聲的自行關閉,卡普通拉開房門,兩人走到一處通道之中。這通道里也掛着昂貴的長亮晶石,也多了些人情味,地上鋪着紅色地毯,左右兩牆偶有畫像植物妝點,倒有些貴族的味道。
他們再走出一段時間,納龍發現每隔離10到30米,左右便會出現房門,上面有着C開頭的編號,他們從C07一直到C25才終於停下來,這亦是走廊的盡頭。
卡普通剛要敲門,那座厚重的木門已被拉開,門口所立之人正是剛纔那女子。
“卡普通,好久不見。”
約爲低沉的女音從房內傳來,納龍下意識的尋音望去,見到一個成熟欲滴,嫵媚無比的女子正緩緩走來。她正帶着風靡萬千的笑顏望向卡普通,那張臉龐無一處不媚,金髮碧眼,巧鼻紅脣,嘴角一顆小巧美人痣更增添她神秘風采。
她上身着女裝襯衣,已全數合起鈕釦,但她傲人的資本卻撐得小衣緊繃欲裂,使人浮想聯翩。她下身爲黑色窄裙,修長美腿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曲線完美。一雙細素的黑色高跟鞋襯出她致命的女性魅力,踏在地上清脆作響,引得人心絃連連。
最使人難忘的卻是她充滿自信的微笑神情,那雙眼瞳如若擁有魔力,雖堅定不移,但卻像帶着熾烈燃燒的火焰,挑起人的佔有慾。
她走到卡普通兩米遠處停下,那身量在黑色高跟的加持下只比納龍低過兩三釐米。納龍從驚豔中冷靜下來,心中卻隱隱擔憂起來。兩個風情不同的絕美女人讓納龍察覺不到任何威脅,但直覺卻告訴納龍,即使自己早年在魔林中所遇到的那頭異獸“兇古”,恐怕亦遠遠不是她們的對手。
這時,卡普通道。
“麗貝卡。我朋友手上有些藍鋼的原礦,來換點金幣。”
麗貝卡亮起更名目的笑容,卻沒有響應卡普通,她對着女孩道。
“塞西莉亞,去泡幾杯紅茶。”
塞西莉亞應是離開,麗貝卡微傾身軀,拿着窄框眼鏡的手對着那豪華套裝沙發優雅一擺,嘴角只有微笑卻並不說話,其意不盡言表。
麗人相邀,兩人慾拒不能,隨之往沙發走去。一直到這時,納龍纔有機會仔細打量房間的景象。這是一間佔地近百平米的房間,牆爲淡弱的黃色間中還有些朦朧的花紋,美而不繁。
此處似辦公場所又似居房,除了沒有牀,各種家裝擺得到處都是,卻並無雜亂之感,隱含秩序。其中還胡亂擺放着一些或開或閉的書籍,酒瓶,圖畫一類的東西,隱約有些頹美的感覺。
三人圍着那張寬大矮桌坐下,納龍將裝有藍鋼原礦的口袋放在一旁,卻發現幾人各自無言,只是麗貝卡玩弄着手中的窄框眼鏡,淡淡的打量着他。
麗貝卡的儀態繞得納龍一陣心神不寧,遂緩緩呼吐一口長氣才靜下心情,這又惹得麗貝卡輕笑連連,亮起豔麗光彩,逼得納龍靜視桌面,終是冷靜下來。
這時納龍的姿態亦看得麗貝卡亮起了眼目。在納龍入房之時,他纖長身軀和沉穩步伐便引起了麗貝卡的注意,那隻纏滿血紅繃帶的右手,左眼處的黑色眼罩,束在腦後的黑白長髮更透出一股奇異魅力。搭配上他剛毅冷俊的面貌,於年齡不服的穩重氣度,實在對女性有着不弱的吸引力。此刻納龍微帶羞澀的面貌,對麗貝卡來所自然又是另一種樂趣。
等到塞西莉亞把紅茶端給衆人,又坐到麗貝卡身邊之時,麗貝卡才輕輕對納龍道。
“你叫什麼名字?”
“納龍。”
納龍擡頭對視麗貝卡回答。這出於禮貌的擡頭卻讓他浮起了一個想法,“如果她也坐在這裡便好了。”
兩位各具風情的絕美女子近在眼前,她們的儀態卻讓納龍想到了早年在魔林枯月阿修羅中所遇到的恕豹少女,到現在納龍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更把自己叫作“奈落”,但不在身邊也好。布拉德總要一天要來找他,他們之間總有一個會死。
這時,卡普通似乎有些不耐,他道,“還是談談生意吧,”卡普通又對納龍打了一個眼色,才道,“這孩子才從沙漠回來,受了內傷,得給他找個地方醫療。”
納龍心中暗笑,點頭應是。雖然美人在側,但這個地下建築實在讓他心有顧忌,索性賣出原礦早些離去。大混亂時代中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如若抵抗不了誘惑,死神的鐮刀不若就懸在那人的頭上,隨時可能落下。
“是嗎!?”麗貝卡的語氣有些恍然的驚訝,她續道,“我正好懂得一些醫術,讓我幫你看看吧!”麗貝卡一面說一面極爲自然的坐到納龍身側,欺身觸碰到了納龍的身體,又欲俯身去拿他的左手。
納龍感到麗貝卡的體香襲來,卻下意識的以左手輕輕抓住她的手,未讓她有進一步行動。
麗貝卡完全未感到意外,卻帶着疑惑表情,對視納龍。
兩張臉龐相距不過幾釐米,納龍感受到麗貝卡的芳香鼻息,看着那雙如同要點燃自己的碧綠瞳一時間忘了所以,只懂靜然以對。麗貝卡面上浮起越來越不自然的疑惑眼神,突然嬌然一笑,不重不輕的拉開那幾支白皙細膩的手指,站起了身,搖頭道。
“算了,還是談生意吧!”
看着麗貝卡失望的表情納龍感到一陣失落,說謊被揭穿這種遭遇對他來說還是頭一回,且是如玉美人當前。
一段無聊的交涉後,納龍得到了300金,他們本欲從原路返回,卻被麗貝卡以別的暗道送了出去,只要了3分鐘便來到一家銷售雨傘的商鋪內屋。店主及僕人對他們兩視若不見,此點亦不出納龍的意外。
卡普通囑咐納龍別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納龍應是。走出一段後卡普通遇到自己的頂頭上司,無奈的打消掉兩人去棕櫚宮的壯舉,遂跟着上司回頭辦公,納龍則獨自走回居處。
一段時間後,地下建築內。
麗貝卡的房間中一個老人負手而立,他頭髮花白,堪堪1.7米高的身軀十分瘦小,一張平凡臉孔上卻帶着位高權重者的威嚴和雍容,此人正是卡普通。麗貝卡從另外一個房間中走出,左手扶胸向背對自己的卡普通行了一個貴族禮,便立一邊,如若下級軍官等候上司垂詢那樣安靜。
半響,卡普通才道。
“怎麼樣,潛力如何?”
麗貝卡恭敬的答道。
“大人,納龍的潛力非常好,甚至比之前三個人還要好出許多。但我不太能肯定他的壽命。”麗貝卡說到這裡便一言不發,不再道出理由。卡普通轉身面對她,雙目沉靜如深淵。又是一段無言的靜默,卡普通才道。
“說吧!以你的念感察覺到了什麼。”
麗貝卡道。
“他現在已經覺醒了四個念感,分別是增幅,神秘直覺,意念驅物和精神索引,全是特別有價值的念感。但是他的右臂和左眼很奇怪,魄果也變異了,我不清楚那屬於什麼範疇,但我認爲這對他的壽命會有直接影響,不值得栽培。”
卡普通哈哈大笑起來,道。
“我因爲輸了一個賭局不得不去守4年城門,但這卻有意外收穫。在我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與衆不同。我觀察了他3年多,直到今天他帶回這些藍鋼原礦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已經探索到魔林500公里以上。”卡普通說到這裡微笑着搖了搖頭,續道。
“這件事很有趣,許多比納龍更強的人也無法活着從那裡走出來,而這個孩子卻因此而成長。所以我決定演一場戲,不讓他產出足夠的警覺也能讓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接觸他的身體,”卡普通說到這裡突然亮起強大自信的表情,他道,“如果時間不夠便2年內讓他成長起來,從返魔林之心的隊伍還差4個人,他必不可少。”
“是的,大人。我這就去準備。”
麗貝卡微低頭顱以表示敬意,當她擡起視線時,卡普通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