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望高穹,很想喝問這上蒼,爲何它可高高在上。爲何它可定下衆生的生命軌跡,又是爲何,它要演化那所謂的輪迴?可他終究未曾開口,因爲正如萬竹老人所言,唯有仙人才可超脫其上。就連化神至尊都尚且不能做到逆天而行,更何況是他?如今的他,在這蒼穹之內,在那冥冥中的天意麪前,與螻蟻無異。
只是在羅淵的心中,這天卻再也不會顯得那麼遙不可及了。他相信,有朝一日他必定能夠凌駕化神之上,去顛覆這均衡教,去踏出這蒼穹。去看一看,那蒼穹之外的星空,究竟是何等絢爛。他的信念,從未曾崩塌過,即便揹負着做再多的壓力,承受着再大的苦楚,也不會令他退縮。不退卻雖然可能會死,但退卻了,那便是一定會死。因爲道心不穩,沒有前行之意,止步不前的代價便是壽元耗盡,作古歸土。
飛舟仍舊在前行,有着數百塊中品靈石的驅動,足以維持飛舟的飛行消耗。羅淵轉身進入樓閣,隱約間他覺得似乎對於有所明悟,他的意境正在朦朧產生。於是,他當機立斷,選擇了閉關。
而萬竹老人,則是依舊舉酒而飲。只是,他看着羅淵進入樓閣的背影,不由搖頭輕嘆,沒有多說什麼。因爲,道是自己的,在同等修爲下,他人既無法干涉,也無法做出過多的指點。他的目光亦如此前的羅淵一般掃向天地之間,而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正是羅淵此前所看的幾處。
那隻被蛇咬傷的鷹盤旋一週,去而復返,再次將長蛇捉起。而這一次,任憑長蛇如何扭動,卻再難以傷及雄鷹半分。最終,被雄鷹捉着飛離遠去。
萬竹老人目光流轉,又看到了那隻蝴蝶,狂風呼嘯,大雨滂沱。在狂風暴雨之中,一隻柔弱的蝴蝶妄想飛上青天,它的翅膀破損,在狂風之中搖擺,難以自渡。可仍舊想要衝上高天,不肯退卻。最終,它的翅膀破碎,墜落凡塵。
萬竹老人搖了搖頭,又將目光投向那凡間的一朵小花。在狂風暴雨的摧殘之下,那朵迎風綻放的花朵也變得殘破不堪,無法再釋放其原本該有的美麗。它的生命,就此凋零失色,不復存在。
萬竹老人輕嘆了一口氣,羅淵看到的,是天地之間的變數,是萬物不屈從於天命的安排,是抗爭之意。乃是有着一股向上,逆天而行的不甘之意。而他看到的則是在逆行天意之後的凋零,天道不可違,違之則死。他的道,終究還是要順應天意,他的霸道,也只是對於蒼穹之下生靈的霸道而已。
良久,萬竹老人在一聲輕嘆之中也進入了一處樓閣,他的心裡並不平靜。
離淵宗
“雷竭道兄,周恆道兄,二位道兄前來,在下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呵呵。”元離上人笑着開口,對着遠處飛遁而來的兩道身影抱拳開口,極爲客氣。
“元離道友客氣了,我等同爲元嬰修士,又豈會在乎那世俗禮節。對我等而言,這些都不過是些旁枝末節,可有可無罷了。”一個老者哈哈大笑開口,隨後闊步而出。只見其鬚髮豎起,不怒自威,雙目之中有着一股舍我氣誰的霸氣和傲意。言語更是如同雷聲轟鳴,彷彿洪鐘嗡嗡作響,此人正是雷家老祖雷竭。
而另一位老怪,則是微微一笑,並未多言,只是對着元離上人抱了抱拳:“道友何必多言,我等還是先共商大事。”其音縹緲悠遠,有一種出塵之感,令人如聞道音,正是周家老祖周恆。
元離上人見狀,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隨後邁步回到大座之上。周恆與雷竭則是四目一對,隨後默不作聲坐在左右下方。
周恆與雷竭皆是元嬰中期巔峰的存在,是名震無涯海多年的前輩名宿,威名遠揚。在他們道成名傳之時,元離上人尚才突破金丹罷了,只是一個晚輩。而今,卻是能夠高居上位,凌駕於二者之上,其中自是另有隱情。
“二位道友,自二十載前廣陽古派遭劫,如今武元上宗已是多年不曾插手我等三家之事。我等三家的聯盟也是逐漸安定,聲勢亦是在逐步攀升,基業更是蒸蒸日上。這二十年間,我等三家再未向武元上宗繳納過貢品,可武元宗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未曾理會,放任我等。我等已然獨立而出,不再是其部署,如今我等三家之力,可代替廣陽古派成就新的霸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元離上人飲了一口茶,緩緩開口,更是頗有一番當家作風。
雷竭與周恆相視一眼,先是笑着開口:“我等三家聯盟已有二十載歲月,廣陽古派早已沒落不堪,其中元嬰修士不過只剩兩三個罷了,不足爲道。以我等三家聯手,單論元嬰修士便有十餘人,足以成就新的霸主。”
元離上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如今的他不僅不再是當年那武元宗的下屬,更是成爲了一方霸主。就連縱橫多年的老怪,如今都是坐在自己的下方,心中自然滿是快意。
“只是,武元宗之強還是遠超我等。雖說我等聯手,元嬰修士數量超過了武元上宗,但武元上宗中的老祖,可是修爲近乎通天。即便是大修士,似乎都有那麼兩三尊,絕非我等可以輕易招惹啊。如今莫名脫離也就罷了,更是斷了供奉,而今再自立新霸主,恐怕會引起武元上宗的不滿。若是武元上宗發難,恐怕不是我等可以承受得住的啊。”周恆眉頭微皺,謹慎開口。身爲老牌強者,成名多年的名宿,對於武元宗他有着更多的瞭解,和更多的畏懼。
“呵呵,周道友有此顧忌老夫自然知曉,這等顧忌老夫也曾想過。那武元宗數千載屹立不倒的霸主,更有通天古寶震世,絕非我等可以抗衡。若是其中出來一位大修士,手持通天古寶,我等三家聯手,恐怕也不是其一人敵手。可是,爲何武元宗遲遲未曾動手,而是任由我等聯盟,任憑我等發展而視而不見?別忘了,我等三家乃是‘淵盟’。在我們的背後,有着至尊傳人,我等皆是少尊的屬下而已。武元上宗即便強橫,底蘊深厚遠超我等想象,可又怎會是至尊的敵手?有化神至尊在,我等何懼之有?”元離上人摸着鬍子,微笑開口,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淡然之色,彷彿沒有任何事能夠引起他的波瀾。
“至尊傳人確實不凡,只是我等成名多年,就這般成人下屬的確不甘。儘管其實至尊傳人,雖然家中長老曾有見過,可畢竟我等二人未曾親眼見到。就這般對這位少尊一無所知,也不像話。不知道友可否將少尊請來,讓我二人見上一見。否則,連自家的盟主都未曾見過,這豈不是有些荒唐?”周恆如是開口,這也正是他和雷竭商議的結果。
元離上人打着羅淵的名號,建立了這個所謂的淵盟,將周雷二家一同納入。更是以離淵宗爲尊,這讓周恆,雷竭二位老祖自然是心中極爲不悅。畢竟論修爲,論資歷,論名聲,他們都不知道超出元離上人多少,可如今卻是要聽一個晚輩的意思,這令他們無法接受。
但元離上人心思亦是深沉,他抓住了周雷二家想要崛起之心,不甘屈從之意,挑起此事。更是以羅淵這化神傳人爲名號,令武元宗不敢多言,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他們聽之任之,任由發展。而事實上,羅淵早已離去,這一切都是由他元離上人主導。而元離上人的意思,是要爲自己積攢底蘊,成就自身,讓自己更進一步。
而如今的離淵宗內,除卻元離上人,元嬰修士還有那當年的副宗主以及武夫子。至於姬虹雨,雖然與羅淵有所關係,但卻並不受元離上人重視。若非是有武夫子出面,恐怕當初便被周雷二家強行要去,融入家族。成爲了淵盟關係網的一個犧牲品,而元離上人對此則是毫不在意。他認爲,羅淵不會再回來了,哪個至尊傳人會沒事往離淵宗這等中等門派跑。從始至終,他的算計便是以羅淵的名義,爲自己打造班底。就算羅淵迴歸,以其金丹修爲,也絕非自己的敵手。
畢竟這距離當年也才過了二三十年罷了,哪怕其資質再怎麼逆天,至多也就是金丹圓滿之境。畢竟武元宗內的第一天才楊傲,也只是纔到金丹大圓滿沒多久。
“呵呵,二位道友莫急,少尊早已外出磨礪,我等乃是其班底自有相見之時。少尊乃是妖孽之資,天之驕子,或許下次相見之時,少尊早已是元嬰修士。也許就連我等,都不是少尊的敵手了。”元離上人笑着開口,語氣極爲輕鬆。畢竟羅淵不在,他可以隨意地拉虎皮,扯大旗。
而事實上,對於他們組建的這個淵盟萬坤早有耳聞。只是聽聞這元離上人乃是以羅淵下屬的名義組件,對此便乾脆不聞不問,任由其發展。畢竟也是爲了羅淵的發展,他便沒有爲難這三家實力。否則,以其那近乎通天的修爲,即便是不用法寶,隻身一人,輕描淡寫,便可令這三大實力分崩離析,從此世間除名。哪怕是十位元嬰修士其上,也非其三招兩式之敵,畢竟萬坤可是不弱於精額虎祖的存在,舉手投足之間可撼諸天星斗,可碎山川大嶽。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莫說是十個,便是再來十個,也並非萬坤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