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正途
“外頭?”松煙一怔,下意識道,“風雪交加。”
花翹正給謝箏盛熱粥,聞言手一抖,險些就散了,她把碗勺放下,笑得眼睛彎彎的。
謝箏也忍俊不禁,虧得她還沒咬包子,否則一個不小心,只怕要噎着了。
“天實在太冷了,奴才在外頭走一趟,都有點兒吃不消,爺交代的,姑娘若是要出門去,千萬記得帶好手爐……”松煙自個兒沒會意,繼續絮絮說着,見花翹笑得停不下來,這才狐疑地頓住了。
他皺着眉頭理了理這番對話,猛得就曉得了謝箏的意思,想到自個兒答非所問,也不禁摸了摸鼻尖,笑了。
謝箏眼底全是笑意,道:“他讓我帶着手爐,他自個兒帶了沒有?腿傷的傷到底如何了?”
松煙清了清嗓子,道:“爺出門時帶了的,昨夜和今晨都抹了藥酒,只要別凍着,就不會痛,最要緊的就是驅寒氣。”
要說驅寒,自是該在熱乎乎的屋子裡帶着,可陸毓衍畢竟有公務在身,少不得要出門去,便是等過了日子衙門裡封印了,大過年的,各處走動更加免不了了。
謝箏思及此處,不禁有些心疼。
因爲五年前的紹侍郎殺妻案,而變得崎嶇波折的生活,終是能再次回到正途上,漸漸平靜下來了。
松煙將謝箏的神色看在眼中,趕忙岔開了話題,道:“姑娘不是問外頭狀況嗎?
順天府那裡,狄水杜的案子都結了,就照着爺與姑娘猜的那樣,馬捕頭帶着人各處貼文書呢。
許嬤嬤習慣了蕭嫺在言語裡反抗,坐在一旁補着衣服,頭也沒有擡,嘴上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姑娘這會兒着急,回頭落了病根,就有的煩了。”
許嬤嬤哭笑不得,搖了搖頭,道:“大小道理,姑娘可比奴婢們清楚多了,偏愛嘴上瞎抱怨。”
聞言,許嬤嬤點頭,道:“看起來好像一日比一日差了,奴婢昨兒個聽太太的意思,若老太太這兩日還是這般,想讓老爺去請御醫來瞧瞧了。”
蕭嫺抿着脣,沒有閃爍其詞,直言道:“他不好受,我當然是難過的。”
“媽媽這話真是讓我傷心,我還能這般撒嬌胡扯多少時日?”蕭嫺哼了聲,“左不過就這幾天了,等將來,媽媽想聽我瞎扯瞎抱怨,都沒的機會了。”
這要衰弱得多厲害,才能每一日都看出來?
“還是早些請了御醫來看看。”謝箏建議道。
安語軒裡,亦是一股子藥酒味道。
鬧夠了,謝箏就靠着蕭嫺說話。
謝箏看着躺在羅漢牀上的蕭嫺,道:“腳傷如何了?”
許嬤嬤在一旁看着,眼睛不禁有些溼潤了。
許嬤嬤瞅了蕭嫺一眼,頷首道:“說得是呢,病是拖不得的。”
蕭嫺不僅是悶了幾天,憋得慌,更多的,是對將來生活的認知。
好在,謝箏已沉冤得雪,自家姑娘也要定下婚事來。
謝箏沉沉頷首,咬了口包子,細細咀嚼着,並沒有說話。
更不用說,樑鬆牽扯的那些陳年舊案了。
這一眼神,謝箏看在了眼裡。
衙門裡做事自有規矩。
謝箏點頭,沉默了會兒,又問:“老太太這幾日身子如何?”
做姑娘的時候,在孃家人跟前,自然是怎麼撒嬌都可以,可一旦定親了,嫁出了門,就要收斂着性子過日子了。
那些不爲衆人所知的案情一點點展開了,陳年舊事如緩緩而下的河流,卻是摻了血,在陽光下,波光粼粼之中,泛着刺目的紅。
“我呀,”蕭嫺上下睨了她兩眼,突得伸出手,撓向謝箏的腰間,“我不想躺着了,我要跟你比個高下。”
舒心,安穩,比什麼都強。
可話又說回來,哪怕是這把歲數了,能讓人看出”一日比一日差”,還是讓身邊的人心驚膽顫的。
謝箏彎着眼睛看蕭嫺。
“姐姐想說什麼,不如與我說呀?”謝箏輕笑着道。
謝箏沒防備她,叫蕭嫺突襲得手,不由驚叫一聲,很快又回過神來,開始反擊。
這過日子呀,還是平平淡淡的好。
“好了的呀,偏這一個個的不放心,不叫我走動,非讓我躺着,”蕭嫺抱怨着道,“快叫這藥酒味道給薰過去了。”
傅老太太的年紀擺在那兒了,上半年也臥牀許久,雖說秋天時養回來了不少,但到底是虧了底子的,也不可能像年輕人一般補了身體元氣。
淑妃亦是如此,她只能是病死的,而不是認罪伏法。
紹方庭依舊是殺妻犯人,謝慕錦死於李三道之手,而李三道一家畏罪自殺。
意料之中的事兒,謝箏慢條斯理用了飯,便收綴妥當出門去。
尤其蕭嫺要嫁的還是李昀,皇家媳婦的壓力和重擔,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白的。
表面上,一切都很平穩,而其中內情如何,也就是他們這些人才清楚的。
松煙替她備了轎子,謝箏往蕭府去。
提到傅老太太的狀況,蕭嫺的神色越發凝重了,道:“我傷着腳,各個都不讓我去延年堂裡,我這幾日都沒見過祖母。許媽媽替我每日去一趟,媽媽說的,祖母身體不大好。”
畢竟,長安公主再有不是,她也是公主,聖上會讓她閉門思過,會在數年之後讓她紅顏薄命,但不可能讓她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大白於天下。
許嬤嬤手上的銀針頓住了,笑容裡添了幾分感慨:“姑娘說得是。”
宮裡的那一位,聽說也病了。”
謝箏的心揪了揪。
兩個人鬧了一陣,笑個不停。
公主昨兒夜裡回府之後就閉門了,估摸着是病了。
睡了大半個上午了,此時不走,等過會兒唐姨娘來尋她,她也沒法拿歇午覺當擋箭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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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煙:語言博大精深,連“外頭狀況”都能有好幾個意思。
謝箏與陸毓衍交談過,狄水杜的死只會算在樑鬆頭上,甚至連樑嬤嬤和王氏的那些恩怨,都不會在案卷上詳細記下。
蕭嫺眼中的笑意慢慢散了,抿脣道:“當真是淑妃害了齊妃娘娘,殿下心中,一定很不好受吧。”
蕭嫺眯着眼睛,鼓着腮幫子不說話。
兩位姑娘小時候就是這般相處的,愛說愛笑愛鬧騰,一轉眼間,已經這麼多年了。
“蕭姐姐難過了?”謝箏試探着問了一句。
謝箏:沒錯,連“黑鍋”也有好幾個意思。
陸毓衍:…………
松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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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