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我丈夫下地幹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想必一定是他又被那個妖怪給害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開始只是聲音有些嗚咽,到後來乾脆放聲大哭起來。
原來那個年老的長者就是辟邪村的村長,他讓一些年輕人和那女子一起先去村口收屍,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這些日子以來,從孩子到大人,村裡死人太多了,有些人已經變得麻木忘了悲傷,只是每個人的腳步都顯得格外沉重。
打發走了他們,那個年老的長者,也就是辟邪村的村長轉頭林天樂問道:“不知三位法師降妖捉怪需要什麼法器?香燭紙馬之類物品,或者黑狗血啊,公雞血,要的話我這就叫人去準備。”
林天樂答道:“我們什麼東西都不需要,只要知道妖怪藏在什麼地方就行了?”
人羣中一個體格彪悍的中年人道:“我們只知道妖怪藏在龍虎山,具體藏在哪裡就真的沒人知道了。”
人羣中又有人說道:“孫二說三位法師還會給人治病,治好了他老婆的瘋病,不知道我兒子瘋了幾年還能不能治好?可不可以幫幫我們?”
“我爹的兩條腿一到下雨天就疼痛難忍,走路都難,也想請三位法師給他好好治一治。”
“我老婆也有病,一生氣就喘不上氣兒,麻煩你們也給她治一治吧……”
說話的人多,孫二連話都搭不上半句了。
林天樂心想孫二可真多事,一下叫來這麼多人,而且辟邪村的人事情也真多,多到不知道聽誰的好。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鈴鐺。
毫無疑問,小鈴鐺是個熱心腸,聽到辟邪村有這麼多人疾病纏身,能力範圍之內,豈有不幫之理。
她大聲道:“家裡有病人的,把病人帶到這裡,現在就治,治好了大家的病,我們就去找那個妖怪算賬。”
小靈兒在她的衣袖中悄悄嘟囔了一句。
“姐姐,你好狠啊!你想累死我啊!”
可是說話的人那麼多,小鈴鐺哪裡聽得到她說什麼。
古紫鬼和林天樂相互看了一眼,他們知道去找妖怪的事要往後放一放了。
接下來,是小靈兒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她足足忙活了半個時辰,讓辟邪村成了大唐唯一一個沒有疾病的村子。
辟邪村的村民,特別是那些受了恩惠的,對林天樂他們三人感激涕零,把他們當成了活神仙,有的甚至當場跪了下來,不停向他們磕頭,三人費了好大勁才止住了他們這場盲目崇拜。
去龍虎山之前,老村長要組織一些青壯年跟着他們一起去做幫手,被林天樂拒絕了,這不是普通的打架,要靠人多勢衆,他們要對付的是妖怪,人多了反而是累贅,再來多餘的流血犧牲。
小鈴鐺把神行小驢留在孫家老店讓孫二幫着照顧,三人便離開闢邪村。
龍虎山在辟邪村西面,有龍盤虎踞之勢,時值下午,陽光照耀的一面就像一隻盤踞的老虎,渾身長着金毛,背光的一面則像一條黑龍,映入眼簾就是一幅龍爭虎鬥之相,旁邊一條很深的峽谷就是困龍谷。
龍離開水自然威力大減,所以龍在山上和一條老虎相鬥,肯定佔不了上風,再加上這條困龍谷,什麼樣的龍到了這裡也難以飛騰。
山下有個三岔路口,如一隻少了兩根手指的手想要抓住龍虎山,離開的時候他們並沒在意,也沒多少感覺,現在重新回到龍虎山,才發現這座山如此之大。
小鈴鐺不禁發愁道:“林哥哥,這座山這麼大,只怕咱們在山裡走上幾天,也沒法把這座大山搜個遍吧?”
林天樂擡頭看看,離天黑還早,說道:“咱們在明處,妖怪在暗處,沒耐心怎麼尋找,如果今天找不到,那就明天找,明天找不到,那就後天找,功夫不負有心人,就算他藏在石縫裡,我們也要把他揪出來。”
想到無所不能的小靈兒,小鈴鐺把她從衣袖裡揪出來。
“小靈兒,你知不知道那個妖怪藏在什麼地方!知道的話就趕緊告訴我,省得我們到處尋找耽誤工夫。”
小靈兒耷拉着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懶洋洋地說道:“姐姐,看了那麼多病人,我都要累死了,你還不讓我好好歇歇,我聞過那個妖怪的味道,才能知道它躲在哪裡,可是我從沒聞過它的味道,當然就沒辦法知道他藏在哪裡了。”
“嘻嘻,都是姐姐太心急了,你快回我的衣袖裡好好睡覺吧!”
小鈴鐺撫摸了一下小靈兒的頭向她表示歉意,然後又把她放回衣袖之中,給了她一個袖裡乾坤。
古紫鬼向空中看了看說道:“咱們可不可以用馭風術,或者御劍術飛上半空,居高臨下視野更寬闊,豈不是更容易找到,而且從空中往下看,這座山也就不會那麼大了,不像現在這樣身在此山中,遠一點都看不到。”
林天樂何嘗不想省力,但事實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走捷徑,最簡單的辦法往往纔是最有效的辦法,他認真的想了想。
“這樣的話有好處也有壞處,山上樹木衆多,妖怪若藏匿在樹蔭下或者石洞之中,從半空中往下看是絕對看不到的,古姐姐,小鈴鐺,乾脆咱們三個人分頭尋找,效率就能提高不少。”
古紫鬼倒不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小鈴鐺一個人會遇到兇險,遭遇不測,說道:“這樣好是好,不過也有不足之處,若那妖怪很厲害,比金眼鬼王還厲害上許多,我們無論誰遇到都打不過他,豈不反要被他所害,落個降妖不成反倒被妖怪所降,要不這樣吧,天樂,你和小鈴鐺一路,你可以保護她,我自己一個人去別處尋找。”
小鈴鐺年齡雖小,可是也懂得很多,她當然明白古紫鬼的意思是爲自己着想。
“古姐姐,我纔不要別人保護,即使我自己遇到那妖怪,我也可以一箭射死他,你可不能小瞧我,咱們還是各自分頭尋找吧!”
雖然主意是他出的,林天樂還是有些不放心,反覆囑咐二人道:“天黑之前,我們還在這裡集合,你們如果遇到那個妖怪,一定不要隨便和他動手,先回來報個信,咱們三個再回頭一起去找他算賬,如果不小心被妖怪發現了,那就趕緊跑,有多快跑多快,回這裡從長計議。”
古紫鬼說道:“既然這樣,趁着天色尚早,咱們就開始分頭行動吧!”
林天樂和小鈴鐺點點頭,三人就此分手。
林天樂走的是中間的山路,到了山腰往上看,巍峨的雲峰上傾瀉着縷縷陽光,龍虎山向陽的一面霎時峭壁生輝,再往上行不久,腳下山林雲消霧散,滿山蒼翠似乎比山下更濃,真彷彿如置身仙境。
龍虎山像是一座仙山,誰能想到卻是妖怪藏身的地方。
半山處有一棵大松樹,那棵松樹一定有些年頭了,樹冠像一把張開的大傘,遮起很大一片地方。
遠遠地,林天樂就看到那棵樹下有個身影,是個年輕男人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衣服,不停在樹下跳躍,做着一種很奇怪的動作。
這段時間,辟邪村的人沒有敢上龍虎山的,這時候敢在這裡出現的人,不是不明真相的過路人,就是妖怪所化無疑。
想到這裡,林天樂疾步衝了過去,可是沒等他趕到近前,那個人好像有所發覺,往樹後一閃便沒了蹤影。
林天樂圍着那棵大松樹前前後後轉了好幾圈,也沒看出什麼異樣之處,如果不是剛纔看的真真切切,他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或者出現了幻覺。
大松樹長在山上一片土層很厚的地方,有肥土的優勢,所以纔會長勢高大茂盛,樹的周圍都是堅實的土地,實在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想到辟邪村口那棵樹幹空洞洞的老槐樹,林天樂特意仔細看了看樹身,松樹的樹幹實實在在,裡面不是空的,自然藏不了人,可是剛纔明明看到有人,片刻之間怎麼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真是令人費解。
難道那人藏在樹上了?想到這裡林天樂不禁爲自己的遲鈍感到後怕,如果那人真的躲在樹上,此刻正居高臨下看着下面,若動手偷襲自己恐怕真的很難避過。
林天樂飛身上了大松樹,雖然大松樹的樹冠很濃密,樹上的一切還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別說人,連鳥兒都沒有一隻。
這就奇怪了,難怪那個人憑空鑽到地下了不成。林天樂重又飛身落在地上,沒等他多想,然後腦後一陣勁風掠過。
“不好……”
他心中一驚,知道有人暗算,意隨心動,人早已閃到一邊,一把明晃晃的利劍就此落空,但是沒等他站穩,劍又向他當胸刺來。
“是你……”
偷襲他的人竟然是山竹。
山竹的長相太普通了,林天樂幾乎已經忘了他長得什麼樣子,可是不管他長得如何普通,畢竟曾經見過,所以林天樂再次看到他一眼還是可以認他出來。
“是我又怎樣?”
山竹一劍更比一劍緊,步步緊逼,招招索命。
林天樂一邊閃避一邊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
山竹呸了一口道:“你能來這裡,我爲什麼不能來這裡,這座山又不是你家的。”
林天樂見他攻勢越來越猛,心下有些煩躁。
“山竹,住手,我有事問你,你再這樣苦苦相逼,我可要還手了。”
山竹冷哼一聲,說道:“誰還怕你不成,不管你動不動手,今天我都要爲曲蓮報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聽到曲蓮的名字,林天樂心中涌起一股歉意加疼痛,這個女孩子是爲自己而死,而山竹又很喜歡曲蓮,也認定了是自己害了曲蓮,這種誤會叫他至今有口難辯。
不過,心中縱然有歉疚,也是對曲蓮,于山竹,自己並不欠他什麼,當然也不會任由他殺了自己,被逼無奈之下,林天樂只好抽出背上的青龍劍。
青龍劍劍鋒熠熠生輝,劍身上一條游龍若隱若現在上上下下游動。
“你爲什麼在龍虎山上?辟邪村的村民是不是你害的?”
山竹雖然修煉成人形,但畢竟也是個妖精,林天樂對他有這樣的懷疑也很正常。
誰知道山竹並不答話,只是瘋了一樣步步緊逼,恨不得一劍就置林天樂於死地,手中寶劍如行雲流水一般,前招未盡,後招又出,令人躲不勝躲,防不勝防。
見林天樂只是招架並不還手,山竹更是得理不饒人,抽了個空子,又一劍刺向他眉心,林天樂再也忍無可忍,一招靈犀望月將他的寶劍架住。
十幾個回合下來,山竹感覺自己手裡的寶劍像是成了一根繡花針,根本不能把對方怎麼樣,情急之下他將嘴一張噴出一道白色水柱,說是水柱,那水卻並不透明,而是一種奶白色,向林天樂當胸激射而去。
其實山竹噴出的東西並不是什麼毒液,但力道驚人,普通人若被噴在身上,會被射的腸穿肚爛,體無完膚,好在林天樂有些本事,不是普通人,山竹的這一招雖然叫人猝不及防,他還是很輕鬆的避開了。
林天樂是避開了,他身後那棵大松樹可遭了殃了,就這一下,樹身就被射出一個大洞,讓人看了駭然不已。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這種情況下任誰是再好的性子,也不能坐以待斃,任無情劍往自己身上招呼,林天樂再度反身之際,山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青龍劍冷森森的劍鋒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
沒想到山竹卻悍不畏死,將雙眼一閉道:“你殺了我吧!”
自從曲蓮死了以後,山竹一直活在思念與痛苦之中,曲蓮的死,他一直是覺得是被林天樂所害,沒有林天樂的出現,曲蓮又怎麼會死?這份怨念在心裡積壓太多,也壓抑太久,今天他也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不能殺了林天樂,便讓他殺了自己,所以此刻毫無畏懼。
林天樂並不想殺他,他覺得自己如果殺了山竹,心裡會更加不安,更對不起死去的曲蓮。
“我不想殺你,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誰的問題都能回答,就是不想回答你的問題。”
“你不想回答也得回答。”
“你別做白日夢了,還是快些動手吧!”
山竹眼皮都不動一下,無動於衷道。
這世上有很多人都有一副倔脾氣,沒想到這化成人形的精怪也是如此,林天樂覺得有些好笑,他的劍並沒從山竹的脖子上移開,因爲他知道自己一旦把劍移開,山竹又會蠻不講理的動手。
林天樂急於知道答案,更不想在他身上多耽誤工夫,繼續問道:“你盤踞在此多久了?有沒有去山下害人?你只需要回答我這個問題,我便放了你。”
山竹滿口怨氣冷冷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要殺要剮快些動手,你越是想知道的事情,我卻偏不告訴你。”
林天樂不想和他僵持下去,對一個不怕死的人來說嚇是嚇不倒他的,更何況山竹只是個草木類的精怪,想必也沒有吃人心的習慣,而且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裡,不如先把它放了,然後自己悄悄跟在他後面,看他背後究竟還藏着什麼人物。
林天樂把劍從他脖子上移開,說道:“只是你不要再糾纏不休,我可以放了你,你也應該知道,憑你的本事是殺不了我的,你走吧,以後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山竹覺得脖子上涼意頓無,睜開眼睛,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林天樂。
“即使你現在放了我,以後有機會我也要殺了你,雖然現在我殺不了你,總有一天我能做到。”
“等你能做到的時候再說吧。”
林天樂淡然一笑,當然了,這並不是蔑視,他覺得山竹有點意思,明明知道雞蛋碰不過石頭,偏偏還不死心。
“你真的放了我?”
山竹見林天樂不像是騙自己,一邊往後退一邊問道。
林天樂並沒有理他。
退到十丈開外,山竹撒腿跑了起來,回頭看看,林天樂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被誰施了定身法,並沒有來追自己的意思,他便向遠處一個山崖跑了過去。
見這個雞蛋不想再硬碰自己這塊石頭,林天樂鬆了口氣,沒人糾纏不休的感覺當然輕鬆無比。
只是因爲曲蓮是爲自己而死,他不想殺他,更不能殺他。
山竹走遠以後,林天樂悄悄從後面跟了上來。
前面有一片清溪,流水潺潺,與松濤的聲音交匯響在一起。山竹跨過那道溪流,前面飛立一座山崖,陡峭如刀削,足有上千尺高,半崖凹處掛起一道道細瀑,流水落處有一個方潭,佔地有十幾畝,水流飛處,雲遮霧罩,山崖離地一丈高處隱約有一個石洞,洞前還立着一根丈許高的石柱,顯得清幽靈秀。只見山竹繞過那道石柱,到了洞口下面將身一縱,飛身進入洞中。
林天樂也在後面飛身上了石柱,看看四周沒有什麼異樣,悄悄跟了進去。
“你來啦!”
林天樂心裡一驚,以爲自己被人發現了,聽聲音不像是山竹的聲音,原來洞中另外還有別人,看來應該不是在說自己。
山洞裡陰風颯颯,光線暗的如同夜晚。
“找到活人沒有?快些帶我出去,我要吃人心。”
那個怪聲再次響了起,聽得人後背發涼。
“當然找到了,我都把他帶到外面了,只等師父你去動手。”
這是山竹的聲音。
看來偷心賊真的藏在這個山洞裡,而山竹又和他沆瀣一氣,狼狽爲奸,林天樂真後悔剛纔自己的婦人之仁,沒有殺了山竹。
林天樂縱身閃到一邊,靠着一面石壁作掩護,以免腹背受敵,站定以後往前看,前面仍是空無一物,連山竹的影子都看不到,心中不覺有些詫異。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怪笑,怪笑之處隱約有兩點綠光,綠光處發出的聲音正是剛纔的怪聲。
“你東張西望做什麼?我在這石柱上呢,快些把你的心掏出來給我解解饞。”
火光一亮,原來是山竹點起一個火把,這下可以看清楚了,洞中有一個石柱,石柱上端端正正坐着一個人。
準確來說應該不是一個人,而是半個人,因爲那個人只剩下半截身軀和一個斗大的腦袋,頭髮鬍鬚都亂作一團,比亂草窩還要亂上幾分,亂蓬蓬的毛髮中兩隻眼睛射出駭人的綠色光芒。
這人本來就腦袋大身軀小,現在只剩下半截身軀,顯得腦袋更大了,讓人看着十分怪異,而且他兩隻手臂很長,指甲也很長,兩隻手如同鷹爪一般,只見他咧着嘴,貌似很開心的樣子對着林天樂笑,可是笑的樣子真的不敢恭維,愈發顯得面目猙獰。
“山竹,沒想到你會助紂爲虐,幫這個老怪物殘害無辜。”
看着山竹一副得意的樣子,林天樂向他吼道。
山竹不樂意了,向林天樂道:“不許叫他老怪物,他是我師父,你以爲你偷偷跟在後面我不知道嗎?想不到吧?我只是故意把你引到這裡,我殺不了你,我師父綠野魔王要你的小命易如反掌!”
原來這個半截身子的老怪物叫綠野魔王。
只聽他陰惻惻笑了一聲,向山竹問道:“乖徒兒,這小子就是你說的有奪妻之恨的仇人嗎?”
山竹忙不迭道。
“是啊師父,剛纔我在外面與他交手打不過他,差點被他殺了,只有把他引到這裡來讓師父爲徒兒主持公道。”
“你退到一邊,看師父怎麼收拾他。”
綠野魔王話未說完,右手臂暴漲數丈,鳥爪一樣的手已經襲到林天樂胸前,若是避不過去,胸口立時便會出現一個大洞,一顆心也會被摘了去。
見他這一招手法如此嫺熟,不知道也挖了多少人心,林天樂哪裡還會對他客氣,抽出青龍劍向他手上削去。
綠野魔王沒有想到自己手法已然夠快,對方竟然比自己還快,本來已經沒了雙腿,他可不想再少一隻手臂,所以出招快收招更快,避開林天樂的劍鋒。
綠野魔王愣了一下,盯着林天樂手中的青龍劍看了半天,用他那特有的聲音問道:“小子,你是什麼來路?這把青龍劍怎麼在你的手裡?”
原來老妖怪也是個識貨的,認得這把上古神器青龍劍。
林天樂冷冷道:“這好像不關你什麼事,你這個老妖怪,只爲一己之私,殘害了多少無辜生靈,今天我要替天行道,爲那些死去的冤魂報仇申冤。”
“呵呵呵,就憑你?黃口小兒也敢信口雌黃。”
綠野魔王說罷,從口中吐出一個紅丸,在半空中盤旋化作一道青光,猶如一條青蛇向林天樂的脖子上纏繞而去。
看來這個老妖怪真的不是等閒之輩,竟然已經練成了飛劍,可以飛劍斬人。
林天樂揮劍招架,施展出靈犀劍法,手中的青龍寶劍和那把飛劍鬥在一起,那條飛劍靈蛇一般圍着林天樂轉來轉去,林天樂的青龍劍雖然上下翻飛招架自如,只是這樣一來陷入防守的局面,而且洞中過於狹小,束手束腳的不免令他有些被動。
“有本事咱們出去打!”
林天樂邊打邊退,很快到了洞口。
“乖徒兒,快些抱我出去,看爲師怎麼爲你報仇雪恨。”
綠野魔王向山竹喊道。
原來綠野魔王沒有了雙腿,行動全靠山竹抱着,不過林天樂倒覺得有些講不通,綠野魔王既然能練成飛劍,御劍飛行,甚至各種飛行法術肯定會,到哪裡不是來去自如,爲什麼身體殘缺了還要像常人一樣讓人抱着?
他哪裡知道,原來這個老魔頭被人斬去下身以後,又中了一顆枯心釘,心脈俱廢,每天發作時周身如同千百條毒蟲在身體裡啃噬,豈止是疼痛難忍,每到這個時候都得吃一顆鮮活的人心才能續命,別說是飛行,連動一下都很困難,已經等於是半個死人。
山竹一心想殺林天樂,到處尋訪名師,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在這洞中遇到了綠野魔王,之所以拜他爲師並不是出於好心想幫這個老魔頭,而是想讓他教自己一些奇門異術用來報仇,他這點小心思綠野魔王當然心知肚明,只是看破不說破,不管是人壞人,人與人之間常常都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綠野魔王每次出去找人心都是山竹揹着他出去,他也便隔三差五的教山竹一點東西。
山竹當然巴不得林天樂早點死了,聽後立刻把綠野魔王扛在肩上出了山洞,洞外林天樂還在和綠野魔王放出的飛劍纏鬥不休。
綠野魔王一心想吃鮮活的人心,見自己的飛劍要不了林天樂的性命,口中唸唸有詞,大喝一聲。
“起!”
剎那間只覺狂風四起,飛沙走石,山洞外面的潭水開了鍋一樣不停涌動,一陣怪叫之後,從潭水中飛出一條白龍,張牙舞爪撲向林天樂。
單對付一把飛劍,林天樂倒還綽綽有餘,現在加上這條白龍不停上下翻飛,伺機襲擾,好像一口就能把人吞到肚子裡,他就難免有些吃力了。
山竹急於想要林天樂的命,掏出一把毒沙就要打向林天樂,被綠野魔王制止了。
“住手,用這有毒之物殺了他,那人心就不好吃了。”
山竹不敢違命,只好乖乖的收手。
只見綠野魔王拿出一把小傘,唸誦咒語往空中一扔,那把傘在空中越張越大,足足遮住半邊天,向林天樂當頭罩去,傘下是陰雲慘霧,隱隱還有鬼哭狼嚎之聲。
既然已經找到妖怪的巢穴,事情便成功了一半,眼下當然沒必要把命搭在這裡,林天樂趁着那把傘沒有落下來,使出馭風術,轉眼間便跑的無影無蹤。
也幸虧林天樂跑得快,綠野魔王的這把陰陽傘,用九百九十九個童男和九百九十九個個童女的陰魂煉成,就是大羅金仙被罩上也會散去金光,失去法力。
見林天樂逃走了,山竹懊惱不已,埋怨道:“師父,我好不容易將他引到這裡,你怎麼讓他跑了?放虎容易擒虎難,以後怕是再也難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綠野魔王悻悻然道:“你以爲我想放了他嗎?師父受傷之後只剩下三成法力,這小子也不是等閒之輩,這次殺不了他算他造化,乖徒兒,那小子只是暫時離開,一定是去叫幫手了,也不知他叫的幫手是什麼樣的角色,咱們快些離開這裡。”
山竹有些不解道:“難道師父還怕他不成?”
綠野魔王往洞口的石柱上瞪了一眼。
“哼!一派胡言,師父怎麼會怕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只是暫避鋒芒,再有三天,我就能把體內的枯心釘逼出體外,那時師父恢復了法力,殺他就像捏死只螞蟻一般。”
林天樂回到三人會合的地方,古紫鬼和小鈴鐺已經等在那裡。
“林哥哥,你有沒有什麼發現?我和古姐姐什麼也沒找到。”
一見林天樂回來,小鈴鐺搶先問道。
林天樂擡手摸了摸眉心,答道:“我不但找到了那個偷心賊,不……應該說是個老妖怪,而且還和他交了手,沒想到他那麼厲害,我險些遭了他的毒手,所以趕回來告訴你們。”
小鈴鐺的好奇心什麼時候都是滿滿的,她急忙又問道:“那老妖怪長得什麼樣子?是不是一副很難看很兇惡的樣子?”
“豈止是難看,簡直沒法看,讓人看了一眼絕不想再看第二眼。”
林天樂把綠野魔王的樣子描述了一遍,又把怎麼遇到山竹,怎樣跟蹤他的經過也講了一遍。
古紫鬼道:“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藏身之處,事不宜遲,咱們快些趕去爲辟邪村的村民除掉這個禍害。”
林天樂一拍腦袋,笑道:“只顧着說話,差點耽誤了正事,好,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吧!”
等到林天樂和古紫鬼,小鈴鐺重又回到綠野魔王藏身的那個山洞,卻發現早已人去洞空,就連洞外的潭水也已恢復平靜,如同一面光滑的鏡子。
林天樂有些懊惱地說道:“沒想到就這麼短的功夫,那個老妖怪就已經逃走了,不過有些奇怪,以他的本事,也沒有逃走的必要啊?”
古紫鬼洞裡洞外都仔細看了看,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皺了皺眉頭想了想。
“或許他是受了傷才避開我們,逃走未必就是怕我們,一定有別的什麼原因。”
古紫鬼猜出了綠野魔王逃走的原因,再詳細一點就沒法知道了。
小鈴鐺有些着急,在地上轉了個圈。
“這麼短的時間,那個老妖怪一定逃得不遠,咱們快點去追,說不定還能追上他呢!”
古紫鬼與林天樂點點頭,三人出了山洞連忙去追,可是方圓十里之內搜了個遍,也沒看到山竹和綠野魔王的影子,眼見天色越來越暗,只有重又回到洞裡。
“咱們乾脆別下山了,就在這裡將就一夜,全當是守株待兔,說不定真的能得來,全不費工夫。”
明知道山竹和綠野魔王不會再回來,但林天樂還是心存一線希望。
古紫鬼小鈴鐺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便都點了點頭。
回身之間,林天樂看到靠裡的石壁上貼着一張紙,紙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不過字的顏色是血紅的,像是一滴滴鮮豔欲滴的血,雖然有劍光的輝映也看不甚清楚。
“這是什麼東西?”
林天樂伸手想去揭下那張紙細看,手一觸摸到那張紙,有種被吸附的感覺,覺得身體裡面的力量彷彿在迅速的流出。
“天樂,別動……”
古紫鬼以極快的速度拉開他的手。
林天樂有些不解,疑惑道:“怎麼了?古姐姐?”
着急之下,古紫鬼臉上多了些潮紅。
她說道:“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那紙上根本不是字跡,那張紙也不是一般的紙,叫吸魂紙,無論在太陽下面暴曬多久,都不會幹,而且,用手觸摸那張紙,不但身體裡面的力量會被源源不斷的吸走走,而且這東西還會吸人魂魄,據說這種紙是經過無數屍體的屍油浸泡過的,極爲邪惡,所用的屍油,是無端橫死之人,或者含冤而死之人的屍油,戾氣很重,用這種屍油浸泡過的紙千年不涸,是大邪之物,誰要是把這種紙帶在身上,不出三日,人必死無疑。”
聽了這話,林天樂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若不是古紫鬼跟着,自己只怕真的要把那張紙拿在手裡仔細端詳,好奇之下可能也會把它帶在身上。
有一種死,叫做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若真的那樣,後果可想而知。
小鈴鐺由衷讚歎道:“哇!古姐姐,你可真厲害,怎麼什麼都懂,我要是像你一樣知道這麼多事情該有多好。”
古紫鬼心中暗自苦笑,自己若不是做過鬼,又怎麼會知道這些,有些事,還是永遠沒有機會知道的好,也會讓人少了許多痛苦。
林天樂恨恨說道:“沒想到這老妖怪如此歹毒,臨走之前還要佈下這個圈套引人上當。”
其實他這想法還真冤枉綠野魔王了,因爲這張吸魂紙是山竹留下的,圈套當然也是他設下的。
三人又裡裡外外仔細檢查了一番,確信沒有別的危險,重又回到石洞之中,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上山之前他們身上帶了些乾糧,只是並不覺得飢餓,也就沒有吃。
“好了,不早了,我們休息吧!”
本來這麼快找到綠野魔王林天樂滿心歡喜,現在成了一場空歡喜,他感覺到渾身滿是疲憊,不由打了個哈欠,靠在石壁上閉上眼睛。
“我要和林哥哥睡在一起,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剛閉上眼睛,沒想到小鈴鐺走了過來,旁若無人地和他一起靠在石壁上坐下。
她坐在自己旁邊林天樂倒沒覺得什麼,只是她剛纔說的話,讓林天樂有些面紅耳赤,好在洞裡太黑,也沒人能看到。
“古姐姐,你也來這裡吧?”
林天樂很顧及古紫鬼的感受,更怕引起她的誤會,可又不知這麼說對是不對。
不知道古紫鬼此刻是什麼表情,只是語氣有些輕描淡寫。
算了吧!小鈴鐺要跟你說悄悄話,我纔沒那麼不知趣。我就在這裡睡了,養好精神明天還要找那個老妖怪算賬呢!”
小鈴鐺一副天真無邪又嬌憨無比,從來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想到哪兒說哪兒。
“嘻嘻,纔不是什麼悄悄話,我只是很久沒見林哥哥,覺得心裡有許多話想跟他說,哪裡會怕古姐姐聽到,不過明天我們還要一起去找那個老妖怪,我保證不和林哥哥多說,一定不超過一百句話。”
小鈴鐺靠得太近,林天樂聞到她身上一股淡淡幽香,卻不是花香,也說不準是什麼香氣,叫人心旌搖動,令他臉上有些發燙。
林天樂本想把小鈴鐺推開一些,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轉念一想她還是個孩子,恐怕胡思亂想的只是自己,勉強收回心神,卻半天也沒聽清她說些什麼,只能有一言沒一語的答訕着,小鈴鐺說着說着也累了,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其實林天樂他們只知道在地面尋找,哪裡會想到綠野魔王和山竹並沒走多遠,二人是借土遁從地下逃走,這樣一來,他們的尋找未免成了南轅北轍,尋得越遠越是無法找到。
逃出去以後,山竹另找了一個山洞把綠野魔王安頓好,這座山洞比原來那個差多了,不但空間狹小,而且陰暗潮溼,不過洞口極爲隱蔽很難被人發現,倒是個極好的藏身之所。
時至半夜子時,綠野魔王的心疾犯了,先是不停痛苦**,後又兩眼綠光暴增,左顧右盼,也不知他在尋找什麼。
“人心,我要吃人心,我要吃鮮活的人心……”
綠野魔王變的越來越不安,雙臂的骨節啪啪作響。
山竹在一邊爲難的說道:“師父,你先忍忍,這三更半夜的我到哪裡去給你弄人心啊!咱們現在要是去辟邪村,說不定正好遇到那三個小賊,豈不正好自投羅網?”
“管不了那麼多,我現在就要吃人心,找不到我就把你的心挖出來吃了!”
綠野魔王有些聲嘶力竭又略帶咆哮。
山竹知道這個老魔頭生起氣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聽他這麼一說不覺脊背發涼,心中萬分害怕。
“師父,徒兒爲師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何況要我這顆心,可是您想過沒有,您若殺了我,就少了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僕,明日以後誰再背您出去尋找人心?”
這些道理綠野魔王當然再明白不過,現在自己近乎法力盡失,尚且行動不便,出去全靠山竹揹着,此時殺他的確不是明智之舉。
“你現在就出去給我弄顆人心,找不到就不要回來了。
”說完,綠野魔王咬破中指,湊在嘴上吮吸了一下,吐出一口血珠正好打在山竹身上,沾體即入。
“你若是敢不回來,三天之內必然皮開肉綻,暴斃而亡。”
“師父,您老人家怎麼……”
這個時候,山竹真的很不想出去,本來想說您老人家怎麼能這樣對我,轉念一想這個老妖怪根本沒點人情味,沒有什麼事是他幹不出來的,說與不說一樣沒用,只有依言行事出去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