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羅之災

打了這麼久沒佔一點上風,太平教主陽恨天求勝心切,使出萬佛朝宗,一個人變成了百個人,千個人,萬個人,一把刀變成了百把刀,千把刀,萬把刀,排山倒海一般彷彿要將林天樂淹沒。

林天樂剛用拽象拖犀化解了他上一招的攻勢,他臨陣經驗畢竟還少,此刻面對這樣的殺招不免有些發慌,忙使出萬點靈犀的絕招,只見半空中盡是青龍劍影,連湖面上都照的透亮,如同白晝。

方護法在一旁觀戰看得清清楚楚,暗自慶幸此時不是自己與林天樂對陣,這萬點劍光之下恐怕連只蚊子都難活命,若換做自己,恐怕一個方護法早就變成了千個萬個方護法,正確的說應該被劍鋒削成千片萬片的方護法,成爲方片護法。

既然兵器上無法取勝,法術當然是最好的選擇,陽恨天念起咒語,只見天邊滾來無數的巨木,每一根都有數丈長,如涌來的浪濤一般向林天樂身上碾去。

這麼多木頭恐怕比一座大山上的樹木還要多,叫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便是以流星火雨應對,哪裡燒得完這麼多木頭,恐怕還沒能把木頭燒完,自己的人已經被碾成肉泥了,林天樂以一招心有靈犀,人劍合一,從無數巨木之中鑽了過去。

沒容林天樂有喘息之機,陽恨天手掌一翻,一座大山自天而降往林天樂身上壓去。當年如來佛祖就是這樣手掌翻覆之間,以一座五行大山將孫悟空壓在山下,沒想到今天太平教主也想依葫蘆畫瓢,將林天樂壓在山下,林天樂雖沒有孫悟空的本事,但跑的速度絕對不慢,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到,他就在陽恨天和方護法面前消失了。

一座大山填滿了半個湖面,湖水暴雨一樣四處飛濺。

“教主,他被壓在山下了嗎?”

方護法恐怕林天樂逃走,自己會被教主追責,連忙問道。

陽恨天恨恨道。

“這小子倒是腿快,還是被他跑了。”

“這……”

方護法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教主喜怒無常,如果責罰起來,力度恐怕比這座山壓下來的力量還大。

林天樂會逃走嗎?當然不會,他是來幹什麼的?來找七彩補天石,東西沒拿到怎麼可能會走。

濺起的湖水還沒落完,林天樂已經又回來了。

孫悟空能被五行大山壓住,林天樂卻沒被壓住,當然不是因爲林天樂比孫悟空厲害,只是說明有防備和沒防備的區別,以及戒心的重要性,對陣時林天樂時刻小心提防,自然不會那麼容易中別人的圈套。

見林天樂去而復返,不止方護法沒想到,太平教主也大感意外。

“小子,真有膽,你竟然還敢回來。”

林天樂笑道。

“無論敢不敢回來我都得回來,因爲七彩補天石還在你手上,那東西我志在必得,這樣吧陽教主,咱們大家有話好商量,何必因一塊小小的石頭傷了和氣,你還是把它交給我吧?”

陽恨天提高聲音道。

“本來你若把那顆內丹拿來與我交換,我還可以考慮一下。但是現在,你還能拿什麼與我做這樁生意?”

林天樂苦着臉,捏了捏眉心。

“這倒真的不好辦了,我現在就算把內丹從肚子裡給你拉出來,恐怕你也不會要了,我看你還不如賣個人情將那石頭給我,我以後若再得到什麼狼內丹,狗內丹,豬馬牛羊內丹,通通都送給你。”

陽恨天並沒發怒,反而微微一笑。

“那倒不必,因爲現在對我來說,你就是那顆內丹。”

林天樂也跟着笑了起來。

“說笑了不是?豺狼虎豹吃人,是因爲獸性,妖魔鬼怪吃人,是因爲妖性,不過他們終究是一幫禽獸,你貴爲一教之主還想吃人,那豈不是禽獸不如?”

“大膽,竟敢辱罵教主, ”

既然林天樂沒有逃走,方護法總算鬆了口氣,同時也想在教主面前表現一下自己,大喝一聲“萬箭齊飛”,只見半空中飛來無數羽箭,紅紅的箭桿,白色的鵰翎,箭簇閃着寒光,一隻就能將人身體穿透,這麼多箭射在人身上,還不把人射成一隻大刺蝟。

林天樂以馭風術衝起數十丈高,千萬支鵰翎箭從他足底飛過。

你會法術,難道我不會啊?林天樂也施展出了“流星火雨”,只見無數火雨流星般自天而降,焰火一般照亮整個天空,顯得煞是好看,好看歸好看,若是落在人身上就沒那麼好看了,連人都看不到了。

這景象讓林天樂自己都不敢相信,法術還是一樣的法術,現在施用起來怎麼比以前厲害了那麼多。

答案很簡單,因爲他又吃了萬年妖姬的內丹。

這次輪到太平教主和方護法逃走了,人在暴雨下,最多淋成個落湯雞,若是在火雨下,肯定會變成燒雞,他們若不想讓自己變成燒雞,便只有跑,跑得越遠越好。

教主畢竟是教主,陽恨天打起架來比誰都狠,跑起路來也比誰都快,方護法就有點倒黴了,就慢了那麼一點點,衣服被燒了幾個洞,鬍子也被燒焦了,狼狽不堪。

林天樂擔心他們逃跑,可是他們也沒跑,沒得到內丹,陽恨天當然不會真的逃之夭夭,教主不走,方護法不管怎麼狼狽,也只能硬撐着回到現場。

“教主,怎麼辦?”

摸一摸頭上,不光眉毛鬍子被燒沒了,連頭髮都被燒去了大半,方護法氣急敗壞,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太平教主往袖中掏出一樣東西往空中一拋,萬道金光之下,一張大網向林天樂身上罩去。

網太大,幾乎佔據整個天空,叫人避無可避,林天樂用劍一挑,想把這張大網刺破,沒想到連刺幾劍,那張大網完好無損,沒來得及多想,林天樂已被困在網中。

金眼鬼王的地網被青龍劍一刺都會破個大洞,而他的寶劍對這張網卻一點作用都沒有,原因很簡單,因爲陽恨天手裡的這張大網是天羅。

天羅加地網,神仙也難逃。

天羅當然比地網厲害,林天樂就這樣被困在天羅網中,他越掙扎,網收的越緊,心中暗恨自己太過大意,突然肚子裡一陣疼痛,他暈了過去。

醒來以後的林天樂,被關在一個幾乎密不透風的地方,四處都是石壁,其實有一面是門,不過那道石門有幾尺厚,從裡面根本無法知道那是道門,他的身上並沒有枷鎖,將人關在這種地方,戴枷鎖鐐銬純粹就是畫蛇添足。

這是太平教最隱秘的一座牢房,從門口到外面有十八道崗哨,沒有教主的命令,誰敢擅自闖入,格殺勿論,而且每隔半個時辰都有一隊黑衣人巡邏到此,檢查每一道崗哨有沒有問題。

這座地牢從建造好至今只關過兩個人,第一個就是前任教主,他已經死了,第二個就是林天樂,雖然活着,卻已活得生不如死,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幾天,這幾天除了喝水什麼東西沒吃過,現在只怕給他一捆乾草,他也能像牛羊那樣咀嚼並嚥下去,並且甘之如飴。

試想想,誰被關在一個只有水,沒有吃的東西的地方,時間長了可能都會有這種感覺。

這裡除了水什麼都沒有,而且都是很純淨的井水,只要你願意,別說是喝,就是用來泡澡都夠,一連喝了幾天水,一粒米也沒沾牙,林天樂覺得五臟六腑都成了水泡,呼吸的時候,肺葉子好像都能漂起來。

太平教主這麼做的用意很簡單,水生萬物,水也潔淨萬物,就像喜歡吃泥鰍的人,在做這道菜之前,先要把泥鰍在清水裡養幾天,讓泥鰍把肚子裡的髒東西全都排出再用烹飪,陽恨天既然要把林天樂吃了,無論用什麼吃法,第一件要做的事當然是滌淨他的臟腑,

林天樂想起與曲蓮一起曾被楊諒關在一個石洞裡,那個石洞比這裡更嚴密,連呼吸都沒法呼吸,但那時身邊還有個人,現在卻只有自己,最重要的是青龍劍也不在身邊,就是想掏個洞逃出去也是遙不可及的夢。

他現在他只剩下一雙手,手再有力,也無法和劍鋒相比,古紫鬼不知道去了哪裡,小鈴鐺萬萬是找不到這個地方的,鬼僧若是要來也早就來了,他至今沒來,定然是沒辦法來。

林天樂覺得自己不是熱鍋上的螞蟻,而是漂在水上的螞蟻,因爲這裡只有能喝的水。

難道自己只能在這裡被困死?

正在胡思亂想間,一面牆被閃了一道縫,也就是說有人正在打開石門。

終於有人進來了,有人進來自己就有了出去的機會,無論進來的是一個人還是一百個人,只要自己能對付得了,逃出去就不是問題。

石門開的縫隙漸大,有個黑影閃身擠了進來,牢房裡光線太暗,從明處到暗處根本看不清什麼,他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小聲向裡面叫道。

“林兄弟……你還活着嗎?我是來救你的……”

林天樂本來躲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看到這人進來以後,後面也沒有跟着什麼人,準備突然發動襲擊,聽到這話便沒有動手。

“你是誰?”

那人知道自己在明處,躲在暗處的人應該能看清自己,解下蒙在臉上的黑巾道。

“你應該還認得出我。”

“是你?”

林天樂覺得大出意外,沒想到這個來救自己的人竟然是蔣巡遊,太平教的長老,也是吳有德的師父。

“你爲什麼要救我?”

這種情形之下,蔣巡遊臉上竟絲毫沒有驚慌之色。

“我救你是想要你幫我帶個口信出去。”

林天樂道。

“帶什麼口信?給什麼人?”

蔣巡遊道。

“告訴秦王李世民,有人要刺殺他。”

“秦王……你說的是當今皇上。”

林天樂覺得這事情難辦,皇宮內院豈是誰都可以隨便進出的,恐怕自己連玄武門都接近不了就會被人抓起來,想了一下說道。

“這事情有難度有危險,恐怕我很難做到。”

蔣巡遊重新蒙上黑巾。

“我冒着生命危險來救你,這很容易做到嗎?”

事關生死的事,好像從來沒有容易的。

林天樂想了想說道。

“你爲什麼要我帶口信?而不是寫一封信,這樣送去容易的多,你也應該想到,只是一個口信,別人憑什麼相信我?更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君,更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只能是口信,這樣即使你被人抓住,身上也沒什麼證據,不會威脅到我的安全。”

蔣巡遊很有把握的說道。

“至於怎麼順利的把口信送到,並讓人相信,你應該可以做到。”

林天樂很自信的笑了笑。

“不……你應該想到,既然門已經開了,這裡就已經困不住我,就算有一百個,一千個人擋在門口,也休想攔得住我。更何況,現在好像只有你一個人站在這裡,你覺得憑你能攔得住我嗎?所以,我爲什麼要答應你的要求?”

蔣巡遊也很淡定,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淡定的人,肯定不是個普通人。

“不能,就算有十個我,一百個我此刻也不能不讓你離開這裡,不過你別忘了我們也算相識已久,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不是因爲相信,我也不會走這一步棋。”

林天樂在裡面待了這麼久,完全可以看得清他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你冒險救了我,我就應該知恩圖報,替你把這個口信帶出去,不錯,你幫了我,我確實無法拒絕,也找不到可以拒絕的理由,現在,你可以說剩下的事情了。”

“後宮才人武元華是太平教派去的奸細,而且幾日前教主已派人去了長安,準備裡應外合行刺當今天子。”

蔣巡遊已經逐漸適應了牢房裡的光線,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知道,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能成功送達很不容易,但不容易的事情做起來才更有意思,你說是嗎?”

林天樂淡淡一笑。

“事情做成之前,我無法給你什麼保證,看你對我充滿自信的樣子,讓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不自信了,或許你本不該這麼相信我,或者對我抱太大期望,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有時也越大。”

蔣巡遊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我知道這件事你可以做到,是因爲我足夠了解你,就連你幫程處嗣對付那些飛頭族,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不過,你沒有幫人幫到底,以至於讓楊諒手下的禹凌素跑了,好在我及時發現,把他抓回來扔在路邊,讓程處嗣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原來幫着程處嗣抓住禹凌素的是蔣巡遊。

林天樂多少有些不解。

“太平教與楊諒本是同盟關係,難道太平教主派你去不是幫他們?如果是,你爲什麼卻在他們背後捅刀子?”

蔣巡遊摸了摸不長的鬍鬚。

“的確是教主派我過去的,不過他是讓我去幫程處嗣滅掉楊諒。”

林天樂更加不解。

“既然有心幫程將軍平叛,如此說來,太平教主是幫着當今聖上的,可是爲什麼又要派人去刺殺他?”

蔣巡遊仔細聽了下外面沒什麼動靜,纔開始繼續下文。

“這就是一場巨賭,小賭賭的是錢財,大賭賭的是江山,教主無論做什麼從來都只爲自己,他這種人眼中只有利益,從來不要什麼朋友,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同盟,和楊諒勾結,那只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如果放任楊諒發展起來,與太平教及當今天子就成了三足鼎立之勢,這是教主最不想看到的,更不願日後打下江山給他分一杯羹,藉助一方滅了一方是最省力的辦法,事實上他也做到了,現在教主已經可以專心對付當今天子,所以準備展開刺殺行動,武元華在皇上身邊潛伏許久,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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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樂心裡覺得有些不爽,直言道。

“武元華是個奸細,你也是個奸細,雖然你們在不同地方,不過一樣令人討厭。”

蔣巡遊苦笑一下,輕輕嘆了口氣。

“你錯了,我並不是皇上派來的臥底,我本來是太平教的護法,對本教忠心不二,現在還是忠於太平教,只是對陽恨天不忠,你知道嗎?現在關你的地方,多年前前任教主就是被關在這裡折磨至死,害死他的人就是現任教主陽恨天,他爲了謀奪教主之位,不但殺了我們前任教主,還害死了教中無數兄弟,我也從護法被貶爲長老,教中兄弟大多是敢怒不敢言,得過且過終非長久之計,我一直在尋找除去陽恨天的機會,所以……”

林天樂總算理清了事情的一些眉目。

“所以你就想借當今皇上的手來除掉他?不過,無論陽恨天如何厲害,憑一個小小的太平教有什麼資格與當今天子爭奪江山?”

“這你就不知道了,多年以來,太平教在官府中安插了不少羽翼,也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現在陽恨天手裡早已有一支大軍隨時待命,只等他一聲令下就殺奔長安。”

這句話讓林天樂驚出一身冷汗,他並不關心誰當皇帝,真正在意的是這些野心勃勃的人爭奪江山,會造成多少生靈塗炭,讓多少無辜的人流離失所,失去家園,地下又會平添多少冤魂。

正常的人,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戰亂。

“受人滴水恩,當以涌泉報,你能冒這麼大的風險來救我,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件事我答應你了。”

無論什麼原因,別人出手相救,林天樂還是心存感激,這種情況下幫別人做點事,自然是不容推辭,而且他想到通過程處嗣這層關係,把這個消息送到宮中應該不算什麼難事。

蔣巡遊笑道:“不,你說錯了,我並沒有爲此冒一點風險,人年歲大了做事就會特別謹慎,怎麼會願意冒險,更何況我也是一直是個很小心的人,否則又怎麼能活到現在,我若是個有膽量的人,幾天前就來救你了,之所以等到今天,是因爲今天有個絕佳的機會,有個不用冒太多風險也能救人的機會。”

林天樂覺得更糊塗了。

“什麼機會?”

蔣巡遊好像很輕鬆地笑了一下。

“也許是我的運氣,也許是你的運氣,今天不知以從哪裡來了只石猴闖進教裡,這石猴不但功夫了得,還刀槍不入,搶走教主一件寶物就跑,現下教裡的兄弟都出去追了,只剩下牢房外面這十幾個人,他們也萬萬不會想到我們會向他們下手,所以此刻我進來救你方便的很,幾乎不冒什麼風險。”

“你可知那石猴長得什麼樣子?”

林天樂急忙問道。

蔣巡遊道:“石頭一樣的猴子或者猴子一樣的石頭,而且他還有個名字,總說自己叫石二,是齊天大聖孫悟空的兄弟,真是可笑之極。”

原來是石二哥,這個惹禍精到哪裡都能讓平地起風波。

“他搶走的寶物是不是一塊石頭?”

蔣巡遊很肯定的點頭道:“不錯,就是一塊石頭,叫什麼七彩補天石,是教主在仙源山得到的一件寶物,還爲此開了個仙石大會,沒想到寶貝在手裡沒捂熱就被別人搶去了,石猴搶石頭,這事倒有意思的緊。”

石二哥爲什麼也來搶這塊七彩補天石?難道他也知道這塊石頭可以修補太玄寶鏡?

來不及多想什麼,林天樂又問道。

“他們現在去了哪裡?”

時間久了難免生變,蔣巡遊不想在這裡多耽擱,催促道。

“無論他們現在在哪裡,咱們都不該在這裡耽擱太久,等他們回來,不但我有麻煩,你也一樣有麻煩,當務之急咱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

林天樂之所以此刻還敢停留,是因爲只要這道門打開了,就沒有誰可以攔得住自己,蔣巡遊之所以着急,是不想後面會有意外之事發生。

林天樂關心石二的安危,自然不想多做停留。

“好啦好啦,你的人情我領了,你說的事我也記下了,一定幫你辦到,咱們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我還要趕着去救石二哥。”

蔣巡遊一邊轉身向門外走去一邊道。

“自己前腳剛踏出鬼門關,後腳就想救別人,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你可不要死了,你死了還怎麼幫我送出這個消息?”

林天樂笑道:“你放心,我若是會死,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既然答應你的事,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做到。”

出了牢房,林天樂覺得外面強烈的光線讓他有些不適,不過很快便適應了。

最令他感到不適的,還是地上每隔不遠就躺着一具黑衣人的屍體,屍體旁邊就是一灘血跡,血跡沒有乾透,空氣中瀰漫着血腥氣,看來這個蔣巡遊出手真是很辣,每個人都是被一刀斃命。

走出長長的甬道,才真正觸到了自由。

一個人被關在一個密閉的地方太久,格外懂得自由的珍貴。

外面空氣中沒了血腥之氣,讓人呼吸起來格外舒暢,因爲石牢之中過於封閉,空氣好像都很稀薄,令人呼吸困難,所以得以重見天日後,讓林天樂有了一種從地獄到了天堂的感覺。

出了甬道來到外面,林天樂才發現關自己的地牢是在建在山下,更令他驚奇的是,從山下到山上還有無數巍峨的建築,上好的白玉鋪設的地面,閃耀着溫潤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檐上飛龍栩栩如生,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一條筆直的路的盡頭,有一個巨大的廣場,隨着玉石臺階緩緩下沉,中央巨大的祭臺上,一根筆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龍紋,這裡簡直就是另外一個紫禁城。

奇怪的是這麼大一個地方,竟然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果然如蔣巡遊所說,太平教的人已傾巢而出全都去追石二了,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搞得天庭天翻地覆,鬼泣神驚,沒想到今天石二也把太平教掘地三尺,鬧的雞犬不寧。

蔣巡遊四處看了看道,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們往西南方向去了,你若想救人就往西南方向追,你若想逃走就往相反的方向跑,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一定要辦到。”

說完,他人已不知閃身去了哪裡。

跑,那是不可能的,林天樂不但想救石二,更要知道補天石的下落。

以馭風術的速度,十里二十里地也就是眨眼間的事,林天樂從半空中遠遠看到數百個太平教衆團團圍住一個人,或者說圍住一個石猴,那正是石二。

太平教的人以黑衣居多,也有着紅袍,綠袍的,穿白袍的就更少了,只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是方護法,穿黃袍的只有一個,就是太平教主,正確的說他穿的是龍袍,身後還有人打着黃羅傘蓋,這裝扮讓他的野心在白日之下昭然若揭。

那日林天樂在仙源山與他大戰因爲是夜晚看不清楚,現在他雖然在傘下,並沒有遮住多少,居高臨下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陽恨天面如白金,眉如黑漆,一雙龍目不怒自威,只是鼻孔朝天,損了三分威嚴,嘴脣也有些薄,不是福相。

不管長相如何,果然是人人都有顆想當皇帝的心。

太平教主陽恨天得到七彩補天石以後,高興之餘,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有此寶物,特地開了個仙石大會。

可是炫富註定沒有好結果,不知從哪裡冒出一隻石猴,竟然闖入太平教搶走七彩補天石,而且這隻石猴任憑刀砍斧剁,刀槍不入,萬箭齊發也是如同射在鐵板上一般,金木水火土五行法術用上了,也拿他沒奈何,反倒被他傷了不少教衆。

陽恨天覺得若能把這隻石猴收爲己用,對自己將來奪大唐江山有莫大好處,再加上七彩補天石還在他手裡,投鼠忌器之下,一時也沒有對他下終極殺手。

看到石二暫時沒什麼危險,林天樂也放下了心,目光落在方護法身上竟再也移不開,原來他的青龍寶劍此刻就在方護法背後揹着,本來他還發愁到哪裡去尋回自己的寶劍,沒想到青龍寶劍就在眼前,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沒容多想,林天樂已如鷹隼一般俯衝下去,伸手將青龍劍連同劍鞘一起抓回自己手裡。

方護法和地面上所有人一樣,正在全神貫注盯着石二,哪裡會想到有人從天而降,等到他反應過來背上的青龍寶劍已到了林天樂手裡。

使劍的人最喜歡好劍,太平教主把這件上古神器賞賜給他,即使到了這個年紀,六護法還是興奮了好幾天,沒想到前前後後只有幾天時間,青龍寶劍物歸原主,重又回到林天樂手裡,把他氣得差點吐血。

林天樂飛到石二身邊,大聲道。

“石二哥,我來救你了。”

石二被人圍得水泄不通,正愁着無法脫身,一見來了救兵大喜過望。

“兄弟,你怎麼來啦?”

林天樂關心七彩補天石的下落,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急着問道。

“石二哥,那顆七彩補天石你搶到了吧?”

石二滿臉得意地笑道:“那是當然,自從打破了太玄寶鏡以後,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後來找到老道,他說用七彩補天石可以修補,前些天聽說太平教有這個東西,所以我就來搶了。”

林天樂面露喜色。

“太好了,這樣咱們就可以回盲山太虛觀修復太玄寶鏡了。”

石二也大聲道。

“好,現在咱們兄弟合力一起衝出去。”

那些黑衣教衆雖然將林天樂和石二團團圍住,卻沒有一個敢向前,太平教主見他二人旁若無人自顧在那裡說話,好像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更沒把太平教放在眼裡,臉上雖沒顯露什麼,心中火氣早已大盛。

本來有一個石猴已令他很頭疼,現在林天樂不知道又怎麼從地牢跑了出來,這就等於麻煩上面加麻煩,更加麻煩。

說話間林天樂看到太平教主從袖中掏出天羅網要往天上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知道這個法寶的厲害,大聲向石二喊道。

“不好,咱們快些逃。”

說完他拉住石二的胳膊飛上半空,一氣飛到千里之外,幸虧他反應快,回頭看看那張金燦燦的天羅網在身後落下,險險又將他們罩住。

又飛出很遠,感覺太平教的人追不到了,二人方在一片樹林中停下。

石二難掩心中興奮。

“兄弟,你可真厲害,拉着我一起還能飛那麼高那麼遠,許久沒見你又長本事了。”

林天樂關心那塊七彩補天石的下落,往他身上盯了半天問道。

“石二哥,那顆補天石還在你手裡吧,千萬莫在慌亂中丟了。”

“怎麼會丟呢,沒有這東西修復太玄寶鏡可不成,我就一直沒法知道自己的身世,把自己丟了我也不能把它丟了。”

石二攤開掌心,一顆雞蛋大的石頭躺在他手掌裡,初看好像是紅色的,卻泛着七彩光輝,在陽光輝映下煞是好看。

林天樂總算鬆了口氣。

“修好太玄寶鏡,你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能知道爹爹和古姐姐的下落了。”

想到爹爹和古紫鬼,他眼中不覺泛出淚光。

親情是最難割捨的東西,想到把自己從小養大的爹爹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又怎能不傷心呢?

“都怪我一時犯渾,老道讓我找功德鑰匙,我以爲他是騙我,一氣之下就進入山洞將太玄寶鏡砸爛了。”

石二滿臉懊惱道。

“後來我仔細想想,這是我的不對,又回到道觀,問老道怎麼把鏡子修好,老道說只有找到女媧留下的七彩補天石才能修復,前幾日聽說太平教得到了一塊七彩補天石,我一刻也沒停留便趕來了,沒想到搶到石頭之後卻一直無法脫身,幸虧兄弟你及時趕來相救,哥哥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看到補天石真的在石二手中,林天樂心裡也踏實了。

“石二哥,你先帶補天石去太虛觀修復太玄寶鏡,幾天後咱們在那裡會合。”

石二不解道:“你也有事要求問太玄寶鏡,爲什麼不一起去呢?”

林天樂擔心小鈴鐺一個人在仙源山不知是離開了,還是一直在那裡等着自己,況且蔣巡遊讓自己帶的口信還沒送到,人家救了自己,就是與自己有恩,總不能食言。

“我還有別的事要做,雖然我在你後面趕去,說不定石二哥還沒到太虛觀,我已在那裡等你了。”

石二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也是,就你這飛行的速度,比我那做齊天大聖的兄弟也慢不了多少,那哥哥我就先走一步,幾天後咱們再會面。”

望着石二的背影漸漸走遠,林天樂不由感慨萬千,若不是這個糊塗蟲打爛了太玄寶鏡,又哪裡會有後來這麼多變故,或許自己早已找到爹爹了。

因爲牽掛着小鈴鐺,林天樂自然不願在這裡多留一刻,心急火燎的回到仙源山,已是日落時分。

仙源山又有了山,原來的湖只剩下一半,滄海桑田其實不遠,或許只是一個瞬間,上次來這裡還只有一泓湖水,現在湖水中又多了一座山峰,這座山並沒有把林天樂壓在下面,那個美麗的湖底世界恐怕卻已因此毀了。

殘陽是一天的絕筆,悽美的殘陽將自己剩下的時光交給了晚霞,使晚霞擁有殘陽的悽情,將黃昏應有的情感表露無遺。也許世間萬物都是相互的,殘陽使得晚霞在燦爛外表的掩護下透出點點哀愁,晚霞輝映又使夕陽在憂愁的外表下別有一番風姿。

夕陽之下,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正在呆呆望着眼前的湖水出神,黃色的衣裙在風中如同一片離開了大樹的秋葉。

那便是小鈴鐺,一個從小失去父母,無依無靠的南詔國少女。

林天樂叫了一聲。

“小鈴鐺……”

也許因爲太過專注,林天樂到了身邊,她依然沒有發覺,直到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也沒有看錯,小鈴鐺一下撲進林天樂的懷裡。

“林哥哥,你去了哪裡?我還以爲你丟下我再也不回來了呢!”

她本是個堅強的少女,這刻卻滿眼淚水,把林天樂的胸口都給濡溼了。

林天樂抱着小鈴鐺有些手足無措,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有你在這裡等我,我怎麼會不回來呢!”

小鈴鐺語氣中滿是委屈。

“這些天你去哪裡了?我在這裡等了七天你纔回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爲我跟你在一起,古姐姐纔會離開你的,你便因此不要我了……”

被關在黑暗的地牢之中分不清白天黑夜,沒想到不知不覺已過了這麼多天,七天的時間本不算很久,可是在一味的等待中該有多麼的漫長。

“傻丫頭,怎麼會呢?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林哥哥以後再也不丟下你一個人了。”

只是短短几天,小鈴鐺就憔悴了許多,林天樂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安慰道。

小鈴鐺擦了擦眼淚,擡起頭問道。

“林哥哥,這麼多天你到哪裡去了?有沒有找到七彩補天石?”

“你一直在這裡等我嗎?”

林天樂覺得有些奇怪,九尾狐渡劫那天夜裡湖面上羣魔亂舞,自己在這裡與太平教主打得天翻地覆,小鈴鐺如果在湖邊看到了一定會來幫自己,怎麼會聽不到也看不到一點動靜。

“在這裡等了一夜不見你回來,以爲你回了發財鎮,便去那裡找你,結果也沒找到,第二天又回到了這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一夜的功夫湖裡就多了一座山,好像從湖底突然長出來似的。”

小鈴鐺滿臉疑惑,接着又說道。

“知道你沒回發財鎮,我生怕你回來找我找不到,此後我便一直在這裡等你,一刻也不曾離開,只是這裡連吃的東西都很難找到,好在有一種很甜的草根,餓了我便挖一些充飢。”

林天樂明白了,自己大戰太平教主那夜小鈴鐺正在發財鎮,所以她不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自己被關在地牢裡沒有東西吃,沒想到她在這裡也是一樣忍飢挨餓。

他心疼地說道。“小鈴鐺,都是我害得你吃了這麼多苦。”

“一點也不苦,那些草根很甜的,不信我拔來給你嚐嚐,我在吃那些草根的時候,就想着自己是在吃糖葫蘆,草根也就有了糖葫蘆的味道。”

小鈴鐺臉上露出笑容,一點也不像吃過苦的樣子。

“真是個小傻瓜。”

林天樂戳了戳她的鼻子。

遠處,迷魂花叢開得正豔,這種四季常開的花初見時讓人覺得很好看,現在看來卻讓人覺得有些恐怖,比起只開一季的花兒它的花期很長,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就像妖姬,一隻活了萬年的九尾狐,結果還是在天雷滾滾中灰飛煙滅。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恐怕誰也想不出湖水下面會有那麼一座華麗的宮殿,繽紛的亭臺樓閣。

“林哥哥,你在想什麼?”

小鈴鐺見林天樂盯着湖水發呆,問道。

“我在想,能不能把下面的人救出來,”

想到老花農,那個被困在湖底幾十年的老人,林天樂救人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這湖水下面有很多人,現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小鈴鐺睜大眼睛驚訝的問道:“你說這下面有很多人?林哥哥,你這幾天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變糊塗了?難道他們是魚?只有魚蝦纔可以活在水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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