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爲唐雲必不可能倖免的時候,異變突生。
“嗵嗵嗵嗵……”
狠狠着肉的重擊聲連串響起,一隻巨大的星尾錘毫無徵兆地從後方掄過了那幾只滅霸的脊背,無一倖免。
巨大的打擊讓被這幾頭滅霸甚至連慘嚎聲都發不出來,只聽見一連串“克勒勒”骨骼粉碎的聲音傳來,隨後,隨着漫天狂噴的獸血,這些就要將唐雲當場撕碎的滅霸們竟然被一舉擊飛。
而彼時,它們的爪子卻離唐雲不到幾釐米,最近的,幾乎是擦着唐雲的臉險險而去。
回頭望去,攻擊的主人,卻是星尾龍。
“吼……”
一聲淒厲至極的吼聲遠遠地傳了開去,已經昏過去的星尾龍重新清醒過來,掙扎着站起,仰頭向天,一聲長吼,彰着一位王者困獸猶鬥的霸氣與豪情。
城上的人們都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呆呆地盯住了星尾龍,就如同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連同在長繩上攀援的人們也都禁不住停了下來,在空中浮來擺去,怔怔地望着那頭星尾龍,神色裡一片茫然。
這頭星尾龍,竟然救下了自己的敵人,爲什麼?這是爲什麼?而在根本看不清楚的情況下,又是如何做到這般精準的打擊的?這難道只是一個令人驚喜的巧合?
一時間,人人心底都是波翻浪涌,無數問號相繼浮上心頭,在巨大的驚喜同時,也有着太多的疑惑。
一時間,戰場上依然是靜寂一片,可是,每個人的心頭都是嘈雜一片,如同進入了一個史上最雜亂、人最多的菜市場,甚至,都有些想不清楚自己倒底在想些什麼了。
星尾龍仰面向天,鮮血,依然如泉涌般從它那雙瞎了的眼眶中汨汨流出,看上去就如同一頭從地獄裡走出來名符其實的滅霸,獰厲無比。
它緩緩地轉過頭,側耳傾聽了一下,隨後,便將那雙已經瞎了眼睛對準了唐雲的方向,看了過來。
巨大的眼眶中兩條血線向下垂落,可是那已經空了的眼眶裡猶有神光。
龍威仍在!
被救的唐雲現在已經功行圓滿,終於全面恢復了。一記王者之資,他迅速回氣,身後光翼展開,站在原地,可是他並未急於飛上防禦牆逃生,而是定定地望着這頭行事出人意料的滅霸,凝視着它。而其他人,見唐雲終於死裡逃生,也長鬆了口氣,紛紛回去了城頭。現在這新一輪的戰爭,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參與的了。
一人一獸就這樣對視着,漸漸地,唐雲的嘴角邊,開始掛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吼……”
星尾龍向着唐雲的方向輕吼了一聲,臉上的肌肉抽動着,可是,防禦牆上的所有人分明感覺到,那不是挑戰,而是,一種善意的、並沒有攻擊意味的,“微笑”。
沒錯,是“微笑”。
儘管這只是一種感覺,可是,對殺意極其敏感的人類戰士們,現在是那樣相信自己的這種虛無飄渺的直覺。
因爲,這頭星尾龍已經徹底沒有了敵意,有的,只是一種強者落敗的蒼涼,或許,還有一絲終於結束寂寞的興奮……
對於極道強者來說,這種英雄寂寞的感覺已經超越了任何種族,再沒有物種之分。
在所向無敵的同時,他們,或是它們,內心深處的落寞總是蒼涼如水、寂寞如風。睥睨天下的同時,註定孤傲地苦熬過這短暫卻又漫長的一生。
大約,在他們、或是它們的心底,站在大地上的最高峰俯視衆生的同時,心思也如悠悠白雲,總會感到時刻都存在的無奈吧?
他們、它們,是那樣盼望一場久違的戰敗,或許這樣才能讓它們久已麻木的神經重新煥發新的活力,重新興奮起來。
也許只這樣,寂寞的一切才能被終結,寂寞的一切才能被解脫。
戰敗,是一種期望,更是一種救贖。
只是,極道強者的這種救贖的結果向來是無比慘烈的,強強相遇時,只有一方能夠繼續存在下去,而戰敗的另一方,必須要離開這個只屬於強者的世界。
不過,誰說這不是一個痛並快樂着的結果呢?
只要享受到這個過程,便是最好。
這纔是一個強者尊貴的生命裡那畢生的追求。無論滅霸,無論人類!
星尾龍用已瞎的雙目對準了唐雲,喉頭深處發出陣陣低吼,巨大的星尾錘緩緩在地上拂來拂去,蹭得地上沙塵飛揚。
它就那麼定定地看着唐雲,除了輕吼之外,沒有任何傷害唐雲的舉動和意圖——至少現在是這樣。
“這頭星尾龍要幹什麼?難道,阻止其它滅霸動手的目的,就在於它要親手殺掉新帥而後快麼?”
心思轉得快的人都在心裡悚然一驚,定定地望着離防禦牆僅有幾十米的星尾龍,憑它那巨大的身軀,恐怕只是輕輕一掃,也要夠唐雲喝上一壺的。
也不知道,現在唐雲是否功行圓滿,可以逃過眼前這一劫?
人人都在爲唐雲捏了一把冷汗。
幾門弩炮早已經在“嘎、嘎”的聲響中將一枝枝弩炮上好了弦,瞄向星尾龍。
戰士們手中的弓弩也悄悄地拉成了滿月,顫顫的箭尖鋒寒直指星尾龍。
可是星尾龍依然無動於衷,只是那樣“看”着唐雲,就如同一個失敗的高手欽佩地看着打敗自己的那個人。
是的,它敗了,可是它敗得心服口服。
做爲一個極道強者,敗在另一個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強者手中,這不是恥辱,相反,是一種救贖,是一種解脫。
誰說這種解脫不是生命中的另一場勝利呢?
強大的星尾龍雖敗猶榮。
它很光棍,有着近似人類的執拗。出於對自己對手的敬意,它不允許這樣一個偉大的對手倒在屑小的進攻之下。那些卑微的生命不配擁有收割這樣高貴生命的權利。況且,打敗自己的對手對這些屑小之輩撕碎,這本身就是對星尾龍近乎偏執的尊嚴一種最嚴重的褻瀆、最殘忍的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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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能讓唐雲死在自己手下的牙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