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弈琛收吹風機的手頓住，他看着張惠可以清晰看到淚痕的側臉，嘴脣抿的很緊，看着有一種說不出的沉痛，唐弈琛稍稍用力，將吹風機從插座裡面拔了出來，把東西放在了牀邊的凳子上，起身走到了張惠的身前。
張惠的眼淚，還沒有停止，那雙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瀰漫着的悲痛深濃，仿若沉澱了數十年，一下爆發，就是控制不住的泛濫。
唐弈琛拿了放在牀頭櫃旁的紙巾，在張惠的身前坐下，抽出紙巾就給她抹去臉上和眼睛的眼淚，他想說些什麼，但是喉嚨卻發堵的厲害，說不出話來，唐弈琛沒有說話，就默默的給張惠擦眼淚，神情溫柔又專注，他那暗沉的雙眸，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惱和愧疚。
張惠握住唐弈琛的手，看着他，那眼神，滿是愧疚，還有心疼，她一把將唐弈琛摟在懷中，靠在他的肩上，再次哭出了聲，不過比起方纔來說，她現在的情緒要平靜許多，因爲擔心會把甄蜜吵醒，刻意壓低了哭聲。
“我可憐的孩子，我們對不住你啊。”
張惠輕拍着唐弈琛的背，越想越覺得孫遠征和自己當初做的太錯，最開始，他們都有讓孫曼芝把唐弈琛打掉的想法，如果不是這樣，孫念芝也不會被逼的離家出走，她要不離家出走，就不會那麼早就離開人世，弈琛他也不會吃那麼多的苦頭，如果不是在外面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他的性格應該不至於如此清冷。
如果當初他們同意曼芝和唐士延在一起，他們應該會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張惠這樣一想，頓覺得什麼都是自己的過錯，是她和孫遠征造的孽，也更想要心疼彌補唐弈琛。
“那就是命。”
唐弈琛摟着張惠，也拍着她的背，簡單的四個字，依舊是用他一貫清冷的口氣道出的，就像是在平靜的闡述一個事實，並沒有任何的波瀾，也沒有絲毫的責怪，張惠聽着，心裡卻更加的酸楚。
張惠哭了好一會，她悲痛的情緒發泄了出來，整個人平靜了許多，身着家居服的唐弈琛，衣服肩上那一塊，卻被張惠的眼淚打溼了。
張惠坐直着身子，自己取了紙巾，胡亂快速的把眼淚擦乾，邊擦邊吸鼻子，眼睛紅紅的，還有些腫，不過因爲她臉上的肉皺巴巴的，並不怎麼明顯，過了好一會，她臉上的眼淚，才被清理乾淨。
唐弈琛看着她，目光沉靜溫和，自帶一種讓人心情舒緩的力量，張惠眼睛裡面還有水汽，也看着唐弈琛，她的神色也是平靜的，還有欣慰。
“我從b城出來的這幾天，你外公一直給我打電話，催我回去，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兩個人一直都在一起，尤其是他退休之後，不用再開什麼封閉保密的會議，都是他去哪裡我跟着，我去哪裡他跟隨，還從來沒有一次分開這麼久了，我也該回去了。”
當年孫曼芝的死，孫遠征的痛，張惠是最清楚瞭解的，也正因爲如此，她纔不忍心苛責他，而且當年的悲劇，她也並不是一點責任。
“這幾天，我和蜜蜜朝夕相處，不帶偏見的說，她是個好孩子，外婆希望，上一輩，已經過去的恩恩怨怨，不要對你們有希望，你和蜜蜜，一輩子都能像現在這樣，開開心心，甜甜蜜蜜，倖幸福福的。”
張惠握着唐弈琛的手，一臉的慈祥和藹，同時隱約還有一些擔憂。
唐弈琛點頭，“關於那件事情，前段時間，我有告訴過蜜蜜的父親，他已經知道了。”
張惠吃了一驚，有些意外自己的外孫，那樣在意甄蜜，想要和她一起，居然也有這樣破釜沉舟的舉動。
s城很多商圈的人，張惠也是有所瞭解的，尤其是甄蜜的父親，孫遠征有特意讓人調查過他，他在圈子裡出出了名的愛老婆，疼女兒。
現在的社會，誘惑本來就大，尤其是他身處的這個位置，但是他太太過世後，他十多年沒再娶，而且連緋聞都沒有，爲故去的太太守身如玉，養育呵護女兒，他對白菁的愛，可見一斑。
正因爲如此，她和老頭子才那樣強烈的反對唐弈琛和甄蜜在一起，因爲他們覺得，甄宏遠要知道當年的事情，知道弈琛就是間接造成那一切悲劇的人，會因此對他生怨，反對自己的女兒和他在一起，到時候陷的越深，就會越痛苦。
“他很傷心，也很痛苦，但沒多久，他當場就原諒了我，只讓我一定要好好對甄蜜。”
張惠愣了一下，有些詫異於甄宏遠的胸襟，不過也稍稍鬆了口氣，她片刻緩過神來，笑着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看着唐弈琛，眼睛再次有淚花閃爍，“只要你和蜜蜜好好的，怎麼都好。”
張惠不住的輕拍着唐弈琛的手，用以緩和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繼續道：“雖然說，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但日子還是你們兩個自己過的，從你回來到現在，你認定了的事情，有誰是勸的了，勸得動的？既然蜜蜜的爸爸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也不反對，那我這比他多吃了十幾年鹽米的人也不能表現的太小氣了，既然你認定了蜜蜜，下定決心和她過，那兩個人就好好過，倖幸福福的，給那些不看好你們的人打臉。”
雖然張惠先前已經表露出，她並不反對唐弈琛和甄蜜在一起的事情，但是像今晚這樣鬆口的，明確表示的，卻是第一次，唐弈琛看着唐弈琛，臉上流露出了顯見的喜色，不過他倒是很沉得住氣，就算高興激動，也還是紋絲不動的坐着，臉上也維持了一貫的淡定從容，只是清冷的聲音，卻微微有些發顫。
“謝謝外婆。”
他笑着道了聲，張惠樂呵呵的應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外孫，其實也是個嘴巴很甜的人。
“你外公那邊，回去以後，我也會做他的思想工作，你和蜜蜜自己看看什麼時候合適，抽個時間，去b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