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作爲一個父親,看見自己自小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如今是如此落魄的模樣,都是會心疼的。
尤其是女兒淚水漣漣的撲到自己懷裡的時候,寧老爺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父親,你要救救女兒,我不想在這冷宮裡待一輩子,我不能讓五皇子往後沒了依仗,沒了人疼,父親,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我。”
賢貴妃說的是楚楚可憐,寧家人又何嘗不想救她,可是,救得了一次還能救得了第二次嗎?
“孩子,不是父親不救你,我們是無能爲力啊,我和你大哥、小七剛從御書房來,皇上見我們求情是大發雷霆啊!唉!”
寧老爺子嘆着氣,寧家大老爺和寧七都在一邊站着,心裡也是不好受。
不管她之前如何對待寧家,她終究都是寧家的女兒,自小在寧家長大,血脈親情怎能是說斷就能斷了的。
“我不管,父親,你肯定有法子的,你是兩朝元老,跟隨先皇出生入死那麼多年,難道皇上一點舊情也不念嗎?我肯,分明是你們不肯救我,是還在生氣我把四丫頭送去理下國和親嗎?可是她現在已經是皇后了不是嗎?多麼尊崇,她還應該感謝我吧!”
賢貴妃執着的認爲,她的孃家,她的父親,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定會站在她背後支撐着她的,所以,她纔有恃無恐。
可惜,她從沒想過,她的父親已然垂垂老矣,她的兄長們因爲她入了後宮,在朝爲官都是戰戰兢兢,生怕會被皇上誤認爲寧家權大勢大,依靠着她這個貴妃娘娘胡作非爲。
就連她的外甥們,有的經營家族生意,不入官場;入了官場的,也都是從科舉開始,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就連寧七,這個寧家小一輩們最出息的一個,也因爲幫她求情,險些丟了官職。
寧家老爺子心裡疼惜女兒,見她如此狼狽怎會再說這些話來打擊她,但是寧家大老爺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如此執迷不悟!四丫頭縱然身爲皇后又如何?那皇后就是那麼好做的?她孤身一人遠在理下國,沒有家人在身邊,縱使出了事情誰能幫她?難道你在後宮這麼多年,還不知道後宮的險惡嘛!”
寧家大老爺氣道:“從小到大你都是如此,向來只顧着你自己,你可看見父親已經老了?你可知道二弟一家因爲四丫頭的事情終日不得開懷?你可知道小七爲了你差點丟了官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肆無忌憚,是要讓整個寧家都給你陪葬纔開心嘛!”
這話說的很重了,賢貴妃張着嘴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是一個勁的流淚。
寧老爺子見狀於心不忍,溫和的勸解道:“你這丫頭從小就是這般脾氣,什麼事都爭強好勝,容不得別人比你強,可是在這世上,除了聖上,有誰敢說自己就一定是最強的?男子尚且如此,何況你一個女兒家。”
長嘆一口氣,“父親知道你住在這裡受苦了,我和你兄長、小七會再去求皇上開恩的,但是你要明白,我們只能盡力,如果皇上不鬆口,那你便只能耐下性子來在這冷宮煎熬幾年,等五皇子長大了,求皇上開恩得了封地,就可以帶着你離開皇宮了。”
“那女兒豈不是要等到頭髮都白了?”賢貴妃無力的跌坐在地上,雙目無神,整個人彷彿一下子沒了生氣,哪裡還是之前那趾高氣揚、光彩照人的賢貴妃?
寧老爺子伸手想要去把女兒扶起來,但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嘆了一口氣,自己能扶她一時,還能扶她一輩子嗎?
都怪當初自己太寵着她,把她嬌慣成了如今的模樣,唉!他老了,兒女的路由兒女去走吧!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頹然的轉身,一個不小心絆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寧七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寧家大老爺便道:“小七,扶住你祖父先出去吧。”
寧七應下,便小心的扶着寧老爺子的胳膊出了冷宮。
院子裡便只剩下寧家大老爺、賢貴妃,還有那個丫鬟,看見自家妹子那個模樣,寧家大老爺是恨鐵不成鋼,卻也是心疼的。
叫過那小丫鬟來,“把貴妃娘娘扶到屋子裡休息,然後出來見我。”
小丫鬟忙應下,用力攙扶起賢貴妃,扶着她進屋裡去了,沒多大會兒,便又出來了,跪在寧家大老爺跟前給他磕頭。
寧家大老爺看着她問道:“你原本是府裡的丫鬟吧?”
那丫鬟忙點頭,“是,奴婢是跟着貴妃娘娘入宮的,如今老子娘都還在府裡。”
“你這些年照顧娘娘辛苦了,等回去我必定重賞你老子娘,但是你要答應我,好好的照顧貴妃娘娘,不可有一點怠慢。”
那丫鬟忙點頭,“奴婢不敢。”
寧家大老爺再問:“你今年多大了?”
“回老爺的話,奴婢今年十八了。”
“十八?嗯,那你就再伺候娘娘兩年,等你二十的時候,我會求皇上恩典,才家裡帶兩個丫頭來接替你,到那時你就可以出宮跟家人團聚了。”
丫鬟聞言,自是喜不自勝,忙着給寧家大老爺磕頭,“老爺放心,奴婢一定把貴妃娘娘伺候的好好的。”
“這些銀子你拿着,必要的時候能用得着。”寧家大老爺從懷裡掏出一包碎銀子來遞給她,“外面的太監我也會打點好的,吃食衣裳甚至冬天的炭火我都會讓人定時送進來,告訴貴妃娘娘,再不濟,我們寧家也會守住五皇子,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
說完還是擡頭看了一眼這破敗的宮殿,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寧七扶着祖父等在宮門口,寧家大老爺出來,把事情跟老爺子講了講,老爺子只是點了點頭,別的什麼都沒說,只道:“回家吧。”
一個月後楊齊帶着那幾個長工押運着玻璃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冬,桃花村兩旁的桃樹都被雪埋了半截子,邱老爺子領着人把路上的積雪都清理了出來,不然,這些玻璃壓根就運不進村子。
向家的院子裡早早的就空出了倉房來,玻璃運來就直接被搬進了倉房裡,看着倉房裡的玻璃擺放的好好的,向晚總算鬆了一口氣。
等過了年開了春,就開始蓋溫室,這個怕是要自己親自監工了。
顧博然剛剛出海回來,就沒跟着楊齊回來,只是把自己從海外淘的幾個小玩意讓他給向晚捎回來。
向晚看着面前桌子上的木匣子,這個木匣子可不小,跟個食盒那麼大,想來裡面的東西也不會是很小的。
向晚便有些好奇了,打開一看,竟有一對懷錶,上面還鑲了鑽,閃亮亮的很是耀眼;還有一塊只比木匣子小一點的梳妝鏡,裡面的玻璃清晰的很,比現在向晚用的她母親留下來的那塊小鏡子要清楚的多;還有兩樣樂器,一個是口琴,一個是小鼓。
毛豆見了便伸手來搶,這分明就是給他的玩具,他又不是不認識。
最底下墊底的竟然是一套洋人的衣服,是一套姑娘家的裙子,火紅的顏色,掐腰,顯出細細的腰身來,下面是寬寬大大的裙襬,向晚試了一下,還是挺合身的。
她很珍惜的疊好放到自己的衣櫥裡,心裡對顧博然的好感值頓時爆棚,沒想到這個表哥還是很靠譜的嘛。
收好了東西,她一邊坐在火盆旁邊看着毛豆玩小鼓,一邊心裡算計着,之前置辦的那批茶葉、瓷器什麼的,統共也沒花了多少銀子,但是,換算成玻璃,竟然有那麼多,看來這海外能生產玻璃的地方,買玻璃還真是便宜的很。
就算比不上自己前世的那個時候,也比這北碩國便宜了不是一點兩點。
話說她有意想跟楊齊打聽一下,他們去海外,到底一般是去哪個國家,叫什麼,有什麼好玩的沒有,可是楊齊那傢伙根本就沒空搭理她,一回來就忙着找他媳婦說窩心話去了。
一轉眼便要過年了,去年過年的時候,毛豆才只有五六個月,什麼都不懂,還被裹在襁褓裡;今年就已經眼看着要兩歲了,這日子眨眼間就過去了。
向晚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想試試看能不能摸出皺紋來,可摸了半天什麼也沒摸出來,這才恍然大悟,她今年才十九歲好嘛!
十九歲還年輕着呢,就算是有了一個快要兩歲的兒子,她也還是年輕的。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樂滋滋的站起身來依着門框看外面院子裡玩耍的孩子們。
今兒已經是小年了,梅娘子也帶着軒哥兒回來了,這會子正跟青杏、石頭一起玩,還帶着一個拖油瓶毛豆。
毛豆邁着小短腿努力的想讓自己跟上哥哥姐姐們的步子,可始終誰也追不上,正泄氣,撅着嘴在那兒站着。
軒哥兒他們見他這樣,都忙着圍過來哄着他,毛豆破涕爲笑,大孩子小孩子又一起熱熱鬧鬧的玩起來了。
看着他們這般,向晚心裡也癢癢起來了,乾脆就出去跟他們一起玩,她還年輕着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