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丹枝問:“一百塊少嗎?”
周宴京反問:“你覺得呢?”
孟丹枝眨眨眼, “還可以吧,錢可不是大風颳來的,天上掉的, 碗底挖出來的。”
周宴京覺得她這話很有意思。
迄今爲止, 她這件事的所作所爲都讓他十分好奇。
“兩百塊嘛。”孟丹枝這會兒豁出去後, 也沒有感覺太尷尬, 和當場被看到對比, 這已經很好。
她大方一點吧。
“炫富不可取。”周宴京一本正經。
“好吧,周司長鐵面無私。”孟丹枝調侃了一句。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有剛好路過的一對小情侶立刻離遠了一點, 剛剛聽他們對話就很不一般。
又是一百塊又是老闆、司長的。
聽起來很像公交車上打電話裝幾千萬訂單的人。
只是他們這一對好像身材很好,小情侶走得快, 超過他們, 沒忍住回頭看了眼。
這一下就愣住了。
好一對帥哥美女——這臉, 讓他們覺得剛剛那個發言都可信度直線上漲。
兩個人的腳步因爲沒停,差點撞上柱子。
孟丹枝看到這一幕, 忍不住彎脣,雖然可能是巧合,但是這個反應讓她好開心。
周宴京看了她一眼。
等那對情侶離開後,又看了翹脣的她一眼。
孟丹枝現在心情特別好,壓根不把剛纔被他戲謔的事放在心上, 終於坐回後座上。
她立刻把撞車柱一事發給陳書音。
陳書音被逗笑了:【看來被美貌驚到了。】
孟丹枝謙虛:【還好還好。】
陳書音:【我說的是周宴京。】
孟丹枝:【?】
孟丹枝:【你是誰閨蜜?】
陳書音哈哈笑:【逗你的。】
孟丹枝:【你有給186打賞過嗎?】
陳書音被她問得沒頭沒尾的, 回憶了半天:【我想想啊, 讓他給我穿衣服算嗎?】
孟丹枝:【穿衣服?不是脫衣服?】
陳書音立刻和她科普:【脫衣服都多正常的操作了呀, 他給你穿衣服, 那不得從內衣開始穿起,必須是正經穿。】
陳書音:【就算他硬了, 想幹什麼也得給我忍住。】
和事後幫忙穿浴袍穿睡衣可不一樣。
孟丹枝彷彿看到新世界的大門緩緩打開。
她代入了一下那個場景,讓周宴京一本正經給她穿衣服,不是在事後,而是在早上。
孟丹枝心怦怦跳。
她往旁邊瞄了一下週宴京,又往下看他的手。
誰料手的主人很是敏銳,徑直側過頭看她,“看什麼?”
孟丹枝猝不及防:“就隨便看看。”
隨便看到自己身上,周宴京索性不繼續問,省得戳破了,她還要扯出別的理由來圓謊。
因爲這件事,回去的路上都很安靜。
孟丹枝深感今天晚上可能會發生什麼,周宴京是個小氣鬼,心眼也小,一百塊記到晚上。
她果然沒猜錯。
周宴京進門先脫了外套,搭在手臂上,孟丹枝剛脫了鞋,正打算回房間的牀上躺着。
就聽見他說:“兩百塊呢?”
孟丹枝扭頭:“什麼?”
周宴京氣定神閒地站在那兒,低頭示意她看。
孟丹枝忽然明白他的意思,熱氣上涌,沒好氣道:“就脫個外套也好意思兩百塊?”
她踩着拖鞋,回頭揚起下巴,氣勢十足地回了房間。
像只得意的孔雀。
過了會兒,她嬌媚的聲音從臥室裡傳出:“周司長,你怎麼帶頭破你自己說過的話呀!不可以引誘別人墮落!”
周宴京聽得彎脣。
-
孟丹枝彷彿忽然被打通任督二脈,一下子就扭轉形式,還能自如地將這件事重新利用。
她先洗澡的,坐在牀頭敷面膜。
“今天朱可的事情倒是提醒我了,過段時間,你有空跟我一起去寧城把庫房東西收拾一下。”
周宴京擦頭髮的手一頓:“庫房?”
孟丹枝:“就是儲物間啦。”
周宴京嗯了聲:“下月初吧。”
這距離月底也就幾天了,下月初也沒什麼,孟丹枝點頭:“得搬回我家,這裡不行。”
這間公寓着實說不上大,在帝都寸土寸金的位置,又毗鄰B大,已經算不錯。
“本來行的,被你當衣帽間了。”周宴京隨口。
“宴京哥,你好像很有意見。”孟丹枝一聽就想多:“我衣服太多了,那怎麼辦,怪你。”
周宴京哦了聲:“怪我房子買小了。”
孟丹枝噗嗤一聲笑出來,連忙伸手按好面膜:“對,就是怪你,你怎麼不買三室的?”
周宴京:“我一個人需要三室做什麼。”
原本公寓的第二間房都是當做書房的。
一朝出國,房子不僅換了主人,簡潔的書房也成了新主人的衣帽間,他連意見也不能發表。
周宴京忽然說:“下次知道了。”
下次?孟丹枝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下次再買房……不就是結婚的婚房嗎?
他們雖然訂婚,但她壓根沒想結婚的事。
突然被他這麼輕描淡寫說出來,她有點彆扭,不知道怎麼回,但又好像很正常。
等面膜敷完,這個話題也過去。
孟丹枝今天穿的睡裙是新買的,深綠色的,沒有花紋,純色,臥室裡暖和,被子只搭在小腹處。
燈還沒關,她便感覺到周宴京的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孟丹枝倏地轉過頭。
他手指的溫度太過明顯,指尖很輕地觸碰,她還能聞到他剛洗過的頭髮上的淡香。
是她買的洗髮水,她最喜歡的味道。
一切都水到渠成,孟丹枝甚至做好了今晚會晚睡的準備,但等到許久,她才發現。
怎麼自己睡裙不見,他還穿得整齊!
孟丹枝的吐槽離了口,周宴京理所當然地告訴她:“畢竟你還沒有付錢。”
“……”
好想把他踢下牀。
孟丹枝最後還是沒付錢。
周宴京不想下牀去找尋東西,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他盯着身下看了幾秒。
她的臉很小,他的手基本擋全,只有露出來的一點白皙的下巴尖,不停地誘惑他。
去看,去吻。
孟丹枝視線被遮,只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脫衣摩擦聲。
往常不覺得有什麼,現在一聽,好勾引人!
她想偷看,兩隻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的手往下拉,反正真看到了又不會怎麼樣。
但她的鬼主意還沒成功,眼前就是他放大的臉。
他壓根沒給她看的機會,就將她帶入雲端之中,到最後,誰也不記得錢不錢的事兒。
-
翌日,孟丹枝摸了摸下巴。
昨天晚上週宴京好似對這裡情有獨鍾,還輕輕咬,就像她有時對他的喉結做的事一樣。
她照鏡子,沒發現牙印,還好他下嘴輕。
只是,也沒發現有什麼不一樣的啊。
孟丹枝一頭霧水,最終歸結於男人的心思如海底針,這種牀事上的愛好都隨便改的。
因爲申報一事進度緩慢,她也不能做什麼,只能繼續自己之前的事兒。
一是張騁宇的劇組戲服。
二是拍攝科普入門視頻。
三嘛,就是抽空繼續兌現給周宴京的諾言。
不過,孟丹枝打算偷個懶,“幾十條”這個數量,二十條也算幾十條吧,這樣一想,就少很多了。
科普視頻其實並不好做。
孟丹枝上手之後才發現,她自己已經刺繡多年,而對於觀衆來說,最簡單的詞可能都需要解釋。
她直接拍視頻太過快速。
許杏作爲目前唯一的觀衆:“老闆,你想的是對的,有些詞是專有名詞,而且現在的網友多快餐,不會去查的。”
孟丹枝思索片刻:“這樣,我先寫個文字版。”
這種就簡單多了,很快她就把文檔截圖發給許杏:“怎麼樣,你看得懂嗎?”
雖然這些文字還沒配上相應的繡品,但許杏基本都看懂:“我覺得可以了。”
“那我拍了。”孟丹枝莞爾。
這是她第一次在視頻裡入音。
孟丹枝原本上臺都不會怯場,更不必提錄視頻說話這樣的小事,一遍成功。
之前繡屏風和領帶一類,她根本不怎麼剪輯視頻,單純地加速即可。這個視頻就需要處理雜音。
從拍攝到上傳,也花了好幾天。
而寧城那邊,也有了新的變化。
-
工作人員再次進入朱可家裡時,朱可正在直播,她今天無事,特地提前開播。
她一下子高興起來:“應該是結果確定了。”
朱可連直播都沒關,其實心裡也打着讓他們聽聽自己成爲非遺傳承人的主意。
工作人員進入屋內,她興奮問:“是不是結果確定了?”
旁邊的朱香茹心都跳了起來。
自己女兒膽大,她雖然聽她說了那麼多遍沒問題,但還是害怕,對這些官方也是有畏懼心。
工作人員問:“這些繡品真的是你自己的嗎?”
朱可心裡一咯噔:“不是我的是誰的?”
不可能,她確定過,這些繡品是獨一無二的。
這個問題把她問得驚慌。
但等接下來工作人員將證據擺到她面前時,朱可的臉一下子白了,她才二十歲,還沒能修煉沉穩。
專業刺繡師的對比,加上一些布料和繡線的時間,各種各樣證明這些繡品都不是她最近做的。
朱可臉色慘白。
自己當初就不應該去申請非遺,自己的粉絲也已經有了,簡直是多此一舉。
她太想和其他網紅一樣,上官媒,省衛視,乃至央視。
至於之前直播間沒關的事,在工作人員的問話下,朱可已經完全忘記。
直播間的粉絲們聽着聽着,感覺不對勁了。
【??什麼意思?】
【偷別人的東西當自己的?】
【不會吧,膽子也太大了吧,怎麼敢這樣?】
【你沒聽她說嘛,那個蘇阿婆已經去世了,所以纔敢的吧,正主又不可能復活來揭破她。】
突然聽到大新聞,原來每次只有幾萬人關注的直播間,忽然之間被傳播開,猛地進入十幾萬人。
而朱可還在接受詢問。
工作人員問:“所以這些繡品是蘇阿婆的?是嗎?”
朱可心如死灰:“是不是,我不知道。”
工作人員聽得都懵:“你不知道?”
他們之前懷疑她抄襲,但布料這些東西不說年份,但大概時間都是可以確定的,這些繡品不是近段時間的。
最低也有十幾年了。
工作人員問:“你從哪裡得到的?”
朱可:“你們不會懷疑我偷的吧?”
她都氣笑了:“拜託,我怎麼可能偷得到。”
過了會兒,朱可才繼續說:“我買的,我查了一些資料,和蘇阿婆的風格很像。”
最主要的是,沒有第二幅一樣的。
這種獨一無二,再加上蘇阿婆已經去世,朱可當時一瞬間就產生了冒充自己作品的想法。
“從哪兒買的?”
“就網上買的。”朱可破罐子破摔:“我只是冒用,你們幹什麼像警察一樣問這麼深,我也沒做什麼吧,報警也沒用。”
她這會兒也不由得慶幸,還好自己沒申請成功。
不然以後再被發現作假,可能就真的就要負法律責任了。
直播間的網友們聽了將近兩小時的瓜,雖然是刺繡相關,但是瓜就是比普通事吸引人。
【這主播膽子真大】
【難怪她每次繡得那麼慢,老是唱歌,原來是技術不行!】
【那些繡品我都看了,真的很大氣,不知道那位去世的奶奶有沒有其他作品,想看】
【去網上搜就行了啊】
粉絲脫粉的同時,這件事也迅速傳播開。
而遠在帝都的孟丹枝緊跟着接到寧城的電話,打電話的不是陸洋,是真正負責申報的工作人員。
“我們已經基礎確認完畢,名單很快就會公佈,您可以在官網上查閱。您的手帕,我們會還回去。”
孟丹枝一顆心終於塵埃落定。
非遺傳承這邊只負責他們的申報,其他事是不管的,朱可的行爲,他們只能譴責批評。
“我過兩天要回寧城,我自己過去拿。”她說。
當晚,陸洋的電話就說得比較詳細:“那些繡品是朱可買的,覺得像蘇阿婆的,正好拿來冒用。”
孟丹枝心想,這麼巧的嗎?
難怪陸洋之前說調查要經過她,但最後還是沒有來找她,因爲朱可直接就承認了。
的確是她買的。
“可能她真買到了蘇阿婆的扇子,其他的繡品,你也說沒見過,大概不是蘇阿婆的。”
買得這麼巧合?
但他們調查的,朱可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撒謊。
也許真是她還沒回寧城上學前,外婆年輕時候的繡品往外流傳,以前那些時候賣刺繡生活太正常。
陸洋:“可能是以前賣的吧。”
孟丹枝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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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此,但她心裡忘不了這事,原本打算回寧城整理庫房的老東西,現在行程上又多加了一件事。
和朱可見一面。
有些事,自己見面談了才知道。
她想知道賣家是誰,也許另外兩幅未知的繡品是不是外婆的也能確定。
回去的路上,孟丹枝擔憂朱可因爲非遺申報失敗的事不對自己開口:“我如果報警,會怎麼樣。”
周宴京提醒:“你沒有證據。”
孟丹枝氣餒,還真是這樣,而且朱可也沒有偷,根本不是事。
至於她前兩天發現,朱可的直播繡的那幅孔雀疑似抄襲,她也管不到。
孟丹枝隨口調侃:“周司長,你嚇唬她一下,說不定她就什麼都跟我說了。”
周宴京注視她,問:“你想我去坐牢?”
這話得好好接,孟丹枝立刻回答:“就算你進去了,我也不會拋棄你的。”
她可以單純養幾個男人。
等自己的店被宣傳火了,應該是可以養得起吧。
就是吧……孟丹枝仔細琢磨,應該沒人能比得上週宴京,既好看又優秀。
她認真端詳他的臉。
怎麼會有這麼絕的男人。
周宴京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垂了下眼瞼, 眉微微挑:“不要白日做夢,枝枝。”
“……”
孟丹枝收回剛剛誇他的心裡話。
雖然不知道他猜了什麼,但肯定大差不差。難道是自己臉上表現出了開心嗎?
她迅速調整表情:“哪有。”
堅決不能承認。
孟丹枝一臉深情:“宴京哥,我會等你出來的。”
周宴京凝視她半晌,她的話不用是真的,這份深情是真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