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身後傳來一陣急報，一名高瘦的副將正疾步趕來，距離古彥三丈之外單膝跪地，“稟報大人，衛將軍再次請命出戰！”
“他自己爲何不來？”
聽到這名副將的急報，古彥未作任何反應，語氣平靜的問道。
“這……屬下不知！”
古彥雖然語氣平靜，但身上那若有若無的氣息，便是讓這名副將感到陣陣壓抑，言語顯得有些猶豫。
“我再說一次，等！”古彥語氣變得有些嚴厲。
“是！”
副將應了一聲便急速後退離開。
自從離開了操練場，古彥便一直站在這關隘城樓之上，從未離開一步，今日已是第三天，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兩日前，武定國的三十萬軍隊便聚集城下不到五里，不斷的向我關隘叫囂辱罵，衛藍曾兩次命人過來請示出戰，皆被古彥駁回。
此次已是第三次請戰。
“彥哥哥，還在想呢？”
就在這時，識海之中久未動靜的小蠻，終於開口說話。
都城一戰，面對晁陽王真身之時，小蠻現身過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
“蠻兒，你醒了嗎？感覺好些沒有？”
聽到小蠻的聲音，古彥三天來第一次有了主動反應，通過神識與小蠻交流。
在荒蕪墳塚內獲得了第二塊殘片，致使小蠻重新‘復活’，這對古彥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驚喜和安慰。
這些天來，小蠻一直未曾有過反應，古彥猜測她因爲剛剛醒來，還需要一些時間來孕養靈體和神魂，便沒有太過打擾她。
加上邊關告急，古彥忙的焦頭爛額，也沒有時間閒下來好好與之溝通。
“嗯，好些了！”
聽到古彥的話，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蠻的話語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說是一種冷淡。
這種情況，在小蠻的身上從來沒有發生過，在古彥的心裡，小蠻就像一個尚未成熟的孩子，喜怒哀樂根本隱藏不住。
如今的轉變，讓古彥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具體是什麼，古彥自己也說不清。
最大的轉變便是，小蠻變得更加成熟了一些，而且，好像在刻意的迴避着古彥，顯得有些陌生。
古彥希望小蠻長大，然而，潛意識中，古彥又害怕因此而失去小蠻，這讓古彥時常會感覺到一絲失落。
畢竟，小蠻可能並不屬於這個大陸，終究有一天會回去。
古彥無法確定，當失落的靈體全部找回之後，小蠻將會是個什麼樣子？古彥期待這一天，同時也懼怕這一天的到來。
這讓古彥的內心充滿着矛盾。
“蠻兒你……怎麼了？”
古彥極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些，言語擔憂的問道。
“沒……沒什麼！只是，自從融合了第二塊靈體，蠻兒好像依稀想起了一些東西，但多數時候又什麼都記不起來，彷彿做夢一般！”
小蠻若有所思的說出了自己的困擾，顯得有些無助。
“對不起，蠻兒，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沒有好好的與你說說話！”
古彥深感自責，歉意的說道。
“不，彥哥哥，你忙你的大事，我想，用不了多久，蠻兒就會想起以前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況且，我的第二靈體尚未完全融合，還需要一些時間來孕養，所以不能時常來見你，你別把蠻兒忘了啊！”
小蠻的心扉逐漸放開，有些擔憂的說道。
“傻丫頭，這麼會呢！哥哥答應你，等這件事完了，我便陪你去尋找其他的靈體，總有一天，我們的蠻兒會完全復原的。”
聽到小蠻的話語，古彥不再感到那般失落，承諾小蠻，一旦戰事結束，便會帶着她離開。
“嗯，那我去睡覺了！”
小蠻的情緒有了一些變化，較之之前有了明顯的好轉，招呼了古彥便要繼續沉睡，然而，突然間彷彿又想起了什麼，道：“哥哥，其實不用太過煩惱，這方世界永遠要比你想象的大的多得多！”
說完這句毫無頭緒的話之後，便沒有了聲音。
古彥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煩惱’與這世界的‘大小’又有何關係。
然而，古彥相信，蠻兒不會毫無目的的說出這樣一句話，必有其深刻的含義。
古彥陷入了一種深深的思緒之中。
良久之後。
古彥才從這種思緒中走出，微微一笑，“謝謝你，蠻兒！”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往往很多時候，人們都處在‘葉公好龍’的那種懵懂盲目的意境之中而無法自拔。
就像古彥，誓要將眼光放得更高更遠，但是，當真正面臨現實問題之時，往往難以逃脫世俗的干擾，從而將自己禁錮到一個極其狹窄的外圍之中。
記得臨行前，父親告訴古彥，要將自己的眼光放得遠一些，古彥也是這麼認爲。
曾幾何時，古彥覺得自己真正的成熟了，想問題的角度多元化了，然而，通過處理晁燁的這件事上，古彥才發現，自己離那所謂的‘成熟’，還差的太遠太遠。
甚至，還需要被自己看作是孩子，靈體尚未完整的小蠻來提醒自己，這讓古彥的臉上感到一陣陣的發燙，羞愧不已。
古彥一直堅守着自己內心所謂的心繫家國，守護蒼生。
然而，古彥真正做到了守護蒼生了嗎？
沒有！
充其量，古彥只是侷限於這邊關數十萬百姓的小範圍之內，甚至爲對方的三言兩語，便陷入迷茫而不可自拔。
相對於這個大陸來說，這數十萬百姓不過是滄海一粟。
而古彥卻淪陷在了這滄海一粟之內，又何談擁抱整個大海？
想要擁抱整個大海，不光要站得高看得遠，還有有足夠的實力和胸襟來守護和包容。
此刻，古彥才真正明白父親的那句話，並不是隨口說說，而是要用心去體會，用行動去證明。
想明白了這些，古彥才逐漸放鬆下來，搖了搖了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咯咯——！”
然而，還未來的及高興，古彥原本背在身後的雙手，突然間緊握，發出陣陣脆響。
眼光所及之處，城門已然大開，身爲軍中統帥的衛藍，竟敢公然違抗自己的命令，帶着大軍殺向了敵方陣營。
這突入其來的變化，打了古彥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很快古彥便平靜下來，沒有極力去阻止衛藍的行動。
有些事，發生了便發生了，就算是把衛藍拎回來給宰了，也於事無補，反倒弱了軍心。有些事情，還是讓他自己去體會比較好。
然而，這種嘗試必然要付出代價，搞不好，衛藍這次率領的三十萬大軍可能會全軍覆沒，最終能夠回來的只怕一個也沒有。
古彥之所以這麼認爲，以及堅決不肯衛藍出戰，是因爲古彥覺得衛藍已經中了對方的誘敵之計。
剛來軍營，從衛藍及衆將領對於過去的幾番大戰的成果總結，顯然是過於自滿，所謂驕兵必敗。
另外，這幾天，古彥也在不斷的觀察地方陣營。
從對方的排兵佈陣，兵種配比，軍械使用，以及大軍的異動軌跡來看，表面上顯得有些凌亂，實則步步爲營井然有序。
敵人所表現出來的只是一種迷惑我方的假象，意在誘使我方走出城防，從而落入對方的包圍之中。
我方有堅固的城防，居高臨下有着絕對的優勢，對方若要強攻，必然會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加上對方勞師以遠，各種消耗都極其巨大。
若是我方堅守不出，不出三個月，對方便會退去。
唯一可以取勝的可能，便是將我方引出堅固的城防，以佔據的三十二州爲營，出其不意的迅速切斷我方退路，然後圍而不打。
而後實行‘圍點打援’，從而達到逐步蠶食我軍的目的。
而且，對方的軍力配比、戰場駐紮距離也極爲講究，剛好控制在三十萬這個數字。因爲對方的極限，只能包圍我軍三十萬，再多，便無法抽出更多的軍隊來打援。
而五里的距離，正好夠敵我雙方六十萬軍隊周旋。
爲此，敵方先前不惜數次佯敗，以十萬人的犧牲作爲代價，意在造成不敵假象，誘使我軍中計。
敵人可謂用心良苦。
然而，衛藍這等好大喜功之無能統帥，完全看不明白，便一頭鑽進了對方早已張開的口袋，豈有不敗之理？
“報——！”
原先那名高瘦副將再次疾奔而來，雙膝跪地，臉上帶着難以掩飾的驚恐，道：“大人，衛將軍他……他帶着大軍出城了！”
“知道了！”
令高瘦副將沒有料到的是，古彥顯得出奇平靜，好像並未因爲衛藍的抗命而動怒，這讓身後的副將對古彥的舉動更加迷惑起來。
按照古彥在操練場所表現出來的性格，應該非常憤怒纔是，然而，副將從古彥的言行舉止中看不出一絲異樣。
“調五萬臂力過人的弓手，帶上營內所有的強弓利箭，立刻上城樓來！另外，讓所有的留手副將，也都上來看看！”
古彥言語平靜的吩咐道。
“這……是，大人！”
副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而後便急速回營，安排古彥所吩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