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晗筠公主爲林梟的離開而戀戀不捨時,肖氏也正爲了老太太讓其交出府中大權一事憤怒不已。
“憑什麼!”肖氏把茶杯茶盞,瓷瓶擺設等等全部摔到地上,直到所見之處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摔,方纔恨恨地止住動作,扶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喘息不止:“這麼多年,老太太一直攥着府中大權,好不容易把林如玉母女熬走了,林卿那個賤人又下落不明,想着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又來了個晗筠公主,她一個新過門的丫頭片子,也配跟我爭掌家之權!”
“主子您消消氣。”肖氏的陪嫁嬤嬤連忙上前比了個噓聲的動作,惶恐道:“主子,晗筠公主是何等身份,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啊。”
人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是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的,肖氏說這話時,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幸虧左右都是她的親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若不是晗筠公主身份太高,以她目前的實力完全沒有辦法抗衡,她會輕易妥協?簡直是笑話!
肖氏恨極了,恨自己沒有一個好的出身,以至於處處受制於人。
“主子不必太生氣。”嬤嬤端了一碗澆好蜂蜜的血燕放到肖氏面前,冷冷笑道:“這大公子上了戰場,能不能活着回來尚是未知之數,僅憑晗筠公主一個人,想要架空主子在府中的權利,那完全是癡人說夢,待您生下小公子,她便沒什麼可得意的了。”
“我能生,她又何嘗不能生。”肖氏看了嬤嬤一眼,淡淡道:“交代你的事情都辦好了麼?”
爲了不讓晗筠公主生下孩子,在她還未過門的時候,肖氏就已經在其院中悄悄安插了人手,那人只有一個任務,就是負責在晗筠公主的飲食中加入避孕藥。
“沒有。”迎着肖氏凌厲的眼神,那嬤嬤不僅沒有絲毫害怕之意,而是湊到其耳邊,輕笑道:“大公子昨晚喝多了酒,醉的一塌糊塗,兩人根本沒有圓房。”
“此事當真?”肖氏眼中透着難以掩飾的喜色。
“我們的人聽林奇親口說的,千真萬確。”說到這裡,那嬤嬤微微皺了皺眉,繼續道:“這中間或許還有什麼別的變故也未可知,晗筠公主想從林奇那裡問出一些大少爺之前的事情,但林奇始終不肯說,晗筠公主很生氣。”
“之前的事?”肖氏扶額思索了一會兒,茫然道:“林梟爲人正派,一直不近女色,這麼多年,別說妾室,連通房丫鬟都沒有一個,晗筠公主還有什麼不滿呢?”
女人打聽男人的事情,無非是爭風吃醋罷了,除此之外,她還真想不到別的。
“誰知道呢。”嬤嬤當然回答不了肖氏的問題,只是補充道:“今早在老太太那裡,奴婢仔細觀察過,大少爺對晗筠公主很是客氣,根本沒有新婚夫妻該有的親密,就連眼神接觸也少之又少,兩個人的關係,似乎並沒有那麼好。”
“若是這樣,就再好不
過了。”肖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堵在心口的氣也消散了許多。
一個得不到丈夫寵愛的女人,即便身份再高,也只能是個擺設,這一點兒,只看兵部尚書嫡妻在府中的地位就明白了。
見肖氏臉色稍霽,嬤嬤暗暗鬆了口氣,思量再三,終究還是提醒道:“主子,那些記載府中收入支出的冊子……按理來說,是該給晗筠公主送過去的,您看是現在就送去,還是過兩天?”
“既然早晚都是要交出去的,又何必拖着。”肖氏厭惡地皺了皺眉,向嬤嬤道:“派人去打聽一下晗筠公主此時得不得空,若得空的話,我親自把冊子送過去。”
“是。”
嬤嬤答應了一聲退下,沒過多久,一個小丫鬟進來道:“回稟主子,晗筠公主出府去送大少爺出征了,恐怕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回來。”
“一個女人家隨意拋頭露面,真是沒規矩。”肖氏冷笑一聲,正要吩咐下人先把冊子拿下去,突然間眸光一閃,想出一個好主意。
哼,讓她交出掌家之權,她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傍晚時分,肖氏用完晚膳,在貼身嬤嬤的攙扶下前往晗筠公主所住的靜雅居,在她身後跟着四五個下人,每人手中捧着一堆賬本名冊。
一行人來到靜雅居時,晗筠公主正在用晚膳,見到肖氏,親自起身將她迎了進來。
“妾身給少夫人請安。”恨歸恨,肖氏的禮儀卻是分毫不差,讓人挑不出任何錯漏。
“姨娘免禮。”晗筠公主頗爲細心,知曉肖氏有孕,特意囑咐下人端來蜂蜜水,含笑道:“姨娘懷着身孕,還親自過來看我,晗筠十分感動。”
“少夫人實在太客氣了。”肖氏在椅中欠了欠身,繼續道:“老夫人吩咐由少夫人掌家,妾身特意將府中所有賬本整合好給您送了過來,請您過目。”
“讓姨娘費心了。”晗筠公主示意齊嬤嬤帶人收下賬本,輕嘆道:“其實我哪兒懂得這些,到時候指不定要鬧出多少笑話呢,還要請姨娘多多幫忙纔是。”
在林梟明裡暗裡的囑咐中,晗筠公主已然明白這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肖氏並非易於之輩,言談舉止中,處處透着小心。
“少夫人放心,妾身一定會的。”肖氏始終表現的很謙卑。
“那我就多謝姨娘了。”
如此又閒聊了幾句,晗筠公主親自將肖氏送到門口,回到大廳,她命人撤掉吃了一半的晚飯,向齊嬤嬤道:“嬤嬤,我記得從王府陪嫁過來的六個丫鬟都多少識得幾個字,你去把她們都叫過來。”
“公主是想檢查一下賬本?”齊嬤嬤第一時間明白了晗筠公主的意思。
晗筠公主並沒有回答齊嬤嬤的話,而是反問道:“嬤嬤試想一下,如果您是肖氏,突如其來被奪去了掌家之權,會輕而易舉地把完好無損的賬本拱手送出來?”
“自然是不會的。”
齊嬤嬤想也沒想就搖了搖頭,旋即又繼續道:“肖氏人微言輕,就算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也不敢不交。”
“她是不敢不交,但交出來多少,幾分真幾分假,卻完全可以控制。”晗筠公主隨手抽出一本冊子翻看起來,只看了幾頁就發現了問題,這冊子中有一些數字被墨跡弄的髒污不堪,根本看不清楚寫了什麼。
看到這些,齊嬤嬤立時變了臉色,冷冷道:“看來公主所料不差,這個肖氏不甘心交出手中之權,卻又不得不交,就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給您添亂,依奴婢看,您應該馬上稟告老夫人才是。”
“不必了。”在齊嬤嬤疑惑的目光中,晗筠公主淡淡道:“只是幾本冊子罷了,她大可以說是屬下記錄時不小心弄髒的,頂多就算個失職不查之罪,肖氏現下正懷着身孕,老夫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拿她怎麼樣,倒顯得我太小家子氣,容不得人似的。”
“那公主的意思,是就這麼算了?”齊嬤嬤不甘心地反問道。
公主長這麼大,一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何曾受過這種氣,齊嬤嬤實在心疼。
“眼下來看,只能如此了,我剛入將軍府,尚未探清虛實,夫君和卿兒都不在,低調爲好。”晗筠公主把玩着手中的茶盞,淡淡道。
“話雖如此,可將軍府的收支情況千頭萬緒,若只是少一點點還好,如今這麼多冊子多多少少都有錯漏,您要如何捋順啊!”齊嬤嬤愁眉苦臉道。
實在不行,她只能將事情如實回稟王爺王妃,讓他們來想辦法了。
“若我所知不錯的話,官宦世家府邸中的賬目都會留有備份,只要進出的錢項,都要經過管家的手,只要把管家那裡的賬冊找出來覈對一番,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晗筠公主在王府長大,自幼出入宮廷,雖然沒有經歷過勾心鬥角,但見的卻也不少,對處理一些事物的大體流程也算清楚。
這就是娶妻要門當戶對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身份決定所見所聞,長期耳濡目染下的一切,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一個人的思維方式和處事原則。
“可是……”齊嬤嬤的眉頭皺成川字型,擔憂道:“府中的事情千頭萬緒,光是奴僕們的月例發放就是一件很繁瑣的事情,還有各個院裡的支出,田莊和店鋪的收益等等,您要是一本一本覈對,要弄到猴年馬月啊!”
一想到那些堆積如山的賬本,齊嬤嬤就欲哭無淚。
“好了,嬤嬤您就別擔心了。”晗筠公主站起來,擡手將齊嬤嬤緊緊皺着的額頭撫平,嬌俏笑道:“這點兒小事怎麼可能難倒本公主,您等着瞧吧,過不了幾天,我不僅能把府中大小事務捋順,還能把肖氏或是老夫人掌家時期都做了什麼事查的一清二楚。”
夫君不在,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左右閒着也是無聊,權當打發時間了。
“公主您想到辦法了?”齊嬤嬤追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