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從晗筠公主院裡出來剛走幾步,只見巧兒迎面走來,還未走到近前就急急道:“小姐,奴婢正要去尋你呢,再不梳洗打扮,怕是要趕不上宮宴了。”
被巧兒一提醒,林卿這才猛地想起自己一會兒還要進宮,無力地拍了一下腦門,迴應道:“吩咐車伕準備好,帶上衣服在馬車裡換裝就是了。”
宮宴遲到是大罪,她可不能剛回京城就被有心之人給安個不敬君上的罪名。
“小姐放心,都已經準備好了。”
巧兒辦事一向穩妥,林卿心下大安,點頭道:“走吧!”
如此,林卿回院子快速洗漱梳妝一番,帶着巧兒坐上早已等在大門口的馬車朝皇宮駛去,下午陪晗筠公主閒聊時,林卿的精神還算不錯,這會兒閒下來,只覺得有些倦怠,斜倚在柔軟的靠墊上閉目養神,纔剛閉上眼,隨着一陣輕微的風聲,人已經落到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心下了然,林卿沒有睜開眼,只是微微一動,在獨孤夜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慵懶道:“有點兒困,想休息一會兒。”
“睡吧,到了我喊你。”
獨孤夜的動作很輕,跟林卿一樣昏昏欲睡的巧兒直到聽見聲音才察覺到馬車上多了一個人,嚇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還未等她喊叫,口中已是被獨孤夜塞了一團手絹,發不出任何聲音。
“嗚嗚……”巧兒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方纔後知後覺地擡手取下手絹,驚魂未定道:“奴婢給三皇子請安。”
許久未見,這位爺的行事作風還真是半點兒都沒變,每次出現都要嚇她一跳,她這脆弱的小心臟……嗚嗚。
“你不是提前進宮了麼?”林卿迷迷糊糊問道。
“早先已經去給父皇和皇后請過安了。”如此說了一句,獨孤夜輕輕吻一吻林卿的眉心,“算着時間你也該出發了,我就過來看看。”
……
巧兒默默朝角落靠了靠,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一會兒你早些離開。”林卿輕挑眉毛,輕聲道。
聞言,獨孤夜抱着林卿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想也不想就否決道:“爲什麼,我纔不要。”
“獨孤夜,你是嫌我的閨譽丟的還不夠麼?”林卿半眯着眼睛,不滿地瞥了獨孤夜一眼。
皇族官宦世家最注重名節,除了節慶宴會,待嫁閨中的貴女一般不會輕易面見外男,自己先是不明不白地被蘇倫劫持到赫赫,之後又跟獨孤夜一起輾轉陶安數日,那些慣會嚼舌根子的人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議論她呢,雖然她未必真在意,但規避一些總是好的。
聽到林卿的話,獨孤夜輕哼一聲,不以爲然道:“哪個敢胡說,我就割了他的舌。”
“你可割的了那麼多?”聊了幾句,林卿也沒了睡意,從獨孤夜懷中探出腦袋,伸了個懶腰,意味深長道:“低調爲上。”
皇后一直視獨孤夜爲眼中釘,恨不得處之而後快,如
今對方在前線立下戰功,勢必會讓她更加忌憚,說不定會想什麼暗招對付他,至於獨孤睿,獨孤夜不僅除掉了他一批百餘人的暗衛,還粉碎了他精心策劃的陰謀,經此一事後,兩人必定勢同水火,若逼急了,不敢保證皇后跟獨孤睿不會聯合起來對付獨孤夜,如今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清除獨孤夜體內的劇毒,不能再出別的亂子了。
獨孤夜如何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只見他擡手把林卿頭上的玉簪扶正,微微嘆息道:“卿兒,爲了我,你受委屈了。”
“沒什麼委屈不委屈的,這種話我以後都不想聽到。”林卿凝視着獨孤夜深邃的眼眸,一字一頓道:“以後都會好的。”
感動,心疼,愛戀在獨孤夜心裡層層積澱,最終化成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是,會好的。”
“這次你去救我,皇上一定察覺到了什麼,若是皇上下旨賜婚,你不僅不能答應,還要推拒。”林卿再次道。
待爹爹和哥哥得勝歸來,皇上少不得要兌現之前許下的封王承諾,到那時候,林家的權勢定如烈火烹油般熱烈,所謂位高人越險,朝中局勢複雜,無論是皇后一黨還是左右丞相,都不會坐視林家獨大,哥哥已經娶了晗筠公主,自己此時跟獨孤夜成親,並非明智之舉。
這次,獨孤夜沒反駁,只是微微沉眸道:“他們怕是沒那麼容易相信。”
“所以……我們要給他們一個理由。”林卿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
“理由……”聽到林卿的話,獨孤夜有片刻的錯愣,待反應過來,忍不住大驚失色,蹙眉低斥道:“卿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絕對不會同意的!”
“左右這些捕風捉影的流言也不少,不如將計就計。”獨孤夜之所以不遠萬里去救自己,自然是對自己有意,這一點不容反駁,費勁千辛萬苦把自己救回來,又不願意接受皇上賜婚,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自己跟蘇倫有染,甚至清白已毀!
林卿不是不注重名節,但權衡再三,只有這個理由最爲合理簡便,即是如此,也只能豁出去了。
“不行,我絕對不會這麼做。”不等林卿反駁,獨孤夜就繼續道:“你不必說了,若這是唯一的辦法,我一定會答應父皇的賜婚,在最短的時間內迎娶你過門。”不就是同時對上皇后和獨孤睿麼,只是棘手一些罷了,未必就應付不了,他絕對不會以犧牲林卿的聲譽爲代價來換取喘息之機。
“獨孤夜,你不能……”
“我先走了。”不等林卿說完,馬車簾子微微動了一下,哪兒還有獨孤夜的影子?
“小姐,您跟三皇子在爭吵什麼呀?”巧兒在旁邊聽的一頭霧水,卻不敢插嘴,直到獨孤夜離開,方纔問出自己的疑惑。
林卿望着微微晃動的車簾嘆了口氣,搖頭道:“沒什麼。”
一路到了宮門口,林卿就着巧兒的攙扶下了馬車,早已奉命候在此處的宮人連忙行禮道:“奴婢們給林小姐請安
,林小姐吉祥。”
“都免禮吧。”林卿微微一笑,朝巧兒使了個眼色,巧兒連忙取出隨身攜帶的金瓜子分賞宮人,如此一番後,方纔坐上軟轎向宮內行去,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轎子在一處大殿前停下,宮人恭敬道:“林小姐,正陽殿到了。”
“有勞姑姑了。”如此說了一句,林卿正要進入大殿,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內監尖細的聲音:“辰妃娘娘駕到!”
“辰妃?”林卿的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雖然皇上已經收到了戰爭捷報,但真正的慶功宴要等林青雲帶領大軍凱旋歸來時纔會舉行,此番家宴只是爲獨孤夜和林卿接風洗塵,是以只有皇上,皇后,獨孤乾,獨孤睿等幾位皇室要員參加,不成想辰妃亦會在其中。
皇上當真如此寵愛她麼?
許是剛纔收了金瓜子的原因,那宮女見林卿面露疑惑,附在其耳邊小聲道:“林小姐,辰妃娘娘自上次小產失去腹中胎兒後,皇上對其十分憐惜,已下旨晉封其爲貴妃,只待下月初九行過冊封禮方可名正言順。”
林卿含笑看了那宮女一眼,感激道:“多謝姑姑提點。”
說話的時候,辰妃的軟轎已到了跟前,林卿連忙行了個大禮,恭敬道:“鎮國將軍府嫡女林卿給辰妃娘娘請安,願娘娘萬福金安。”
“林小姐不必多禮。”
辰妃描繪精緻的遠山黛眉微微揚起,嫣然笑道,“聽說小姐深陷險境,本宮日夜擔心不已,如今見你安然無恙,總算能鬆口氣了。”
辰妃話音剛落,隨侍在其身邊的女官就笑着接口道:“林小姐有所不知,皇上每次來咱們宮中,主子都要過問您的安危,可是把皇上都問煩了。”
聽到這話,林卿嘴角勾勒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旋即再次深深欠下身去,口中道:“勞娘娘掛念,臣女感激不盡。”
“林小姐莫聽春桃胡言,哪裡就那麼誇張了。”如此說着,辰妃親自扶起林卿,溫婉笑道:“本宮雖久居深宮,卻也知道此番戰爭能順利結束,林小姐功不可沒,實在讓本宮佩服。”
林卿跟辰妃僅在皇后千秋節宴會時有過一面之緣,之後並無任何交集,面對其如此明瞭的示好,心裡暗暗有了計較,謙卑道:“臣女一介女流如何懂得戰爭之事,娘娘謬讚,實在是折煞臣女了。”
“林小姐不必過謙。”辰妃燦若星辰的眼眸從林卿臉頰上緩緩滑過,輕聲道:“本宮向來喜歡足智多謀的女子,忍不住就跟林小姐多說了幾句,但願林小姐不要嫌棄本宮太過自來熟纔好。”
辰妃即將成爲貴妃,身份尊貴僅次於皇后,如今卻把話說得如此謙卑,林卿哪裡敢接,誠惶誠恐道:“得蒙娘娘擡愛,臣女受寵若驚,希望日後有機會時時聆聽娘娘教誨。”
林卿這番話雖然說的隱晦,但足夠辰妃明白了,只見她眉心一鬆,淡淡笑道:“這就太好了,本宮也希望身邊能有人陪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