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獨孤睿自認爲掩飾的很好,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還是沒能逃過獨孤夜的眼睛,哼,想許沈流雲一個側妃之位來拉攏秦慶林,獨孤睿這算盤兒打得倒是挺不錯,只是他怎會讓其得逞!
獨孤夜一向無法無天,誰的賬都不買,這在京城乃至整個夏國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如今他驟然發難,無論獨孤睿還是林如玉都有種深深的無力感,至於沈流雲,她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就要成了獨孤睿的側妃,本就一肚子委屈,如今見獨孤夜毫不留情地羞辱自己,一雙大眼睛裡瞬間盈滿了淚水,那種有冤無處訴,有苦無處說的委屈樣兒,當真是我見猶憐。
不過廳中所有人,包括林如玉在內,都沒有心思關心沈流雲是否受了委屈,獨孤睿沉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攥着,沉默片刻後,溫言道:“三弟,側妃已是妾室了。”同爲皇子,他恨極了處處在獨孤夜面前陪着小心那種感覺,但他卻不得不那麼做,只因獨孤夜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
“這麼說,二哥是承認沈小姐行爲不檢了?”獨孤夜隨手一扔,那蘋果核就像長了腿一樣,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到窗前的雜物婁裡,“父皇曾跟本皇子說過,側妃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家兒媳,需品貌兼優的世家女子才能勝任,至於那些鶯鶯燕燕的,呵呵。”
獨孤夜這番話名義上是在嘲諷沈流雲,實際上絲毫沒有顧忌獨孤睿的顏面,縱使獨孤睿再善於僞裝,也忍不住微微變了臉色,然而獨孤夜準確地抓住了他話語中的漏洞,又把皇上這杆大旗擡了出來,讓獨孤睿一時難以反駁,耐着性子沉聲道:“爲兄愛慕流雲,是一定要給她一個名分的,依三弟之見,該如何呢?”說這話時,獨孤睿一口銀牙差點兒沒咬破,獨孤夜,待他日我登上大位,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哥的家事,本皇子這個做弟弟的原本不應該插手,只是二哥既然沒有合適的辦法,本皇子就勉爲其難幫個忙好了。”獨孤夜說的理所當然,就好像剛纔威脅獨孤睿不許納沈流雲爲側妃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聽到獨孤夜如此‘厚顏無恥’的話,獨孤睿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吐出來,但爲了避免獨孤夜將這件事情捅到皇上面前,少不得要繼續耐着性子擠出一個違心的笑容,“還請三弟賜教。”
“這個太簡單了。”獨孤夜撫着小白雪緞般的毛髮,幽幽道:“本皇子看沈小姐絕不是貪愛虛榮之人,她既然真心仰慕二哥,必不圖位分,做個侍妾常伴二哥左右就是了。”
……
獨孤夜雲淡風輕的話語,落到心高氣傲的沈流雲耳中,無疑是當衆扇了他一個耳光,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恨意一股腦涌上心頭,讓她不再顧忌獨孤夜的身份,她揮開林如玉的手,衝上前,楚楚可憐地哽咽道:“臣女雖然卑微,但好歹也是正五品朝廷命官之女,三皇子如果看臣女不順眼,大可賜死臣女,何
必要如此羞辱臣女?”
一分真九分假的話,沈流雲儼然將自己說成了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子,而獨孤夜則成了那個仗勢欺人,逼迫她沒有活路的惡皇子,只要獨孤夜還有一點點在意自己的名聲,就斷不能真讓她做獨孤睿的侍妾。
沈流雲的想法並沒有什麼不妥,但她忘記了自己面對的是獨孤夜,這個連聽不聽皇上命令都要看心情的囂張皇子,小兒止啼的威名早已在外,擔心逼死一個女人會讓自己的‘英名’受損?簡直是笑話!沈流雲這種唯利是圖的女人會自殺?更是笑話中的笑話。
聽到沈流雲這番無禮的話,獨孤夜也不惱,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沈小姐是覺得以你的身份,做二哥的侍妾委屈了?”歷朝歷代,多少女人削尖了腦袋要嫁入皇室,別說一個五品小官,就是四品三品官員的女兒嫁給皇子做侍妾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這女人以爲自己多高貴了。
獨孤夜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沈流雲就算再被氣昏了頭,也萬萬不敢背上藐視皇室的罪名,十分不甘心地咬了咬嘴脣,欠身道:“臣女不敢。”
“這不就解決了。”獨孤夜朝獨孤睿攤攤手,邪魅地勾勾嘴角,輕笑道:“臣弟恭喜二哥又得了一個美麗溫柔的侍妾,如此豔福,臣弟和太子哥望塵莫及。”
……
有秦慶林那層關係,獨孤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沈流雲做侍妾,正想着如何開口,一個熟悉的溫柔聲音帶着些許疑惑,緩緩飄入衆人耳中,“誰要做侍妾?”
回頭,林卿親手端着一盤芳香撲鼻的玫瑰藕絲糕站在大廳門口,疑惑地看看林青雲,又看看獨孤夜,最後將目標定格在獨孤睿和沈流雲身上。
大廳的事情夜一早已向林卿稟報清楚,她之所以遲遲不現身,就是在等一個時機,而現在,剛好合適。
“自然是沈小姐要做二哥的侍妾,林小姐剛纔不在,可是錯過了一場好戲呢!”獨孤夜深深望了林卿一眼,在短暫的對視中,兩人均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這……”林卿的雙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托盤中精緻的糕點也從其原有的擺放位置滑落下來,糟亂的如同沈流雲此時的心情。
看着林卿‘傷心失落’的樣子,獨孤睿心底深處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本能地向前一步,急急道:“卿兒……”
“二皇子客氣了,您還是稱呼臣女的全名比較好。”短暫的愣厄後,林卿已是回過神來,她低下頭將自己帶着深深笑意的眼眸掩飾住,待再次擡起頭時,臉上已是掛着恬淡的笑容,淡淡道:“二皇子和流雲妹妹有情人終成眷屬,臣女很開心。”
“卿……”
未等獨孤睿把話說完,林如玉就衝到林卿面前,慼慼哀求道:“卿兒,流雲自幼失去父親,受了太多的委屈,你這個做姐姐的可
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淪爲侍妾啊,你幫幫流雲,幫幫她吧!”
“姑姑你先別激動,有話慢慢說。”林卿心裡冷笑不止,讓沈流雲給獨孤睿做侍妾的不是林卿,而是獨孤夜,林如玉不敢頂撞獨孤夜,就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自己,當然,以她跟獨孤夜的熟悉程度,求個情什麼的自不在話下,可這些林如玉並不知道,她現在的意思可是讓林卿去違逆獨孤夜的意思,整個夏國,哪怕剛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都知道,獨孤夜一向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敢跟他對着幹的人,全都進了閻王殿。
林如玉這是把她往火坑裡推。
不過……
這次她還真就想着以德報怨一回,幫沈流雲求求情,否則地位太低,去了獨孤睿府裡也沒辦法興風作浪不是?她可不希望這兩個人太清閒了。
想到這裡,林卿側身將托盤交給巧兒,自己則緩緩走到獨孤睿面前,用帶着幾絲落寞孤寂的聲音誠懇道:“二皇子,臣女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流雲妹妹是真心實意愛慕您的,還請您能夠給他一個正式的名分,不要……不要讓她受委屈。”
看着眼前這個嘴角掛着苦澀笑容的小女子,獨孤睿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震了一下,林卿是鎮國將軍府唯一的嫡女,身份高貴受盡萬千寵愛,他從前見她,一直都是一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可如今明明自己很委屈,卻還強撐着爲沈流雲爭取權益的隱忍模樣,讓他心疼。
“卿兒……”見林卿眼角閃爍着若隱若現的晶瑩,獨孤睿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替她擦拭,林卿察覺到他的意思,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再次道:“還請二皇子三思,給流雲妹妹一份體面。”
獨孤夜的目光始終停駐在林卿身上,見她排斥獨孤睿,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輕嘆一氣,“哎,林小姐跟沈小姐姐妹情深,實在讓本皇子感動,既然如此,二哥何不給林小姐個面子呢?”
……
廳中衆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正低着頭旁若無人地逗弄着孤狼的獨孤夜,震驚到忘了掩飾自己的情緒。
記憶中,這位爺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可沒給過誰面子,如今,竟然因爲林卿的一句話就要改變主意?
今天早上沒有擡頭看看天空,這太陽肯定是打西邊出來的。
獨孤乾的眉毛下意識地挑了挑,這小子平時雖然對他還算尊敬,但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如今竟然……如此想着,獨孤乾看向林卿的眼神中更多了幾絲複雜之色,看來不僅僅自己對這個端莊優雅,恬淡如菊的女孩兒一見傾心,連平時極少在意女人的三弟,也對她有了一種微妙的感情。
“三弟所言極是。”獨孤睿同樣察覺到了獨孤夜對林卿的異樣情愫,但此時他來不及想這麼多,微微平息了一下情緒,繼續道:“既如此,爲兄就冊流雲爲庶妃,三弟覺得可妥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