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牀梳洗的時候,我發現駱冰左耳上打了好幾個耳洞,戴的都是男式耳釘,於是問:“駱冰,你們學藝術的,是不是都是怪癖啊?”駱冰扭頭看着我,以不帶半點喜怒情緒的語氣跟我說:“林可,在咱們302宿舍說話不經大腦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的。”我急忙討好笑笑,說:“您別激動,我就隨便問問,隨便聊聊。”
“那我也可以隨便問問,隨便聊聊嗎?”
“就事論事,禮尚往來,行。”
“你兩次弄髒你哥的鞋,待會打算怎麼面對他?”她狡黠地笑。
我惡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齒地說:“我想我說過,誰再在我面前提他,我就跟誰急。”她聳聳肩一臉無辜:“你自己說的,禮尚往來。”
“駱冰,我記住了。”
“謝謝,不勝榮幸。”我想我是徹底敗給她了。
回到教室,又要面對那張極其討厭的面孔,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林航顯然也不想見到我,看見我坐下就冷漠地別開臉,看也不看我,像是在自言自語其實是在說給我聽:“我就當讓瘋狗咬了一口。”
我也哼了一聲回擊他:“我就當讓一喪家犬吠了一聲。”
然後,進入沒有語言,只有眼神交鋒的冷戰。
昨天老師只是形式上露露面,今天是正式開始上課。第一堂課很理所當然地是班主任的課,英語課。我拿出眼睛戴上,結果惹來林航的冷嘲熱諷:“原來你還是個四眼妹啊,難怪走路不長眼睛。”我瞪了一眼,說:“你說誰四眼妹了?”林航說:“誰應說誰唄。”
“你!”我和他肯定是上輩子結的仇,等到這輩子來了結,所以一見面就吵。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什麼話來反駁他,氣惱得重重地哼了一聲,看着講臺白板,不再理他。其實,我也只是輕微近視,平時倒也用不着戴眼睛,就是上課看白板上的字不太清楚,所以得戴。嘴上不說,我心裡狠狠地說:“林航,這下咱倆的仇可結大了。”
前面的呂潔回頭對我說:“喂,林可,原來你戴眼睛的啊,不過你戴眼睛挺好看的,很襯你文靜的氣質。”
“倆瞎子。”林航嗤之以鼻。
我跟他簡直是怎麼看對方怎麼不順眼,要說不是上輩子結了仇,我還真不信了。
呂潔兇光畢現面露殺機,我估計她想抽丫,急忙阻止她:“算了呂潔,你大人不記他小人過。”
“這身軀是夠龐大的。”林航還是要咬着她的痛腳不放。
我把呂潔的腦袋推回去,懶得去跟他吵,對他這種人,你要是跟他吵真的是極其不理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他,讓他唱獨角戲。我保持沉默,看着白板,眼不見爲淨。但還是無法專心聽課,還得分心看看身邊這個小氣男有沒有什麼過分的言行。
“下面請一位同學來回答這個問題,林……”我的心被她拖得長長的尾音吊了起來,這不是考驗我的心臟承受能力嗎?老師拖了很長時間才做出決定:“林航。”我大大地舒了口氣,落井下石幸宰樂禍各種挑釁的眼神一古腦砸過去,等着看好戲。
應該是我嘴角幸宰樂禍的笑意讓他看到了吧,丫站起來的同時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滿了警告和恐嚇意味。瞪就瞪,又不是瞪我一眼就能知道答案了,我還是氣定神閒滿不在乎地笑,算是小小報復他一下下。
“不知道。”林航很誠實又很乾脆地回答。
老師神情不悅,說:“那你請一位同學幫你回答。”
咯噔!我心知不妙,這貨跟我是世仇,能讓我好過嗎?果不其然,林航指着我說:“就我同桌吧。”
我恨不得眼神可以殺人,我把他謀殺千百遍,死了還要拖出去鞭屍不解恨。呃……這是不是太血腥太殘忍了呢?不過幸好這道題以我初中的水平都能選出答案來,我說出答案,然後得意洋洋神氣兮兮地向他示威。
你瞧,老師都讚許地點頭了,說:“不錯,坐下吧。林航,你也坐下吧。”
雖然他想爲難我的主意沒成功,但我心裡還是很不爽。直到下課,我以不大不小的音量說:“卑鄙。”林航說:“不識好人心,我是在給你機會讓你表現,多謝沒一聲。”我說:“誰謝誰纔對?沒有我你指不定還站着呢。”林航說:“老師也沒說答不出來就要一直站着,這只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懲罰方式罷了,以後你可別去當老師,那結果只有一個,就是你把祖國的花朵扼殺在搖籃裡。”
我終於知道,念橋真的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個個都擁有周星星同學在《九品芝麻官》裡把死的說活,把曲的說成直的的功力,我這點微末道行實在不夠看。論口舌之爭我不是他對手,我只能以鼻子慣於發出的聲音——哼來表達我的不滿。
徐曉然趴過來對我說:“林可,這下你和林航可是越纏越深越攪越混合了,還能撇清嗎?”
我一想也對,只能在心裡鳴哀,爲我纔剛開始的高中生涯鳴哀,爲我遇到上輩子的死敵鳴哀。
星期五上午最後一堂課是體育課,終於目睹了體育老師的廬山真面目,一米八以上個兒的一青年,我們都得仰望他的。呂潔爲他流了兩滴口水,說道:“不算太帥,但是很陽光,給我們上體育課正合適。”
第一次體育課,點了名兒就解散自由活動了。徐曉然拉着我們去打羽毛球,由於陽光猛烈,我們躲到樹蔭下活動。可是呂潔把球打高了,球掛在樹枝上掉不下來了。
駱冰白她一眼,說:“原來力量和體積成是正比的。”呂潔鬱悶鬱悶地說:“是風的關係好不好。”
“不想聽你狡辯。”駱冰左手一揮,直接把呂潔的話cut了。
我和徐曉然眼中閃着崇拜的小星星:“動作真酷。”
“過獎過獎,見笑見笑。”但是丫哪裡有一點謙虛的樣兒,一點沒繼承國人自謙低調的傳統美德。
呂潔剛想跳呢,駱冰就把丫拽下來,說:“我可不認爲你能跳這麼高。再說了,你看不清楚自己也該想想別人啊,這還有萬千莘莘學子在接受知識薰陶呢,要是引發地震,後果不堪設想。”她從來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攻擊呂潔偉岸強壯的身材的機會。呂潔還想抱怨來着,駱冰已經把她當一空氣,把手上的球拍對着樹上的羽毛球扔上去,可惜沒打中。一次不成功,她繼續重複這個動作,這次球還是沒下來,反而把球拍也掛上去了。呂潔自告奮勇:“我來試試。”她瞄準目標,球拍脫手而出。這次很順利地把球拍打下來,球也被擊中了,飛了出去,正好落在籃球場上。
呂潔說:“果然,有力氣的人就是不一樣。”
但是,沒有人去計較她這句話,大家都把目光放在籃球場上了。只見林航那貨運球亂走,突然起跳把籃球投出去,然後自以爲瀟灑落地。但是,他投籃不進也就罷了,還把我們的羽毛球一腳給毀了。他低頭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羽毛球,不屑地一腳把球踢過來。
呂潔憤怒地扔下球拍想衝過去,我和徐曉然急忙拉住她。丫力氣真大,我和曉然拽着丫胳膊,還被她拉着走了兩步才停下來。
林航說:“幹嘛,想打架啊。”
徐曉然說:“呂潔,算了,要是鬧出人命,那就慘了。”
呂潔深吸一口氣,把怒氣連同口氣一同噴了出來,過了幾秒後,才反應遲鈍地回頭問徐曉然:“怎會鬧出人命?”
徐曉然嘻嘻一笑,說:“你想啊,你這麼強悍,區區一個林航哪裡還能是你的對手?他就是做炮灰也不夠,要真打起來……”呂潔大吼:“徐曉然,我殺了你。”徐曉然還是不怕死:“別想殺人滅口,紙是包不住火的,真理是不會在暴力面前屈服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呂潔掄起胳膊就想抽她,丫往我後面躲,呂潔放下拳頭,有氣無力地說:“我說徐曉然,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合着這輩子我就是來還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