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遲來的線索

京狼道上,車伕依然在放聲大哭。那哭聲之悽慘,簡直聞着傷心,見者流淚。

“你是誰?爲何在此嚎哭?”

車伕明顯一愣,這才發現身邊突兀地出現一人,高大魁梧,金髮披肩,耳朵卻略顯細長,彷彿傳說中的精怪一般。他尖叫一身,連滾帶爬地想要逃,卻被一股龐大的力量制住,緊緊摁在地上。

“說吧!你是什麼人?爲何在此嚎哭。”蒙頓再次問道。

車伕畏畏縮縮地道:“我是督察府的車伕……..”

在這個車伕磕磕巴巴地描述中,蒙頓終於瞭解事情的大概。他不相信所謂的鬼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督察府的馬車一定遇到了麻煩。難道說督察府的馬車真的隱藏着什麼秘密?自己必須追上去看一看。

蒙頓冷冷地對車伕道:“我乃總督府之人,你留在此處,稍後回來還有話要問你。”

那車伕一聽對方是總督府的人,一雙淚眼不由一亮,只聽他懇求道:“大人,請您帶我一起離開,我好怕,這裡有很多鬼,我真的好怕——”

蒙頓搖搖頭,自己務必儘快趕上去,如何還能再帶上一人,他語氣略顯緩和道:“你放心,此處臨近狼城,不會有什麼危險,更何況鬼怪之談本屬無稽。”

蒙頓不願意跟車伕再廢話,轉身就要離去,忽然,他又頓住身子,竟走回車伕身邊。

車伕本以爲對方回心轉意,眼神閃爍不定。他艱難地爬起來,卻站立不穩,再次摔倒:“求求你,大人,帶我走——”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你還是不要離開的好!”蒙頓並指在車伕頸側一敲,車伕立馬暈了過去。蒙頓將暈倒的車伕放到灌木叢中,再不回頭,立刻飛身上馬追了過去。

在蒙頓離去片刻功夫後,路旁的灌木叢發出悉悉索索地聲音,本該暈倒的車伕竟然從灌木叢站了起來,他看着蒙頓離去的方向,露出了奇異的笑容。只見他掂了掂手中的一塊黑色鐵牌,自言自語道:“真的好險啊!總督府的蒙頓將軍怎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那兩個笨蛋將巷子裡的事情告訴總督大人了?”他搖搖頭,應該沒有可能!

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牌子,只見上面篆刻着幾個字:總督府侍衛統領,忠武將軍,蒙頓。

車伕看着從蒙頓身上竊取的身份牌,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他一個縱身,再次跳進了灌木叢的深處,扛着一個人來走了出來。

肩頭的人依然昏迷不醒,車伕隨手把他像個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看模樣卻正是老管家急於尋找的劉成城。

車伕冷冷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劉成城,冷冷地一笑。他一抹自己的臉,竟取下一塊人皮面具。取下面具的車伕立刻變換了一個模樣,只見他的臉龐未脫稚氣,白皙光滑,是一個帥氣的少年,尤其是一雙眼睛充滿了靈動,恍若晨星,這個少年人正是阿恆。

阿恆將取下的面具仔細地給劉成城戴上,自己則取出另外一個面具敷在臉上。隨後便像對待破麻袋一般,將劉成城扛在肩頭,迅速遠去。

……

蒙頓沒有花太久的時間就追上了督察府的馬車,準確的說,應該不是追上,而是相遇。

“蒙頓大人,下官瓦屑鎮駐軍校尉李自勇,見過大人”,一同前來的那邊瓦屑鎮駐軍李校尉也上前向蒙頓見禮,他還是有些激動的,蒙頓大人號稱總督之手,是郭總督最爲親信之人,更是北疆的傳奇人物,一生功勳無數。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十年前那場陰山之戰。當年,皇帝聽信讒言,突發奇想,欲趁亡靈內亂,效先祖北伐,建不世之功。結果被獸人和亡靈聯軍圍困在陰山腳下的拒馬坡。整個大陸都爲之震驚,各地諸侯紛紛勤王出動。郭總督也率領北疆精銳前去援救。

那場戰爭正是蒙頓大人大放異彩之時,他猶如魔神附體,將異族聯軍殺了個通透,爲救下皇帝立下奇功。戰後,皇帝親授子爵,加忠武將軍銜,欲招其入羽林衛,當時蒙頓將軍尚不足三十歲,未至而立之年,如此年輕的羽林將軍,可謂前程似錦。但蒙頓竟然拒絕了皇帝的好意,哪怕是總督大人親自相勸,他也不聽。十年來,他始終堅守在總督身邊,如影隨形,深爲北疆軍人所歎服。

校尉李自勇將劉成城失蹤之事向蒙頓稟明,蒙頓聽得眉頭直皺,瞧了一眼老管家,恰逢老管家也盯着他。

老管家心中暗想:難道少爺殺人之事已被郭子忠知曉,這纔派親衛隊長蒙頓親自拿人,但是也不像啊!若真的是追上來捉拿少爺,就不該是蒙頓孤身一人啊。如果不是追捕,大晚上他爲何會匆匆出城跟自己相遇呢。少爺失蹤之事會不會與他有關呢?

蒙頓看老管家的眼神閃爍不定,就知道此事必然還有隱情,但是對方不肯明言,自己也不好詢問。畢竟自己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確有些不合時宜。然而,北疆境內發生這種事情,總督府也無法撇開不管,想想賊子還真是猖獗,竟敢在北疆境內犯案。

雙方陷入了奇怪而尷尬的沉默中。

“你們是不是還有一個車伕落在後頭,我剛好碰見,聽說你們遇到一些麻煩,所以特意趕過來看看!”蒙頓最終還是先開口解釋了一下。

老管家聞言終於鬆了口氣,看來並非因爲少爺殺人之事暴露的緣故。他點點頭:“不錯,我家公子被賊人所劫,下落不明,還請蒙頓大人相助。”蒙頓的武功堪稱頂尖,如能得到他的幫助,找回少爺的希望就會大大增加了。

“理所應當,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事發之處!”蒙頓揮手道。

當衆人回到拋下車伕的地方,蒙頓的臉色立刻變了。自己明明將車伕打暈在此,可是找遍四周,卻哪裡還有那個車伕的身影。

“咦,車伕呢?已經自己回去了?”老管家也訝然道。

“不好,上當了!那個車伕可能有問題”蒙頓沉聲說道。

蒙頓忽然臉色一變,只聽狼城方向傳來密集的馬蹄聲,怎麼會有如此密集的騎兵隊伍。

老管家也是一臉驚訝之色,難道是老爺派來的人,未免也太快了些?正怔忡間,忽聽對面的人遠遠大叫道:“前方可是劉成城公子?吾等督察憲兵營第一小隊,奉劉督察的之命前來護衛,請留步!”

老管家大喜,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蒙頓制止住。蒙頓給瓦屑鎮駐軍校尉李自勇打了個眼色。

李自勇立即會意,知道蒙頓將軍在情況未明時,不願暴露身份,只聽他大聲道:“北疆軍在此,來者止步,否則格殺勿論!”

只見車旁的北疆軍早已依靠馬車組織成防衛陣型。

老管家聞言急怒,低聲吼道:“蒙頓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噤聲,來者不明,你想當活靶子嗎?”

老管家恍然,一時間無言以對。

只見對面騎兵卻恍若未聞,依然縱馬而來,李自勇暗罵一聲狗孃的有種,直接大聲道:“兄弟們準備,放箭!三、二、一”

一輪箭雨拋射,只聽對面一陣忙亂,勒馬止步,頓時斥罵不絕。這一輪箭雨齊齊落在騎兵隊前三丈之處,當真險之又險。

“你們想謀反嗎?”只聽對面一人大喝道。

“蠢貨!半夜裡敢在北疆軍前縱馬,死了也白死。”李自勇暗罵一聲,隨即大聲道:“謀你獸人奶奶的,老子再重複一遍,來者止步,否則格殺勿論,若要傳話,下馬過來。”

“你!”對面一陣聒噪,但也知道如果對方真是北疆軍的話,只怕自己也別無他法,畢竟深夜偶遇,提防是必然的。可自己負有緊急任務,哪有時間跟這幫土匪磨嘰,只得忍氣吞聲道:“對面的北疆兄弟見諒,在下憲兵營騎軍校尉柳永,奉劉督察急令,有要事在身,煩請讓路。”

憋在一邊的老管家聽清對方聲音,正是自己所認識之人,忍不住叫道:“前面可是憲兵營柳校尉,我乃劉督察府中管家劉遠程,謝天謝地,你們終於來了。”

“可是程老?你們可無恙?督察大人很擔心你們”對面憲兵營的校尉見已追上要找的人,放下心來,乾脆下馬,來了北疆軍前,亮出手令。

李自勇仔細驗過,揮揮手,北疆軍防衛陣型後撤。

老管家早已上前,直到現在才碰到真正值得信賴之人,不禁老淚縱橫:“柳校尉,你終於來了!”

李自勇瞧着兩人手把手,一副悲歡離合的模樣,不由撇撇嘴。

那憲兵營校尉柳永看了看淵亭嶽峙的金髮男子,竟似毫不意外,只見他恭敬上前道:“下官見過蒙頓將軍。”

蒙頓擺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客氣:“正事要緊,督察府劉公子被賊人劫走,當務之急,還是要抓到賊人,救回劉公子。”

“劉公子?被劫走了?”憲兵營校尉柳永張大了嘴巴。

老管家看着柳永柳永吃驚的模樣,不解道:“難道你們不是收到我傳遞的消息趕過來的?”

“消息?我等奉督察大人之命前來,根本不知公子失蹤之事”

到了此刻,倉促彙集的幾方人馬全都面面相覷,搞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你們到底因何前來?“

柳永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將老管家拉到一邊,低聲道:”今天督察府馬廄房的管事在巡查時,忽然發現本該已經出城的馬伕居然被人打暈,藏在了馬料堆裡。督察大人憂心你們的安危,派遣我等前來援助。不想,還是晚了一步!對了,那喬裝的馬伕不是被蒙頓將軍拿下,押送回狼城了嗎?”

“啊!?”老管家被一波接一波的消息震得暈暈乎乎,“當真已被拿下?”

憲兵營校尉柳永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蒙頓,摸摸頭小聲道:“應該沒錯,那人拿着蒙頓大人的腰牌,被押送的賊人也和車伕模樣相似。那人說:總督府已追捕那賊人很久了,需即刻押回總督府。他還告訴我,蒙頓大人怕你們遭遇不測,已經追着您過來了。”

老管家只覺得事情已變成一團亂麻,他看了一眼依然皺眉不語的蒙頓,覺得對方神情不似作僞,難道他還不知自己的腰牌丟失。他略一思索,立刻轉身朝着蒙頓施了一禮。

蒙頓奇怪地看着老管家:“你這是爲何?”

老管家異常恭謹道:“蒙頓將軍,你瞞得我好苦啊!若不是柳校尉相告,老朽還不知蒙頓將軍已拿下賊子,正押往狼城?”

蒙頓錯愕地看向憲兵營的柳永。

柳永連忙上前道:“蒙頓將軍,方纔我趕過來之時,的確見到一人手持您的身份牌,將賊子押往狼城了。”

蒙頓一驚,立刻一摸腰間,果然,自己隨身攜帶的腰牌竟然已經丟失。賊子好身手,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底下竊取隨身之物。

不好!蒙頓隨即臉色一變:既然對方能夠騙過憲兵營,同樣也可以騙過城門守衛。他爲何要回狼城?難道他想進入冰原?

想到這裡,蒙頓再也無法逗留,一旦被賊子逃進冰原,再想尋找就無異於大海撈針了。他也不多話,搶過馬匹,向狼城方向疾馳而去。

老管家看着蒙頓遠去的背影,也吃了一驚!怎麼回事?究竟是不是蒙頓所爲?還是出於總督府的授意?難道總督府想要拿下自家少爺,卻又不肯當面撕破臉皮?不可能啊!北疆總督郭子忠就是個土匪頭子,從來都是先行刑,再定罪,粗魯得沒法溝通,怎麼可能這麼多彎彎繞?蒙頓的神情也不似作僞。

事情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走,我們也趕緊回狼城!”老管家一招手道。

瓦屑鎮駐軍校尉看着一個個匆忙離去的身影,心裡充滿了苦澀:說好的酬勞呢,說好的酒肉管飽呢?孃的,督察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他比了一下中指,無奈地帶着人回到瓦屑鎮去。xh:.74.24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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