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籬是從夢境中驚醒的。
她從小膽子在女孩子當中就算挺大的,做噩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這樣突然驚醒還是生命中的第一次。
睜開眼睛,病房裡的一切並不像白天那樣清晰明瞭,而是被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整個房間裡,只有被窗簾遮住的窗戶纔是最明亮的地方。
十月底天亮起的時間並不早,憑着自己的判斷,阿籬覺得現在也不早了。掃了一眼病房,她才發現只有她一人。
夢境中那詭異的畫面還浮現在腦中,單薄的衣裳緊貼着她嚇出了冷汗的背部,抓着被子的手也感覺溼溼的,在做夢時那種恐懼感還盤踞在心裡,讓阿籬不得不鑽進被窩裡,抱着自己的身體不停地發抖着。
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懼感。
她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那場詭異的夢境說來就來,不停轉換的場景都在叫囂着一種‘恐怖’的氣氛,陪伴自己的人一個個的從身旁消失,阿籬現在還深刻的感覺到,她獨自站在十字路口的那種懼怕感。想要求救,卻是在做無用功。
那種深深地無力感傳入身上的每一個神經,平靜不下自己的心情,那種墮入黑暗沒法回到現實的恐懼感讓她只好從夢裡驚醒。
千見寺籬覺得,如果她不醒的話,會被活活嚇死也說不定。
蜷在被窩裡抱着自己的頭,阿籬緊閉着雙眼,彷彿一拉開被子就會看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可偏偏這個時候,幸村精市卻不在,就像在夢境裡一樣,不停地嘶喊着救命,卻沒有人會來到她的身邊解救她。
背上的衣服緊貼着她的皮膚,阿籬感覺到有冷風竄進來,一束黯淡的光線射進被窩中,慌張地拉着被子,她的身體開始劇烈地發抖,心中不斷蔓延的懼怕就要把她吞噬了般。
“阿籬,你醒了嗎?”少年溫潤的嗓音傳到自己的耳中,抓着被子而用的勁慢慢變小,等到被單被拉開她方纔看見少年的模樣。
他大概醒了有一段的時間,所以看起來一切都和平時一樣,不像一個剛起牀的人。
見到幸村精市,阿籬一直懸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怎麼了?很害怕的樣子。”
“我……做噩夢了,很可怕。”
“現在還怕嗎?”
“還在怕,因爲從來沒有被夢嚇醒過,所以感覺那個夢有些不正常。”阿籬在腦海裡回憶着自己當時的痛苦,無邊無際的黑環繞在她的周圍,彷彿看不到一點陽光,她只能遺留在那個黑暗的世界一般,“總感覺那個夢……做了以後我好像挺能感受精市你以前住院的時候那種痛苦吧。
“周圍都是一片黑暗,不管怎樣叫喊都不會有人來救你,你只能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一直跑,後面就像有什麼東西在追趕一樣,一停下就會被抓住,然後會有一個可怕的結局。
“在那個時候,我找不到一點可以發出光的東西,手機也不在身上,天空中也沒有月亮和星星,黑得可怕。”
把自己的感受如實的說出來,阿籬靠着牀頭坐起身,拉着被子爲主自己的身體,汗遺留在身上的黏膩感有些讓人說不出的討厭。
幸村聽着阿籬述說自己心中的想法,微微愣怔了一下,完全沒有意料到她會用自己的病情來做比喻。
幸村精市一向不會提到自己三年前那段黑暗的時光,阿籬也不是動不動就會揭短的人,照她的話來看,剛纔的確是有些害怕了。
“那現在我在你身邊,阿籬你求救就有人可以幫你了,不需要害怕。”
“你確定不會在一邊看着我怎樣露出害怕的樣子嗎?”
“原來我在阿籬你的心目中是這樣的人啊~評價不怎麼好呢。”
“噗……我是開玩笑的,精市你雖然惡趣味了點,肯定不會對我見死不救的對吧?”
“真不好意思,你猜錯了。看着阿籬痛苦我很高興呢。”幸村笑得一臉風華絕代,說出來的話讓此時的千見寺籬不禁丟給他一個白眼。
她的目的只有開口緩和一下氣氛,讓她心裡不會那麼感覺到害怕。聽到幸村這麼一說,就算她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心裡還是有些難受,阿籬只是有些貪心幸村能夠安慰一下她罷了,剛纔經過那個夢的折磨,她還沒有那麼快就能平靜下自己的心來。
幸村精市一向瞭解千見寺籬,自然也知道她此時想得的什麼,臉上那有些不好的神情就可以看出,她的確有些在意幸村的這句話。
“我是開玩笑的,阿籬你不要露出那副很難受的表情來好吧?”
“我哪裡露出很難受的表情了?都說了是有些怕啦!”
“那現在我在你身邊,就不需要怕了。”幸村坐到牀邊,靠近用被子裹在身上的千見寺籬,把她拉近自己的懷中,後背衣服上略微溼潤的感覺觸到他的手。把阿籬的頭枕在自己的肩上,幸村圈緊自己的手臂,把阿籬抱在懷中。
用手撫了一下對方因爲沒有梳理而顯得有些凌亂的黑髮,似乎想到了什麼事,開口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剛纔那種帶着玩笑的輕挑,而是顯得嚴肅了些:
“阿籬,以後不可以隨隨便便提分手。”
“誒……”似乎沒有料到對方突然說出這句話,千見寺籬從口中發出一個單音節的字音,隨後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了。不過精市你覺不覺得你這樣很不公平誒,那天我在天台看見你的時候,你給真田學長他們說我和你分手了吧。”
“那是故意說給阿籬你聽的,不過好像沒有起到什麼刺激效果呢。”幸村天生就有這種非比常人的優越感,加上自身本來就比一般人優秀很多的原因,他會有一種掌握全局動向的想法,自然做一些讓別人按照他佈置好的方向去做的行爲來。
他的內心太過驕傲,當那天說出那樣的話時,無非就是爲了刺激千見寺籬希望她來反駁。
“呃……當時我完全是因爲精市你這句話打擊了就跑得更快的,其實在心裡一直想着那天你沒有說分手所以我還有去道歉的機會。”
對於藏不住話的千見寺籬來說,她自然會老老實實地把那天她的想法告訴幸村,而且她也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來把自己說得有多矯情。
“那麼說好了,以後不可以隨便說分手。分手,就是真的結束。”幸村所說出來的每字每句傳入她的耳膜,千見寺籬想了一會才明瞭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幸村精市從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真田那麼一絲不苟,但不代表他不比真田認真。對於感情這類的事,自然要用認真的態度去面對。如果用了一種認真的態度去面對感情,一句‘分手’不免就是給這段感情劃上一個句號,當你在認真地去對待一段感情的時候,給這段感情打上了結束的標籤,不免也是要帶着一種認真的情緒,而後再來反悔,這怎麼能讓人信服?
而且,是對於幸村精市這種在內心很認真的人來說。
阿籬明白她該怎樣去回答,她也只能那樣去回答。
“嗯!那精市,可以給我說你喜歡我的原因嗎?”
千見寺知道自己這個是一個無聊的問題,她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想去詢問。或許是她的內心深處有的自卑,讓她一直都無法相信幸村精市喜歡她這樣一個渾身上下找不出什麼優點,而且除了街舞就沒有什麼特長的人。
阿籬沒有迷人的長相,她只是有着一張被人稱之爲‘淑女’的臉而已,平時她也不會怎麼打扮自己的妝容,一切都覺得簡單就好,當然,這是在爲她的偷懶找藉口罷了。
她從小就暗戀幸村精市,以前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日後會和幸村有怎樣的結果,然而對於今天的這種現狀,她自然想知道幸村喜歡她的原因是什麼。
幸村也知道阿籬的困惑,以前他也有些驚訝自己會喜歡上千見寺籬這麼脫線的女生。千見寺籬算是半個話癆,她並不會在每個時候都說得不停,但只要有了話題,就有些停不下她的那張嘴。幸村骨子裡就是一個好靜的人,就算千見寺籬這樣的女生並不是他理想中的女友類型,不過千見寺籬自有自己的魅力,至少能夠讓他喜歡上她。
“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阿籬的話,在以前總會讓我感覺到自己是被喜歡着的。”
“啊哈……我我我我我怎麼了?”
“雖說以前老是跟我用‘哥們’來相稱,但是阿籬卻一直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會一直黏着我,也不會疏遠,準確的說就是阿籬和我恰到好處的距離吧。
“我對阿籬算是有一定的依賴性的,所以到後面索性就習慣你在我身邊,阿籬你做的一切又會讓我很明顯的感覺到和其他人的不同,我在以前的時候就猜到你喜歡我的,不過可能是因爲自己的自尊心作祟,就覺得自己應該享受着你表達的喜歡的同時和你維持以前的關係就好了。
“說白了,我期待的相處模式,除了保持安靜以外阿籬你都可以達到。”
存在於這個世界那麼多年,幸村精市從未向別人說過自己對千見寺籬的感覺。就算被網球部的人察覺到他對千見寺籬有不同的感情,幸村也沒有相對任何人說過。
這是他的**,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維護自己的**不讓別人知道。
今天能給千見寺籬開口,也完全是因爲想坦白的想法而已。
千見寺籬並不像學校裡那些經常來表白的女生要讓他去想如何拒絕,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幸村那不同的感覺而已。
阿籬從來不會讓別人在她犒勞日的時候和她去吃東西,但是她會去叫幸村精市;阿籬也不會每一年都幫別人做手工製品,但是幸村精市除外。
或許想到對方喜歡自己這個太自作多情了,幸村還是會抑制不住這樣的想法,不止他一個人有過這樣的錯覺,周圍的人也察覺了。
“我知道我話很多,如果精市你受不了的話以後我會保持安靜的。”
“沒關係,阿籬你平常是什麼樣的完全不需要改變,如果你不說話,我還會覺得有些不適應。”
“你是在某種意義上說我話太多吧……”推開抱着自己的幸村精市,阿籬顯然沒有剛纔那樣害怕,臉上的神情也舒緩了很多,“對了精市,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肚子餓了嗎?這幾天吃的都是軟食現在肚子好餓。”
事實證明,想要進入一種浪漫的氣氛對於千見寺籬來說是不可能的,她能不破壞氣氛就是奇蹟。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章是要在14號更的,但是之前忘記放到存稿箱中了OTZ……
以及21章有情人節的福利番外~我寫了擦邊球,各種想死啊不解釋!!我真心寫不來那玩意啊QAQ
作者馬上開學,所以這幾天在瘋狂趕作業!手被寫得好痛啊嚶嚶嚶,到時候開學可能就不能保持隔日更了Orz。
在這篇文的文案上我說過這篇是網王封筆文,但是現在發現!我絕壁是因爲XF要被村哥丟到美國去說的氣話!!好想繼續嫖村哥呢!等到高考後勞資一定要開一個系列來只嫖村哥!【喂
最後謝謝傻傻的手榴彈和盈盈的地雷,真心太開心!謝謝倪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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