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琰站在樹枝上,手扶着樹幹,眯起眸子注視着不遠處的漆黑的宮殿。
夜已經深了,是時候該出手了。心裡做了這個決定後,他縱身一躍,巧妙避開所有巡邏侍衛,來到東宮屋頂。
他放慢腳步行走在屋頂上,沒有動過一塊瓦片,但他不能確保裡面的人真的睡着了,所以他從懷中拿出一根迷香,躍下屋頂插入一旁的紙窗戶,呼氣把迷香菸霧吹散到屋內。
他屏氣在窗戶下等了一會,確定迷香發揮效果,才推開窗戶跳了進去。可是,突然眼底掠過一陣白光,他馬上提高了警惕。
就在白光剛過去,一把泛着寒光的劍朝他劈了過來,他沒來得及反應,回過神來身子一側之時,劍身擦着他身前的衣服而過。
‘咻’地好多聲音在房間內響起,他艱難閃避着,對方招式凌厲,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接招,只能先躲再看時機。但是,要在這麼暗的房間辨別對方的招式,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顧琰一邊接住對方的劍,一邊想着白天來這裡找人的時候,各種擺設的位置,在對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他終於撞了下桌角,疼的他眯了下眸子,一旋身把蠟燭點燃了。
同時,他抽出軟劍穩穩接住了太子劈過來的劍,冷笑道:“太子甕中捉鱉的手段玩得不錯啊。”
“捉的就是你!”慕容皓低笑一聲,轉動手腕,旋轉了一下劍,彈開顧琰的劍,再進行下一輪攻擊。
“要太子那麼費心,我真的覺得不好意思。”顧琰看似遊刃有餘接下太子的招式,可手一放下,手掌就在抖。
呵,他說怎麼覺得太子的招式凌亂呢,原來是暗自使勁,令他漸漸手軟,最後導致無法接住接下來的招。辦法是好辦法,但要看用在什麼人身上,他是不會讓別人得逞的人!
反守爲攻!
大腦裡一確定這個辦法,他手中的劍忽然就轉了方向,往太子的另一側動手,太子笑着遊刃有餘應對,他勾起嘴角。
太子察覺不對勁的時候,顧琰朝另一個袖口的方向,做出要抽出什麼東西的手勢,太子立刻彎手臂把劍收回一些。
就在這時,顧琰身形一斜,往窗戶方向奔去。他很清楚此行的目的,久留對他沒有好處。
現在侍衛沒發現,不代表等下沒有,他可不想真的變成困獸斗的情況。
慕容皓一眼就看穿了顧琰的想法,腳步和劍及時往旁邊而去,成功攔截了顧琰欲走的步伐,劍身旋轉,逼退顧琰。
顧琰蹙眉,看着離他遠了的窗戶,對太子不想再手下留情了,不然吃虧的是他自己。
兩人很快就戰在了一起,打得難解難分,奇怪的事劍觸碰的聲音沒有把侍衛引來,看來是有埋伏了。
而密室內,沈筠趴在牆上,聽到外面的打鬥聲的時候,她失望的眸子再度燃起亮光,起身踉踉蹌蹌走到慕容皓進來的方向,擡起手拍打門板,一下比一下用力,怕外面的人聽不到聲音。
可是,她同時也能聽到打鬥聲越來越大,自己的拍打聲不及一半大聲,可她不想放棄,因爲這可能是她唯一的一次機會,錯過了就不知道會被囚禁到何時了。
她問過慕容皓,困住她是想做什麼,他當時的回答讓她有種想掐死他的衝動。
“因爲好玩,因爲想看他受折磨,你們又奈何不了本宮的樣子。”這是慕容皓的原話。
這分明是一個過度生氣孩子說的話,他竟然用在自己身上,但她卻沒有在他臉上看出開玩笑。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沈筠一次又一次叫喊着,喉嚨都喊疼了,手拍得沒有直覺。
房間內,慕容皓和顧琰的劍,越來越大聲,像是急欲覆蓋什麼。
顧琰快速招架着,不懂太子爲什麼改變了進攻辦法,毫無章法的招式,而且他的手在抖,剛纔太子硬是逼着他接住了好幾招,八成力道都壓在他的劍上。
太子的招式不禁變亂,也變快了,顧琰需要更加集中精力去觀察,所以行動力有些遲緩了。
顧琰沒想到,自己來一趟皇宮,竟然跟太子打得難分難解,看來他有必要出全力了,不然他連門口也走不出去。
他在身前揮劍,擊退了太子幾步,然後趁着太子沒能及時反應,飛步掠到窗邊,大步一邁踩上窗框,飛身往外跳。
“哼,下次你可沒那麼好的運氣了。”慕容皓甩了下長劍,把劍入鞘,把頭探出窗看了看,然後‘啪’地一聲,用力關上還落了鎖。
接着踱步到內室書架,扭動桌上燭臺,書架從中間緩緩分開,裡面還有一扇木門,上面圈了好幾把鎖。他逐一把鎖打開,拉動鎖鏈。
叮叮噹噹聲響,讓沈筠反應過來,她起身坐回牀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慕容皓走了進去,反手把門關上,然後走到她身邊坐下,掃了一眼她的手,“你就那麼想出去嗎?留在這裡不好?本宮虧待過你?”
他說是說得沒錯,但她就是對囚禁她威脅別人的人,不打算給好臉色。她的頭偏向一邊,看都沒看他的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並不是因爲生她的氣,而是快速伸手,一把扣住她手腕,拽過去湊近燭火看,不由得嘆了口氣,“你說你,爲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
她覺得他的問題很可笑,理由難道他不知道嗎?她扭了扭手腕,急欲抽回,但他攥緊了,“放開我!”
“先回答本宮的問題。”他沉聲道。
“難道你不清楚?太子不是善於猜測別人的心嗎?”
“本宮是能猜透人心,但惟獨猜不透你,你是一個獨特的女人,一直吸引着本宮。”他一手扣住她,一手捏住她下巴,要她的臉看向他,只是他雙眼。
她沒有回話,因爲說到這裡已經無話可說了,接下來說什麼都是錯。
見她沒有說話,他也不着急逼問,放開她紅腫的手,起身往外面走去,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拿着紗布和一瓶藥。
她不想去理會他要幹什麼,但下一秒她的手再度被他握住,她非常想甩開,可他比剛纔更用力,她可不想自己的手二次傷害。
她沒反抗,他鬆了口氣,繼續小心翼翼清洗傷口,拔出一些小刺,再抹藥包扎。
“下次別砸門了,這上面有刺,很小的刺,不仔細看是看不到的。”他解釋。
她對於他爲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些沒興趣,只知道她要走出這裡,可她出不去是事實。只有一個出入口,要經過他,以她的能力根本不可能。
“你就那麼想出去嗎?爲了慕容琛?”他勾了勾脣問。
他問得直接,但她依然沒有看他,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自顧說了起來,“要放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但過些天。”
“多久?”她眯起眸子,瞪着他問。
“等。”
“慕容皓,你耍我是不是!”
“呵,誰知道呢。”他低笑一聲,沒有正面回答。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大聲怒吼,抽回自己的手,指着門口,只差沒推他出去。
他笑了笑,沒有多說,起身往外走,沒有因她的話而生氣。
門剛闔上,她就生氣掃下桌上的茶壺杯子,包括他留下的藥。她不需要他的同情!
慕容皓站在門外,無奈嘆了口氣,才把書架挪回去。坐下沒多久,突然一個宮女冒冒失失衝了進來,嚇了他一跳。
“幹什麼,懂不懂規矩!”他生氣大吼,又拍了一下桌子。
宮女身子抖了抖,不是因爲害怕,而是要開口說話,“喲,太子好大的脾氣啊,別人不知道還以爲你明天就要登基當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呢。”
聽到這聲音,他後背一僵,慢慢擡手盯着眼前嬌小的身子,微張雙脣說:“怎麼會是你!”
“見到我,太子應該意外嗎?”安晴問。
他當然聽出了她話中有話,但又怎樣,“你來幹什麼?”
“太子猜不出我來是爲什麼?”她面帶驚訝問。
她的態度令他很不滿,語氣不耐煩了起來,“有話就說,別整陰陽怪氣的。”
她微微一笑,“這跟我們約定的不一樣。太子,我想請問,爲什麼還沒聽到沈筠已死的消息?”
他挑眉,瞪了她一眼,問:“本宮做事,何須你過來質問!”
她眯起眸子,望着他拍案而起,眼神躲閃,急欲解釋的樣子,冷笑一聲,“太子,別忘了我們是什麼關係。”
“你威脅本宮?”
“不敢。”她說:“只是希望太子明白輕重而已。如果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勞。”
“你想怎麼做?”心中咯噔一聲,他嚥了咽口水,心突然緊了一下,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低頭,從懷中掏出一瓶透明液體,擱在書桌上,放到他面前,說:“你只要想辦法讓沈筠喝下這個就行了。”
“這是什麼?”他蹙眉,拿起玻璃瓶,搖晃了一下瓶中液體。
“是什麼重要嗎,只要能達到結果就行了。”她突然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伴隨着一把尖銳的女聲,“哪個女人在這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