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驚,齊刷刷停步,沿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臉錯愕。
“同夥?”黑衣人頭領皺眉,明明接任務是隻有她一人,怎會無端多出一人?
沈筠沒有說話,感覺自己幸運,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雖然對方看起來弱弱的,但以他高大的身影,裝腔嚇嚇人應該行。
眼見注意力沒了一半,她捂着胸口,悄悄挪步,可沒移幾步,幾個眼尖的黑衣人立刻上前,她嚇得不敢再動。
黑衣人頭領握緊劍柄,警惕提步上前,保持好距離停步,問:“問你呢,是那女人得同夥嗎?”
顧琰抿脣沒有說話,本想安靜看一出好戲,卻無端被被人追殺的女人喊了這麼一句,瞬間成了夥伴。
但,那又怎樣。沒有利益的事,他不會做,不想理。
黑衣人頭領見人不說話,一臉生氣,因爲被當着那麼多手下的面無視了。他上前一步,正打算說什麼,卻接觸到一道冰冷,不由得頓住腳步。
想了想,改了本想問的問題,“兄弟,我們在處理事情,請勿插手,我們只要她。”
顧琰轉身,沈筠不敢置信,沒見過眼神那麼冷的男人,好像什麼事都與他無關,即便性命攸關,但卻想不到他可以見死不救。
她慌了,朝他背影大吼:“只要你救我,我答應你任何條件。”
“二十萬兩。”顧琰回首,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
“好。”她暗自吁了口氣,二十萬兩而已,不是什麼大數目,給得起。
“黃金。”他補充道。
黃金!沈筠瞪大眸子,二十萬兩黃金?那不是要扒了她大半身家嗎?真是獅子大開口。
顧琰看她半天沒反應,嘲諷勾脣,回首欲提步往前走。
“好,我答應你。”錢財身外物,撿回命最重要,她覺得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問題。
只不過,這些錢花得好肉疼。古代一兩黃金相當於現在的31.25克,也就是七百多美元。
顧琰沒想過她會答應,開這數目只是爲了省麻煩,結果給自己挖了坑。
他轉身,視線穿過黑衣人,盯着她的眼,看到了求生的慾望,他信她。
不僅因爲她一身華服給得起這個錢,也因這種眼神彷彿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所以就當他暫時同情心氾濫。
“給我上!”黑衣人頭領不悅大吼,沒想到他們就這麼當着面談價錢,而且還相當優厚,他眼紅了,但卻不能動心。
“切,我們沒談好,上毛線!”沈筠怒罵一聲,不管什麼形象了,反正她從來就沒形象。
黑衣人全部蜂擁而上,她站在懸崖邊緣,腳後跟不經意踢到的碎石會滾下懸崖,叮叮咚咚的,發出顫人的聲音。
沈筠看了仍立在原處的深藍色身影一眼,微微皺眉,難道真要靠自己?可她只是一個弱女子。
眼看這些人就要將她團團圍住,她不想再被困住,於是想閃身沿着懸崖邊跑,突然手臂一疼。
她知道被砍傷了,可沒時間讓她停下來,她捂着手臂忍痛往前走,眼前黑衣人就快要把她重新圈起來。
忽然,一道頎長身影從天而降,像天使般,揮劍逼退了一些人,但那些人並未被劃出道子。
顧琰把長劍斜拿在右側,眼皮微掀,“想要命的現在滾。”
雖然是語氣平淡的一句話,但沈筠覺得裡面有着不同凡響的氣勢。
黑衣人頭領仰頭對天狂笑,不屑說:“好大的口氣,看來我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上!”
上字話音剛落,黑衣人全部再次衝來,手中武器如靈蛇一般襲擊,不給對手留一絲喘息時間。
懸崖的風停止了,空中雲彩緩慢移動,林中飛鳥撲哧展翅,被驚動得飛向天際。
深藍色背影回頭,眸光宛如星辰耀眼,輕扯嘴角,對身後的她說:“記得給錢。”
沈筠呆呆點頭,從未看過如此動人的回眸,以及彷彿能撥動心絃的笑容。
他側臉柔和,與剛纔面無表情判若兩人,眸光明亮,全身散發着溫暖。
顧琰凝聚氣息,將長劍往前一掃,劍尖劍氣劃破黑衣人們身上的衣服。黑衣人低咒一聲,加快動作強攻,顧琰雖每一招都接下,但一手難敵十幾拳,實力懸殊,卻不至於不能應付,可他清楚長期下去,他們必然誰都走不了。
黑衣人們不是隨手一抓的酒囊飯袋,他們經過訓練,有合作意識。顧琰不後悔答應,因爲錢對他來說是現在唯一需要的東西。
顧琰眸光一冷,突然揮劍,這一劍他加重了內力,黑衣人們覺得會像剛纔那一劍那樣,於是沒閃身,硬生生被劍氣彈得後退,身上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沈筠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顧琰就閃身來到身旁,伸臂勾住她的腰,往他身上一扯,她伏在他胸膛。
她還沒來得及臭罵他一頓,他忽然垂首,俯在耳邊細語:“抱緊了,摔下去我可不負責,但錢你還是得照給。”
她擡眸蹙眉看了他一眼,身體不安扭動,想脫離這個強而有力的懷抱,怒嗔:“你眼裡除了錢還知道什麼!”
他睨了她一眼,回答:“給錢的主。”
她一怔,他順勢把她提起,腳尖用力踮地,身體騰空,向後用力一仰,兩人身影向後掉落懸崖。
沈筠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她激動拽着他衣領,“你拉我墊背做什麼,瘋子!”
顧琰扯出嘲諷:“我這是在救你,不識好歹。”
風太大了,吹散了說話聲,她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覺得自己命苦,一生之中要死兩次,兩次都是飛來橫禍。
不過也好,起碼黃泉路上有他陪着,應該不會太寂寞,雖然他不怎麼愛說話。
想通了,她就不執著,也放棄了掙扎,閉上眼等待死亡。只是,她仍舊不甘心。
憑什麼她要死了來成全他們?她從來不欠他們!男友劈腿,這裡的王爺老公不把她放心裡,她沒做錯什麼,爲什麼不幸要降臨到她身上?她是醫生啊,救了那麼多人的命,卻惟獨救不了自己。
老天爺,你公平嗎?她無語望着天,卻沒人解答得了她的問題。
顧琰皺眉看了崖頂一眼,黑色身影浮動,真是窮追不捨,但看了看高度,嘴角上揚,他湊近她耳邊,說:“抓穩了,留着命算賬。”
她睜開眼,不解望着他,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一個加速,風籠罩身體,像變成白刃,拍打着身子。
忽然,眼前一黑,她暈了過去。
“沒用的女人。”他冷哼一聲,抽出長劍,袖中暗器向上射出,攻擊跟隨跳下的黑衣人們。
----------
慕容琛立在長安高樓之上,盯着大街中的人羣,抿脣不語。
街上有一隊官兵正押送帶着手銬的犯人前往受審,百姓圍觀,手中蔬菜雞蛋扔到犯人身上,彷彿這樣就能發泄。
那犯人就是太子暗中包庇下屬強搶民女的人,如今得此報應,算大快人心。
“如今他得到應有的報應,爺爲何還悶悶不樂?”林宇問。
慕容琛淡淡掃了林宇一眼,反問:“本王爲何要高興?”
“這……”林宇答不上來,這明明是爺讓自己私底下做手腳,現在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林宇,我們也自身難保,太子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本王。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隨意丟棄,那本王也只是棋子,並不是下棋者。”
林宇一怔,眼底迷茫褪去,換上的是堅毅,“屬下必定誓死追隨。”
“好好留着你這條命保護本王。”慕容琛轉身,拍了拍林宇肩膀。
“是。”林宇抱拳迴應,隨即跟上慕容琛腳步。
兩人悠閒騎着馬回到王府,剛躍下馬背,就看見兩侍衛匆匆忙忙從裡面跑出來。
林宇上前一步,伸臂擋住他們去路,不滿道:“我平時什麼教你們的?該有的鎮定都沒有,怎麼護衛主子?”
兩侍衛低着頭,噗通一聲單膝跪地,“屬下們辦事不力,請林大人責罰。”
“發生什麼事?”慕容琛走了過來,冷聲問。
“我們護衛王妃不力,王妃跟安晴夫人出府,至今未歸。”
慕容琛聽完後,立即走向馬兒,翻身躍上,抽打馬屁股,“林宇,立即調人分開尋找。”
林宇知道事情嚴重性,邊往府中走邊吼:“跪着幹什麼,找人戴罪立功,王妃要出什麼事,你們不會有好果子吃。”
----------
沈筠掀開沉重眼皮,映入眼簾的岩石使她一愣,快速起身,卻弄疼手臂,她擡起看了眼,發現傷口被簡單包紮了。
她環顧四周,才知道自己身處山洞中,洞裡沒有可怕的蜘蛛網之類,反而擺放了簡單了生活用品。這時,她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於是立刻躺下裝睡。
顧琰從洞口的樹上鑽進來,手裡拿着野果,走進來先往火堆裡扔了柴,然後走到沈筠身邊,爲她拉了下薄被,不經意觸碰到她手臂,忍不住挑眉,故意站在旁邊不走。
“你要裝睡到什麼時候?”他問,“無論你裝到什麼時候,錢還是要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