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怒氣衝衝衝過去,準備來一場偷襲,忽然他側身避開了,她連他衣角都沒碰到,還險些栽進湖裡。
“小心!”顧琰快速收起笛子,伸手拉了她一把。
“小心什麼,你閃開幹什麼,是不是看見我了!”
他斜眸睨了她一眼,“吃火藥了?還是昨晚送禮沒死成,今天要跳河洗冤?”
“噗嗤……”她忽然掩嘴笑出聲。
他驚訝注視她,眼底帶着不解,“這麼容易就笑了?想逗你開心還真容易。”
她笑眯眯走到他身旁,與他並肩而站,看着湖面說:“在這裡幹什麼,不用做事啊。”
“你在偷懶,我也偷懶。”
她看了他一眼,他所當然的樣子,令她不滿反駁:“我請你就是爲了偷懶。”
兩人忽然相視一笑,微風穿過兩人,在別人看來是一副很好的畫面,從背影看極其相配。
“聽說宮宴因你很熱鬧?”
“看來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她盯着湖面,若有所思。
“這哪是我想知道的呀,你的事今早早就傳遍長安了。”他連忙撇清關係,證明自己沒那麼八卦。
“我還成名人了,以前想要還要靠上位呢。”她苦澀笑了笑。
“我問你一個問題。”他抽出笛子,在手中轉動把玩,佯裝漫不經心問。
“說。”
“你還是以前的沈筠嗎?”
她不解望着他,心中卻不安,“你認識以前的沈筠?”
對於她的反問,他早就料想得到,只是無奈嘆了口氣,看來在她口中問不出什麼。
“不認識。”他丟下答案,轉身離開。
她看着他的背影,大聲道:“可你的眼睛告訴我的答案不是這個。”
聽到她的叫喊,他只是稍作停頓,然後挺直背脊,平靜離去。
他這麼瀟灑離開,留下沈筠可就不這麼好受了,無數的疑問浮現在心頭。
“沈筠啊沈筠,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仇家?我被你害得好慘。”她好想發泄大聲哀嚎,最後只能吞回肚子。
午膳過後,沈筠出了府,慕容琛這時叫林宇把顧琰帶來書房。
早上的時候,兩人在湖邊聊天的事,林宇告訴了慕容琛。雖然不知道內容,但兩人似乎聊得不錯,林宇是這麼總結的。
聽完後,慕容琛心頭像被壓了快大石,幾乎能讓他喘不過氣。
不過進府幾天,他們就能這麼聊天了?當初她堅持請顧琰,難道這其中有什麼?好多疑問壓在心頭,他索性叫顧琰過來問了。
“顧總管,王妃最近經常跟你在一起,你有沒發現不妥?”他開門見山問。
顧琰一怔,“王爺指的是什麼?”
“你那麼聰明,不會不明白本王說什麼的。”
“……王爺信我?”
“爲什麼不信,你拿王府的俸祿,而她又那麼信你。”
“王爺希望我怎麼做?”顧琰最不喜歡猜測別人的心思,所以當慕容琛意有所指的時候,他大方承認自己聽懂了。
慕容琛非常欣賞看了顧琰一眼,有些明白爲什麼當初沈筠堅持請他做總管了,確實是聰明人,可有時候聰明過頭不是好事。
“盡你最大的能力保護她,還要做到不要讓她起疑。”
“爲什麼王爺不自己去?”原來,慕容琛這麼關心她嗎?可顧琰看到的不是這樣。
“你心裡不是很清楚,本王爲什麼不能自己去?”
“我只是一個管家,不敢猜測王爺的心思,若王爺信得過我,我允諾必定辦好此時。”
“好,那本王就相信你。”
就這樣相信了?顧琰反倒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慕容琛是認真的嗎?
他出了書房,也想不通其中原因,但有一件事他要去安排了。
傍晚時分,沈筠回府,走在自己的院子裡,卻發現架子上的藥材有些掉落在地上,放置藥材的屋子好像有人影飄過?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有必要去確認一下,拿起一旁的掃帚,沐歌正想出聲,被她適時捂住了,並搖首示意不要作聲。
兩人一前一後,一個拿着掃帚,一個拿着除草小鋤頭,躡手躡腳走到藥房門口,側耳貼在門上聽裡面的聲音。
悉悉索索的聲音是有的,但很輕,輕到幾乎能蓋過心跳聲,可耳尖的沈筠還是聽到了。
她看向身後,朝沐歌使眼色,然後把手貼在門板上,輕輕推開,沒看到藥櫃這邊有人,那就是另一邊了!
瞟了另一邊一眼,攥緊掃帚棍子,屏住呼吸,一口氣衝了進去,順帶揚起棍子,不管有沒人,立刻揮下。
“哎呦!”被打中的人驚叫一聲,抱着頭蹲在地上,扭曲的面容埋在雙膝間。
這聲音……有點熟悉,哪裡聽過?
正在她努力回想的時候,沐歌按照之前說好的做法,沈筠一棍下去,她就順着聲源再補上一棍。
沐歌哪裡有看是不是認識的人,直接閉眼就揮了下去。
“等等!”沈筠高聲喊,卻阻止不了沐歌,只好伸手一把抓住棍子,“自己人!”
她瞥了眼棍子離那頭頂只有幾釐米的樣子,頓時鬆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抓準了。
自己人?沐歌面帶疑惑,將視線轉向縮成一團的人,好像真有幾分熟悉。
“慕容宸,你給我站起來,在這裡鬼鬼祟祟做什麼!”沈筠沒壓下心中怒火,怒吼出聲,把棍子往旁邊一扔,生氣叉腰道。
被嚇到的慕容宸漸漸回過神來,緩緩從地上站起,手指那些散落的藥材,說:“我想認識一下藥材。”
“二爺,你要嚇死人嗎!”沐歌撿起沈筠丟的那棍子,抱怨道。
沈筠瞥了慕容宸一眼,朝沐歌使眼色,沐歌便揣着兩根棍子走了出去,還貼心爲他們帶上門。
沈筠越過他身邊,走向這裡唯一的一套桌椅,坐下便挑着爐子,拿水壺掛在牆上一根竹子上,抽走竹子外的塞子,清澈山泉水灌進壺內。
她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樣子,擡手指着對面的凳子說:“坐下來,想問什麼就問什麼。”
她知道他驚訝什麼,因爲在這朝代,沒人會把山泉水引進屋內,爲自己所用,拿回家泡茶又不能存放太久。
她給他解釋這是怎麼做到的,水從哪裡引進,他聽得瞪大眸子,直誇她聰明。
其實,也不是她聰明,只是她的靈魂再次千年之外的世界,看多了簡單改造一下用在這裡不是難事。只是這裡沒手機,不能上網,對她來說是種折磨,她好久才適應這樣一個時代。
“你上次說親我的事叫人工呼吸,是救人的一種,真的嗎?”他問。
“真的,你這不是還活着?”
他吁了口氣,似乎被什麼重重壓着的心,終於得到解放,於是迫切問另一個問題,“你懂醫術?”
她一怔,隨即輕笑出聲,“不懂。”
“你說謊。”他肯定指出她話中的否定。
她注視他一會,接着像沒事人一樣,拿起爐上滾燙熱水,沖泡壺中,“我爲什麼要說謊?”
“你爲什麼不敢說?”
她挑眉望着他,“給我一個說的理由。”
“我想跟你學醫!”他鼓起勇氣說。
“呵呵。”她笑了笑,“我不會醫。”
“我是真心想學醫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馬上進行的科舉考試,你要去參加,沒時間學習醫術。”
他雙眼放光,抓住她手臂,“我會分配好時間的,科舉和學醫都不會耽誤。”
“我沒說要教你。”
“那就是說我有機會?”
她抽回自己的手,給他斟上一杯茶,說:“你能對一個陌上人做我上次爲了救你做的事嗎?”
“救人一定要親別人嗎?”他頓了頓,擔憂問道。
“不一定,可遇到個別情況就要做。”她看出了他的遲疑,這本該是她抓住不放,好避開這個問題的時候,可她竟說不出口。
“……”他沉默不語,似在思考問題。
“喝杯茶再好好想吧。”她把茶杯推到他面前,帶着試探的意思。
慕容宸很聽話,乖乖捧起茶喝了起來,一入口苦澀就在舌尖上泛開,勉強喝完全部,放下杯子時卻發現口中甘甜。
他驚訝盯着杯中剩餘的茶,淡黃色液體,不知是什麼茶?
看出他的想法,她說;“這是溪黃草泡的茶,俗稱土黃連,具有清熱利溼,退黃祛溼,涼血散瘀的功效。日照植物,喜光照,怕水,適合在疏鬆肥沃、排水良好的沙土壤中栽培種植。”
知道得那麼清楚?他震驚了,平時只記一些藥用,沒想到連植物本身都要了解,“要記得那麼清楚?”
“不記清楚怎麼用藥?要是救人的時候,沒有藥店買藥,你就必須在山上找,什麼地方會長什麼藥用植物,都要記清楚。”這些本是她爺爺傳授給她的,不然怎會種那麼多藥材,吃飽撐着?
“可把人送回來一樣可以救治啊。”
“要是病人不適合移動,或者他根本等不到回城呢?”她反問,覺得他太天真了。
他無言以對,低頭不語,卻把她的話記進心裡。
“你們這裡沒有女人當大夫,你卻要跟我學醫術,不是很可笑嗎?”
“我相信你能教我別人教不了我的東西。”他心中就有這麼個堅定的想法。
她低笑,起身站到他身邊,重重拍了下他肩膀,“有信心是好事,可不該用在我身上。”
她走到藥櫃旁,抽出基本醫藥書,這是她買來閒暇看的,早就看完,沒想到它們還有用處。
‘啪’地一疊書放在桌上,她撐着對他說:“這些書在你考試複習完纔可以看,不然我就沒收。”
慕容宸驚喜捧着書,連聲道謝後就離開了。
“希望你能學有所成。”她盯着眼前這一排藥櫃,藥材毫無用武之地,確實浪費了些,自己又不能用,給他或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