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暗暗之中有通氣似的,大齊與西番的軍隊在一個雪夜過後晴朗的天氣裡對峙於湘河的上游。
湘河已被冰雪覆蓋,在那上面行走都完全無事。
白雪皚皚,兩方軍隊黑壓壓,由那上空來看,豈是驚心動魄那麼簡單。
西番的隊伍最當先,一個一身銀色鎧甲的人十分惹眼,在一片黑壓壓之中,他是最亮眼的。
兩方主將果然都換了人,這是最後的了結。
不過,對於豐離來說,了結的是各種恩怨。但對於對方,似乎只是了結兩國之間的恩怨。
虎豹軍營地,因爲大軍都離開了,所以守在這裡的是驍騎營。
畢竟這裡有更需要保護的人,他們格外警惕,不敢有片刻疏忽。
大帳裡,從大部隊離開後,元初寒便一直坐在這裡,心頭諸多的不安。
擔心的是豐離會受傷,又覺得蘇晏現在已經忘記了和她之間的任何事,豐離一心要殺他,估計他也會很莫名其妙。
不過若是要豐離就此饒了他,那也是不可能的,不管蘇晏是否忘記,豐離都不會放過他。
香附從外面挖了一盆雪回來,哄着豐芷印,倆人坐在盆兩側正在玩雪。
柳蝶則坐在另一側,不時的看一眼元初寒,因爲知道她心裡定然不平靜。
動手倒了一杯茶推到元初寒面前,“夫人,別擔心,主子不會有事的。”
看向柳蝶,元初寒嘆口氣,只有離開這裡她才能安心。
“刀劍無眼,對手強悍,不擔心纔怪。我看啊,我還是去醫帳等着吧,在那兒我比較安心。”元初寒嘆口氣,最起碼在那兒她能安心些。
“夫人,您的緊張已經影響少爺了。”那邊豐芷印捧着雪一邊盯着元初寒瞧。她不笑,可能在他看起來就好像是在生氣。
儘管淘氣,可是元初寒生氣他也是害怕的。
看向那小小人兒,元初寒彎起紅脣,“玩你的吧,不關你的事兒。”
聞言,豐芷印似乎放心了,繼續低頭擺弄盆裡已經快全部融化的雪。
長長地舒口氣,元初寒站起身,“你們在這兒陪他吧,我去醫帳。”坐在這裡乾等着,她會急死。
倆人無法,只得看着元初寒離開。
要說不擔憂是不可能的,戰場不是做遊戲的地方,一旦開戰,諸多人都逃不過喪命。
不過,有些恩怨必須了結,否則,這輩子心裡都會不舒服。
醫帳裡,藥味兒中摻雜着絲絲血味兒,但是這種味道卻能讓元初寒稍稍安心些。
醫帳裡的軍醫正在準備傷藥,因爲前線在打仗,勢必有受傷的。及時準備好,也免得到時手忙腳亂。
元初寒也跟着準備,抓藥材,然後一份一份的遞給小學徒,他們負責碾碎。
驀地,有人從醫帳外急急的闖進來,元初寒立即轉過身去看,兩個兵士擡着一個受傷的兵士進了醫帳,這是前線隊伍中的後備。準確的來說是虎豹軍中的新兵,上戰場主要是負責運送傷兵。
不是豐離,元初寒吊起的心落下來了些,看着那兵士受傷的大腿,鮮紅的血還在往外流。
幾步走過去,拿過銀針先止血,之後擡頭看向那兩個兵士,“王爺怎麼樣了?”
“回王妃,小的們在後方,看不見。”倆人搖頭,在最前方的情況,他們怎麼可能看得見。
點點頭,“好,你們去吧。”豐離定是要找蘇晏單打獨鬥。
兩個兵士快速離開,元初寒與另兩個軍醫合作爲受傷的兵士縫合。
不過,受傷的絕不止這一個,陸陸續續有傷兵送回來,受傷的程度各不一。
但只要被送回來就說明還可醫治,因爲沒有醫治希望的會直接被放棄,根本不會浪費人力往大營送。
一個從大腿折斷的兵士被送回來,那痛叫聲幾乎貫穿所有人的耳膜。
此時此刻才能意識到戰爭的殘酷,出去的時候是個完完整整的人,而現在卻即將要失去一條腿。
元初寒快步奔過去,先行止痛,否則一會兒處理他的腿,他會更受不了。
所幸之前送到軍營不少的成品藥,而麻藥也在其中,對於外傷諸多的軍營來說,麻藥絕對是良藥。
以銀針沾取麻藥,學徒站在一邊幫忙,大家身上的白大褂沾滿了血,恍若浴血一般。
銀針止痛,見效很快,受傷的兵士不再慘叫,不過對於自己可能保不住的腿卻極其驚恐慌張。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誰也不想失去自己軀體的一部分。
他清醒,大夫根本沒辦法醫治,元初寒當機立斷,直接在他胸口紮了一針,之後他便睡過去了。
“這腿,怕是保不住了。”老軍醫查看,將破碎的褲子剪開,大腿那處的骨頭已明顯折斷。
元初寒按了按,然後點頭,“保不住了。”爲了保住他的命,所以只能截肢。
學徒在旁邊立即拿器械,儘管看起來很殘忍,但是能保住命就是幸運的。
再次用些劑量的麻藥,讓他徹底感覺不到疼痛,這邊也開始進行截肢。
這個時代,截肢其實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不過好在軍中的軍醫都很有經驗。
元初寒幾分看不下去,儘管她也是大夫,但是這種截肢的事情她還從來沒做過。
由此,她心裡更幾分不安,這戰場絕對要比想象中的更殘酷。
醫帳裡如火如荼,時間在這裡好似已經成了奢侈品,根本不夠用。
傷兵不斷的被送回來,整個醫帳裡痛呼聲連天。
元初寒兩手都是血,儘管不斷的清洗,可是指頭都是紅色的。
正在給一個傷兵的腹部進行縫合,從帳外走進來的柳蝶快步奔到她身邊,“夫人,主子回來了。背部受了傷,您回去給看看吧。”
手上一頓,元初寒扭頭看向柳蝶,“傷勢如何?”
柳蝶搖頭,“只看見有血,主子他拒絕脫衣服讓屬下們查看。”所以,這纔來找元初寒。
“兵馬回營了?”豐離回來了,大部隊估計也回來了。
“嗯。”柳蝶幫忙拿起剪刀將線剪斷,那邊小學徒立即過來上藥包紮。
元初寒簡單的洗手,之後與柳蝶快速的離開醫帳,冷空氣迎面而來,將沾在她身上的血瞬間冰凍。
小跑的回到主帳,帳中,不止豐離,還有司徒律以及他手下的副將。
豐離坐在右側的大椅上,他臉色很難看,只需一看,元初寒就知道他的目的沒達成,沒能殺了蘇晏。
“你傷哪兒了,我看看。”走過來,元初寒扶着他的肩膀查看他後背。
豐離深吸口氣,“我沒事。”
“還說沒事,傷口這麼長。”右側肩背的衣服破開,血沾溼了四周的衣服,黏糊糊的。
“王爺,您先處理傷口吧,一會兒再談不遲。”司徒律看起來完好,剛硬的臉龐也是幾分冷凝。
掃了一眼司徒律,元初寒不知道戰況究竟如何,以至於這兩個人的臉色都這麼不好。
“走,我給你好好處理一下。”抓着他的手,元初寒硬生生的將他拽起來。這整個大營,也只有她敢這麼做。
豐離拗不過她,最後只得起身離開主帳。
冷空氣迎面而來,元初寒抓着他的手快步走,豐離一步一步,幽深的雙眸恍若冰雪。
“看你的臉色,是不是根本就沒傷着蘇晏啊?”可元初寒卻覺得只要他沒如同醫帳裡的那些人那般,就已經很幸運了。
“險些就剁掉了他的手。”豐離冷聲,可見還是很忿恨,就差那麼一點點。
元初寒確實沒想到,看了一眼他,然後搖頭不解,“這樣你還不滿意?殺了他不容易的。”蘇晏若是想殺就能殺,他也就不是蘇晏了。
豐離不語,他就是想殺了他。
走進帳裡,元初寒推着他坐下,隨後將身上血污的白大褂脫下來。
“真的,你在我心裡已經很厲害了。我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你更強的男人了。”剪開他的衣服,元初寒一邊輕聲說着,軟聲軟語,很容易的就消減了豐離心裡的怒火。
“真的?”臉色緩和了許多,豐離低聲道。
抿脣,元初寒剪開他的衣服一邊查看傷口,一邊重重點頭,“真的。”
“不過,仍舊被他刺了一劍。”對此,豐離很是不愉。
“可是你更厲害,差點將他的手剁下來。”豐離不會吹噓,真正的情況只會比他說的更嚴重。
“算他走運。”豐離是抱着必殺他的心,只可惜讓他躲過去了。
將他傷口四周的血跡擦掉,元初寒一邊道:“那這眼下的戰況是如何呢?”不知道戰況到底是怎樣。
“蘇晏受傷,便退兵了。”豐離冷聲,這邊也因爲他負傷同時退兵,否則還能像追趕喪家之犬一樣的追趕他們。
“這麼說,還得打下去。”一副不死不休的陣勢,也不知何時是個頭。
“嗯。”豐離自是覺得不能就此停戰。
“好吧,可是你還打算上戰場?那時不是說過麼,這一戰結束,咱們就離開。”用上麻藥,縫合,元初寒一邊嘆道。
這邊關,她是真的不想呆在這兒。
豐離略遲疑,下一刻點頭,“好。”她不喜歡在這兒,那麼就離開。
“那太好了,王爺大人這麼善解人意,我就給你縫的漂亮點兒。”恍若說繡花,元初寒的開心可見一斑。
“再漂亮也是傷疤,你數數我身上至今爲止有多少傷疤了?”而且都是元初寒給縫合的,她的手藝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
“很多,不過我喜歡。”低頭,在他另一側肩膀的傷疤上親了一口,響亮的很。
如此,似乎很得豐離的意,薄脣微彎,“不是你曾說過,有傷疤的男人才像男人。”
“切,多少年前的話了你還記得。王爺大人本來就很男人,全身上下透着男人味兒。”那時是她說司徒律,他聽後很不愉快。
“算你有眼力。”豐離臉色柔和許多,她這種吹捧他還是很愛聽的。
“好啦,縫合好了。你別亂動,我給你擦點藥。”很利落,元初寒這幾天給無數個人縫合過,現在縫合的技術相當之不錯。
擦藥,然後拿着紗布一下一下繞過豐離的肩膀,光榮負傷,看起來倒是弱了幾分。
“你看我的白大褂上都是血,這幾天,我每天都在這藥堆裡轉悠。咱們離開這兒,我就調派一些大夫先過來,不然這裡的軍醫不夠用。”扔到一邊的白大褂,上面都是血,她看着也很嫌惡。
“前線重地,很正常。”穿上乾淨的袍子,豐離看起來好像沒受傷一樣,動作很自如。
“哼,所以我還是覺得不打仗纔好。”走過去幫他穿,元初寒一邊冷哼。
估計軍中的所有人都不想打仗,可是卻又沒辦法,不得不打。
看着元初寒,豐離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除非他們先停戰。”否則,沒得談。
元初寒不可置否,估計蘇晏也是這樣想的。
“不管了,愛打就打吧,咱們走。”她會給予虎豹軍絕對的支持,但是不想再繼續呆在這裡了。
擡起左手,豐離摸了摸她的臉,“好。”
看着他,元初寒長嘆口氣,隨後投進他懷中抱住他的腰,“這冰天雪地的,以後再也不來了。咱們回南方,找個永遠都春暖花開的地方過一輩子。”
“嗯。”撫着她的長髮,豐離輕聲答應。
閉上眼睛,元初寒深深地呼吸,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才覺得如此踏實。
此次大戰,兩國都沒佔到什麼便宜,且主將均受傷,這種情況難得一見。
西番的情況暫時不瞭解,不過根據他們減少的探子來看,蘇晏應該傷的挺重。
虎豹軍傷患也很多,但大多數都是輕傷,如若平時訓練不濟,這時候定然不是受些輕傷那麼簡單。由此可見虎豹軍平時的操練是什麼情況,紀律嚴明,又訓練刻苦,不是說說而已。
協助軍醫將所有的傷兵傷處處理好,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豐離掐準了時間來醫帳接她,離開醫帳,元初寒便鑽進了他的懷中。
披着狐裘披風,輕易的將她罩在其中,豐離用左手摟着她,一邊幾分嫌惡道:“一身的血味兒。”
撇嘴,元初寒更往他懷裡湊,“那快好好聞聞,一會兒我洗澡你可就聞不着了。”
豐離仰頭躲,一邊摟緊她的腰讓她不要亂動,“淘氣。我受傷了,你怎麼還這麼淘?”
“別扮可憐,你自己硬撐着表現自己沒事兒,我也就當做你沒事唄。”他能硬撐,元初寒也是佩服。麻藥的勁兒過了,就會很疼,他居然表現的一點事兒都沒有,這也是一項需要天長日久練習的功夫。
“舌燦如花,幸虧你不是男人。”若是入朝爲官,定是一代弄臣。
“切,又開始惦記你那破朝廷。”不愛聽,什麼事兒他都能聯想到朝廷去。
豐離笑,偌大的朝廷在她眼裡一文不值。
打算離開,不過事先還得與司徒律說一聲,這個朋友,元初寒覺得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最大的收穫之一。
開始時誰也沒想到她會和他做朋友,那時他的身上看起來有很多的戾氣,現在想來皆是因爲梅家。脫離了梅家,他也變了,只有家國天下,邊關安寧。、
兵士雪地裡操練,如此冷的天氣裡,所有人都熱氣騰騰,因爲流汗。
元初寒抱着裹得像糉子似的豐芷印遠遠地看着,小小人兒也很是好奇的樣子,一直盯着那邊‘冒煙兒’的人,眼睛睜得大大的。
“好玩兒麼?喜歡的話你也過去跟着練練,你也會身上‘冒煙兒’。”輕聲說着,元初寒逗弄着懷中的小人兒。
豐芷印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只露出一張小臉兒來。聞言,直接搖頭,雖然不說話,但大人說的話他都明白。
輕笑,元初寒也搖頭,“你這樣的徒弟,到時會把司徒氣死。你也得受苦,這麼懶惰。”依司徒律的脾氣,會很嚴厲的懲治他的懶惰。
豐芷印癟了癟嘴,雖然什麼話都不說,可是他明白的很。
倆人站在這裡許久,那邊查看兵將訓練的司徒律纔看到他們。
快步走過來,他穿的很少,可是看起來他一點都不冷。
彎起眼睛,元初寒笑看着他,“這大冷天的,你們要一直這樣?”那邊冒着熱氣,活像開鍋了一樣。
“日常操練,風雨無阻。”便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停。
元初寒幾不可微的點頭,“怪不得你的虎豹軍能威震天下,名字果然不是白來的。瞧我兒子,都看的傻眼了。”掂了掂懷裡的小小人兒,因爲司徒律的到來,他幾分‘萎靡’。
看了豐芷印一眼,司徒律的臉龐倒是柔和了幾分,“害怕了?”
元初寒扭頭看向懷裡的小人兒,他眨巴着眼睛,很是無辜的樣子,又好像聽不懂司徒律的話。
“別裝了,知道你能聽懂。怕了就說話,但是我們肯定會嘲笑你。”元初寒很坑人,這種話根本就是讓人無法說害怕兩個字。
豐芷印看了她一眼,然後搖頭,他根本不能說害怕。
“看吧,我兒子還是很勇敢的。”元初寒滿意,司徒律卻幾分無言,原來她就是這麼教育孩子的。
擡手,司徒律摸了摸豐芷印套在手套裡的小手兒,“你們決定何時啓程了麼?”他們要走,司徒律自然知道。
“就是來跟你說這事兒的,現在他們在整理,明天就啓程。”微微仰頭看着他,元初寒一邊彎着眼睛道。
“嗯,已經新年了,拖沓了很久。待得你們離開北方,大概就已經春天了。”這北方春天來的也晚,司徒律已經習慣了。
“是啊,又一年了,我兒子已經三歲了。”看着懷裡的小人兒,沒想到時間如梭,過去的這麼快。
“往後無事,也離這北方遠一些。”司徒律覺得,這北方的人貪心不足,以後勢必會捲土重來。
這種事情,發生一次就夠了。
看着司徒律,半晌後元初寒嘆口氣,“以後蘇晏都不會再出現我的眼前了,他吃了忘情丹藥,估摸着現在也記不得我是誰了。那天在戰場上,你就沒覺得他奇怪?”儘管元初寒沒見到,但是也猜得到。對於豐離的必殺之心,他定然也有些莫名其妙。
司徒律幾不可微的揚眉,然後搖頭,“沒。他與王爺一樣,看見了對方之後,眼睛便不再望別處。”以至於他想找機會與蘇晏交手都沒找到。
元初寒蹙眉,“真的?看來他們倆的仇,果然不是吃了忘情丹就能了結的。”不記得她,可是還會記得與豐離的恩怨,蘇晏的腦袋裡可能有一點點空,不過依據他那個性子,估摸着也不會在意了。
“他真的吃了忘情丹藥?”司徒律沒想到蘇晏會如此決絕,需要用這種方法讓自己放手。
“嗯。”點點頭,元初寒現在想起來也是覺得很震撼,這就是蘇晏。
“如果他真的吃了,倒也是好事。”起碼這樣他不會再沒完沒了的騷擾元初寒了。
“孟柒親眼看着他吃下去的,不會有假。再說,如果不是他吃了,想來應該也不會放了我。”她倒是相信孟柒,那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
點點頭,司徒律覺得是好事,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不過,他忘記了那些,可能還會失去些理智。如此一來,你們就要受苦了,一時半會兒的,他是不會喊停戰的。”元初寒嘆口氣,心裡幾分小小的自責。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虎豹軍與西番鐵騎,早晚會有一戰。”司徒律低聲,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他這樣一說,元初寒的心裡倒是釋然了幾分,“司徒將軍這些話實在有力量,讓我心裡那一丟丟的歉疚徹底飛走了。唉,這輩子得將軍這樣的朋友,此生足矣。哪怕交你這朋友還落了一塊疤,也值了。”晃了晃自己的手,元初寒想起二人初見,實在驚心動魄。
司徒律看向她的手,剛硬的眉目間亦幾分動容,“當時以爲你是宮女,只想嚇唬嚇唬你,讓你不敢胡言亂語。”誰想到,她攻擊力驚人,他被放倒,暈在大殿裡幾個時辰。
笑,眉眼彎彎,元初寒摸着懷裡的小小人兒,一邊道:“你要是不嚇唬我,我就不會攻擊你了。反倒是你嚇唬我,我才動手的。”但是那個時候的司徒律也確實挺嚇人的。
“不管如何,我還是要說一聲抱歉。”她的腕上,永遠的留着那道疤。
“得了吧,咱倆之間還需要說什麼抱歉。要是真抱歉,將來替我教育兒子就行了。”懷中的小小人兒一直在聽他們倆說話,結果一聽扯到他身上,立即扭頭看向別處。
司徒律幾不可微的點頭,“這是自然。”教育豐芷印,這是肯定的。
“別不開心,有多少人想拜在大將軍的門下都是妄想。”晃悠着懷中的小人兒,他還是不開心。
“現在還小,可以縱容。待得送進軍營,你切不可再如此驕縱了。”司徒律擔心元初寒會捨不得。
“我知道,你們不用所有人都來提醒我。”看着懷裡的小小人兒,她怎麼可能捨得呢,但是捨不得也得捨得。
與司徒律告別,之後便連夜整理了一下,打算翌日出發。
沒想到,一大早司徒律的手下便匆匆而來,將豐離請走了。
和豐芷印賴在牀上,小小人兒不斷的在她身上爬來爬去,元初寒一邊猜測着司徒律出了什麼問題,會派人過來將豐離叫去。
然而,沒用上兩刻鐘,她就知道出了什麼事兒,西番軍中來人了。
坐起來,元初寒一邊抱着淘氣不穿衣服的豐芷印,“他們來人什麼意思?停戰麼?”若是停戰,元初寒倒是覺得是好事兒。
柳蝶搖頭,一邊拿過豐芷印的衣服幫忙,“不是停戰,而是下戰書。”
“戰書?蘇晏腦子壞掉了!”神經病,已經在打仗了,下個鬼的戰書。
“這戰書是給主子的,他要和主子一分生死。”柳蝶覺得,這蘇晏怕是根本沒吃那忘情丹藥,否則怎麼會對豐離有如此大的仇恨。
“神經病,別理他,我們走。”誰有時間在這邊關和他耗。
柳蝶嘆口氣,“就是不知主子是怎麼想的。”關鍵在豐離,他若是應戰,也就不會立即離開這裡了。
“他若是應戰,那就讓他自己留在這裡好了,我們走。”她不想和蘇晏再有任何的瓜葛,同樣也不想讓豐離再繼續和他糾纏不清。
柳蝶點點頭,若是元初寒一心想走,豐離也不會惹她不高興。
深吸口氣,元初寒動作快的穿衣服,她要去主帳看看,絕對不能上了蘇晏的當。他是瘋了,忘了情,所以只剩下恨了。
穿戴好,她幾步走出大帳,不想走出大帳,就瞧見了豐離迎面走回來。
睜大眼睛看着他,他薄脣微揚,似乎心情還不錯。
迎過去,元初寒盯着他,“你答應了?他瘋了,要是和他耗下去,咱們得一輩子在這兒。我不管,反正我今天要走。”
幽深的眸子染上笑意,豐離垂眸看着她,“我也沒說不走啊。”
“你沒答應?算你識相。”幾分狐疑,她倒是不信他居然會不應戰。
“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陪他玩兒。”他想和他一分生死,豐離不搭理,估摸着蘇晏會恨極。
“哼,算你聰明。”挎住他的手臂,元初寒撅嘴,吊着的心放下了。任蘇晏想怎樣,以後不再搭理他了。
“回去吧,收拾收拾,咱們啓程。”摸了摸她的長髮,豐離的動作很溫柔。
“嗯。”等的就是這句話,元初寒彎起眼睛,恍若新月。
吃過早飯,隊伍也休整完畢,抱着裹得如同小糉子似的豐芷印,終於要離開這寒冷又血腥的地方了。
司徒律相送,元初寒抱着豐芷印抓着他的小手朝司徒律揮手,小小人兒幾分不情願,但還是配合着揮手。
司徒律剛硬的臉龐幾分柔和,看着他們,漆黑的眸子幾分悠遠。
放下豐芷印的小手,元初寒眉眼彎彎,“將軍大人,我們走了。”
點頭,司徒律的每個動作都是力量的代表。
進入馬車,暖意撲面。外面,豐離與司徒律告別,之後也進入馬車之中。
隊伍出發,司徒律站在雪地之中看着那隊伍越走越遠,最後消失於視線之中。
幾近於無的嘆息消失在脣邊,司徒律轉身,脊背剛挺,不會坍塌。
終於離開這皚皚白雪遍佈的地方,進了關口,元初寒的心就徹底放下來了。
身子一歪靠在豐離的身上,她滿心的都是安寧。
“舒坦了?”撫着她的手臂,豐離輕聲道。
“嗯,豈止是舒坦,是極其特別的舒坦。”儘管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但是現在在她的心裡,這大齊儼然已經是她的家了。
“那麼現在你要帶我去哪兒呢?”進了關口,去向哪裡自然是元初寒說了算了。
轉了轉眼睛,元初寒長嘆口氣,“我倒是挺喜歡茂城的,生活節奏特別慢,很悠閒。而且那裡的人也都知道了我神醫的大名,離開了確實有點可惜。”
“那種小城,南方有很多。”南方的人們生活節奏都很慢。
“說的也是,這次啊,就去文術所在的小鎮,咱們有藥材商行在那裡,而且,他好像還在那裡找到了心儀的姑娘,我得去瞧瞧。”香附有了着落,就差文術了。
“你這主子管的真多。”豐離幾不可微的搖頭,現在齊楊看到她都幾分戰兢兢,就擔心哪一點惹她不開心再跟香附說些什麼。
“就得給他們點兒壓力,否則以爲我的丫鬟小廝是好欺負的呢。”翻着眼皮,她就是要爲自己的人撐腰。
“放心吧,誰也沒覺得他們好欺負。”豐離拍拍她,都是跟着她學過銀針之術的人,誰會欺負他們。
看了他一眼,元初寒輕笑,“那你覺得我好欺負麼?”
垂眸,四目相對,豐離淡淡點頭,“好欺負。”
“去你的。”捶他,但是打在他身上恍若撓癢癢一般。
倆人粘膩的時間太久,一直坐在一邊獨自玩兒的小小人兒幾分不開心。
挪過來,然後轉身一屁股坐在倆人中間,擠啊擠,成功的擠到兩個人之間的夾縫中。
兩個人視線一致的看着他,元初寒覺得好笑,豐離卻幾分不悅。
擡起另外一隻手,豐離抓住他肩膀的衣服,欲將他拎走。
元初寒一把抓住他的手,“哎呀,多好玩兒,放手。”
豐離仍舊不悅,那小小人兒也好似不知道似的,擠在兩個人的中間,心情特別好。
“真可愛,我兒子果然是這世上最可愛的。”自己的孩子,怎麼看怎麼好。
“你應該給自己把脈,是不是眼睛生病了。”豐離打擊,惹得元初寒不開心。
“我看你纔是生病了,自己的兒子都不覺得可愛,那你覺得誰可愛?說來我聽聽。”盯着他,元初寒勢必要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豐離彎起薄脣,“你。”
立時破功,元初寒抿脣輕笑,一邊越過夾在中間的小小人兒將豐離撲倒。
那小小的人兒看着他們,黑白分明的眼睛幾分不滿意。下一刻他扭着屁股爬起來,手腳並用的爬到那滾在一起的兩個人身上。
車廂裡,元初寒的笑聲驚呼聲參雜着小小人兒咯咯的聲音不時的傳出來,如此和樂,這纔是一家人。
大齊南方,四季如春,剛剛過了新年,四處張燈結綵,豈是一個熱鬧了得。
元初寒平安回來,個個大管家亦是安了心,經歷了這麼多,如今也該到了平靜的時候。只希望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寧靜一輩子。
“文術,聽說你有了意中人了,什麼時候帶來我看看。”一瞧文術就與以往不一樣,滿面春風的。
“小姐耳聽八方,這你都知道了。其實啊,她是勝天藥房大大夫的女兒,醫術不平凡,小的和她就是從切磋醫術開始的。”說起來,文術一副得意的樣子,引得香附嗤之以鼻。
“小姐,您說那姑娘是不是上輩子作孽了,否則這輩子怎麼就攤上文術了。唉,真是可憐。”搖頭嘆息,倆人不吵難受。
“我看齊大哥纔是上輩子作孽了,娶了你做媳婦兒。”文術不退讓,他們倆看起來纔像是上輩子的冤家。
“你說你們倆,當初我就以爲最後你們倆能成。人說打是親罵是愛,你們平時總吵架,沒想到越吵越能吵,我判斷錯誤啊。”元初寒搖頭,惹得一旁看着豐芷印淘氣的柳蝶輕笑。
“小姐,您可別亂說,奴婢長得再醜也不至於找一頭豬。”香附立即反對,她和文術是沒有可能的。
“沒錯,小姐您的話若是被齊大哥聽到了,他還以爲小的和他一樣沒品位呢。”文術也搖頭。
“死文術,找打啊你。”香附隨手抓住桌子上的托盤,那邊文術立即跑出去。倆人追打的離開,這屋子裡的人終於不再感到聒噪了。
“夫人說的沒錯,其實他們倆倒是挺配的。只可惜,沒看對眼。”柳蝶也頗爲嘆息,人家都說歡喜冤家,做冤家倒是很容易,歡喜就未必了。
“是吧,我當初也覺得他們倆以後定然能成。人算不如天算,跳出來個齊楊,又跑出來個學醫的姑娘。”畢竟女人做這一行的少,元初寒覺得這也算是天意。
“哪天見一見這個姑娘,文術眼光也很高,能被他看上,估計也是個不錯的。”元初寒倒是很看好,學醫的姑娘,一般都錯不了。
儘管遠在南方,可是邊關的戰事也不斷的傳到這裡來,而且,豐離明顯也是關心的。
再加上商行不斷的給邊關運送物品,元初寒自是能瞭解。
虎豹軍和西番鐵騎又有了數次不大不小的戰爭,蘇晏也在,並且與司徒律交手數次。
具體情況不知,可是他們倆人交手,想來都不會留情。
每每聽到這些,元初寒還是覺得心裡不舒坦,能停戰是最好的,但儼然誰也不會先說停戰兩個字。
沒有再與豐離商討過關於邊關的戰事,因爲眼下,元初寒有了其他值得關注的事情,那就是,她覺得自己懷孕了。
儘管月事的日期還沒到,試探脈搏也不明顯,可是她有所感覺。
沒有與任何人說,她打算待得脈象明顯時再告訴豐離這件事。
小鎮很平靜,有個集市就在鎮子的主街上。
拉着豐離,倆人離開藥房,順着人流,朝着集市慢慢走去。
“這小鎮真好,昨兒他們說鎮外有條河,哪天去釣魚啊。”豐離喜歡釣魚,有了事情做,他也不會覺得煩悶。
“你也要去?”豐離問,只要有她在,魚兒是不會上鉤的。
“哼,瞧不起我?”不愛聽,她現在若是釣魚的話,肯定能釣上來。
民間有個說法,懷孕的人若是去釣魚,一釣一個準兒。
豐離不語,很顯然就是瞧不起她。
集市就在前方,人很多,熙熙攘攘,卻很熱鬧。
豐離不喜歡在這人多的地方擠,但元初寒看起來倒是很喜歡。
驀地,元初寒腳步一停,盯着前方的人流,她眯起眼睛。
“豐離,那個姑娘你認識麼?”一個年方二八的姑娘一身白衣,揹着一個不大的竹筐,正在買雞蛋。
豐離看了一眼,“不認識。”這鎮子裡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會認識,他也不感興趣。
“那個姑娘,是文術的心上人。我曾遠遠地見過一次,就是她。”盯着看,元初寒還是比較滿意的。樣貌不錯,性格看着也挺好。
豐離再次看一眼,沒什麼表示。
那姑娘買完了雞蛋放在背後的竹筐裡,然後便離開了。
元初寒看着她,之後拉着豐離追過去。
“聽文術說這姑娘心地不錯,有家境困難的,她都不會收診金。瞧她買了那麼多東西,估計又是去瞧那個病患的。”她一路的買了不少的食材,而勝天藥房在另外一個方向,看起來她就是去看別人的。
“所以你打算一直跟着她?”豐離看了她一眼,鬼鬼祟祟的。
“我暗中觀察一下她也是爲了文術好,不像齊楊,我認識的久,比較瞭解。”畢竟文術現在的身份是藥材商行的管家之一,在外人看來較爲有錢。而且掌管着藥材商行,對於藥房醫館來說,會得到很大的助益。
豐離幾不可微的搖頭,若是真的想知道,他派人調查一下就能全部知道了。
那姑娘走出集市,然後朝着鎮郊走去,元初寒拽着豐離一直跟着,最後跟到了鎮郊的一個破房子裡。
她直接走進去了,元初寒則和豐離隔着一條街站着觀望,元初寒還是很滿意的。
“看起來還不錯哦,心地善良,文術的確需要這樣的女子,他太鬼了。”若是也找個心機很深的媳婦兒,他們倆不會消停的。
豐離沒什麼表情,這些事情他也不關心,若不是陪着元初寒,他纔不會走到這裡來。
“唉,走吧。”滿意,元初寒覺得這姑娘過關了。
豐離轉身,似乎就等元初寒這句話了。
轉身之際,元初寒猛的瞥到那矮牆後的院子裡一個人走過,熟悉感涌上心頭,她立即停住腳步看過去。
那是個女人,雖然背對着牆外,可是那背影就很眼熟。
“豐離你看,那是陳霓。”拽過要走的豐離,元初寒驚呼道。
豐離轉身看過去,也在瞬間眯起眼眸,“是她。”逃出皇宮,沒想到藏在了這裡。
“她帶着陳程逃出了帝都,原來跑到這裡藏身了。真是厲害,一個姑娘有如此本領,實在厲害。”元初寒也是佩服的,這世上怕是再也沒有這種姑娘了。
豐離的臉色不好看,陳霓在宮裡做下的那些丟盡皇家顏面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侮辱的是豐家的臉面。
沒聽到豐離說話,元初寒扭頭看向他,“豐離,你不會是想抓他們倆吧?別啊,她好不容易逃出來,咱們就當看不見算了。”她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找個地方藏身而已。
垂眸看了一眼元初寒,豐離自是不想放過。
“正好那姑娘去她家了,不如就讓文術先打聽打聽,陳霓他們在這裡到底怎麼樣,做什麼。”講條件,元初寒是真的不想理會。陳霓費勁了千辛萬苦才從那牢籠似的地方逃出來,若是真逮起來送回帝都,估計豐芷爵會直接宰了她。
說來說去,她會做那些事情也都是被逼的,她也不願意。
半晌,豐離才點點頭,事關豐家顏面,他當然不想就此放過。
將豐離拖走,回到藥房元初寒便找到了文術,讓他去那個姑娘那裡打聽打聽。
瞧那姑娘的樣子,好像和陳霓走的挺近的,必然瞭解的也很多。
誠如元初寒所想,那姑娘的確和陳霓走的很近。
文術一番打聽,也有了結果,那姑娘經常過去,是給陳程看病的。
陳程的兩條腿被砍了,而且還染上了不治之症,眼下只能用藥撐着以度日。
陳霓當初在鎮子裡求過幾個藥房,最後找到了勝天藥房。那姑娘看陳霓可憐,便一直無償的爲陳程看病,有時還會買一些吃的用的給送去。
但陳程的確病得很重,估計着也活不了多久了。陳霓盡心的照顧他,這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想讓陳程死。
“小姐,您的意思是?”文術不知元初寒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的姑娘知道陳霓好像身份不尋常,也有些擔憂。
“我沒什麼意思,我反倒覺得陳霓能逃出來很不容易。但是,豐離想抓她。所以,最好是讓她離開這兒。”眼不見心不煩,否則就在這眼皮底下,豐離很可能會忍不住的把她抓住。
文術點點頭,“好,這樣的話,那就由小的親自過去一趟吧。”
“行,你只需要嚇唬嚇唬,她就會立即捲鋪蓋走人。”若是得知豐離就在這兒,陳霓會嚇死。
文術領命,隨後快步離開。
元初寒則是不想陳霓再落入豐芷爵的手裡,當年陳霓也是個不錯的姑娘,就連孟柒都對她刮目相看。
落到這步田地,也算悽苦。
命運就是如此,有時候由不得人抗爭。
但是,她抗爭成功了,逃出了那牢籠,並且還將陳程也帶走了,實在厲害。
文術去了一趟,只不過兩天的時間,鎮郊那個破落的小院裡的人就不見了。
領元初寒的命令,文術偷偷的給了陳霓一點錢,無論如何,元初寒不希望她最後窮的再做出傻事來。
若是真的拋頭露面被發現真實身份,那時可沒人會救她了。
豐離也是在陳霓消失的第二天才知道的,他明顯幾分不悅,便是不抓她,也得在眼皮底下看着她才行。
若是胡言亂語,豐家的臉面會盡數丟盡。
元初寒盯着他看,清透的眸子也睜得大大的。
半晌後,他還是不愉快,元初寒長嘆口氣,“你還是看重這些事情,既然如此,那你回帝都吧。我呢,就帶着兒子以及肚子裡的女兒浪跡天涯好了。反正,我們在你眼裡也及不上豐家的臉面來的重要。”
聞言,豐離慢慢的看過來,幽深的眸子幾許浮動,“你說什麼?”
轉了轉眼睛,元初寒不語,只是盯着一處紅脣彎彎。
起身,豐離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一邊盯着她的眼睛,“你懷孕了!”
“可能哦。”或真或假的說着,元初寒眼裡的笑意更甚。
抓住她的手,豐離試探的把脈,雖然沒有學過,可是整天的在醫館中薰陶,他至少也懂了一點點。
任他查看,元初寒無聲的笑,果然這個還是比較有吸引力的,瞧他都忘了陳霓逃離的事情了。
“你懷孕了!”確認,豐離擡眼看向她,幽深的眸子裡笑意浮現。
“唉,只可惜這孩子太倒黴,她爹啊,實在不合格。”搖頭嘆氣,元初寒一邊笑。
豐離擡手在她額頭上敲了下,“我只是擔心陳霓會四處招搖。算了,走了便走了,不提也罷。”不說便不說,豐離並不是元初寒所抱怨的那樣。
“真的不提了?哼,你現在最好別惹我,否則啊,這女兒你就得不到了。”揚起下頜,她頗爲驕傲。
“你怎知這就是女兒呢?”豐離薄脣微揚,伸手覆在她的腹部,輕輕的撫摸着。
“我說是女兒就是女兒,別和我爭。”一定得是女兒,正好兒女雙全。
豐離不置可否,這可未必。
“這次,怎麼沒見你吐?”所以,若是她不說,豐離定然不會知道。
“我也想知道。”所以元初寒覺得,這次是個女兒,因爲反應不一樣。
“這是好事,免得你吐得不知今夕何夕。”豐離倒是不想看見她吐,那時吃過了就吐,三個月下來,她瘦了很多。
“多謝王爺大人的惦念,我若是真的吐的稀里嘩啦,吃苦的也是我,反正也不關你什麼事兒。”想想還是覺得不忿,懷孕生孩子,受苦的都是女人。
聽她抱怨,豐離也不語,只是輕撫着她平坦的腹部。
得知元初寒有孕,商行的管家以及香附文術最爲高興,都知道生了女兒姓元的事情,他們自是希望元家能夠儘快的後繼有人。
如今這一代,只剩下元初寒這一個人了,儘快的多多添上子孫,壯大門楣。
“上次你們打賭便輸了一塌糊塗,這次還想賭?”上回是香附以及府中的一衆護衛設下的賭局。當時有部分的護衛也認爲元初寒懷的是女兒,所以與香附一同輸的很慘。
這回,有文術,香附便再次參加,居然押了二十兩銀子。
“有了少爺了,自然也該有小小姐,奴婢堅信這次小姐您肚子裡的是女兒。”香附不怕輸,而且這次和她站在同一陣營的人更多。即便是豐離的護衛,也有數個人認爲這次是女兒。
元初寒揚眉,一邊點頭,“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是女兒。押吧,也算我一份兒,我押一百兩。”押自己,希望自己的肚子爭氣。
“夫人到時若是輸了,可別氣得把寶寶扔了。”柳蝶笑,她還是認爲這次是男孩兒,儘管她此次的反應與上次完全不一樣。
“哼,你總是和我作對。”哼了哼,柳蝶不站在她這邊,她不高興。
“既然是賭局,肯定就是兩個陣營。若是都站在夫人您這邊,那可沒意思了。”柳蝶也押了錢,這個時候賭錢,豐離完全不管。
“算你有理,都給我多押點兒啊,我這回要賺的盆滿鉢滿。”摩拳擦掌,元初寒就等着贏他們的錢呢。
柳蝶輕笑,就怕元初寒到時會輸。
邊關的消息再次傳來,很稀奇的是,虎豹軍與西番鐵騎已經將近兩個月沒有再發生衝突了。
如此,這是要停戰的預兆,元初寒長長地舒口氣,她希望能夠就此停戰下去。
誠如大家所預言的那般,西番派來了使者,與大齊朝廷派去的使者坐在了一起,商談起停戰議和的事情。
這種事情虎豹軍不參與,打便打,若是不打,他們也依舊會駐守在已經搶來的土地上,絕不退走。
西番的意圖較爲明顯,他們想要回被奪走的土地,但是大齊不同意。
不止虎豹軍不同意,豐芷爵也不同意,這土地是用許多兵士的命換來的,怎麼可能再還給他們。
若是真的還給了他們,他這皇帝日後也沒什麼威信可言了。百姓只會說他是膽小懦弱的君主,守一塊土地都守不住。
談判似乎陷入了僵局,但豐離看似還是很滿意的,豐芷爵有這種堅定的力度,不丟豐家的臉面。
“很開心?不過開心也對,你那侄兒能有今天的力度,都是拜你所賜。王爺大人應該開心,在情理當中。”躺在搖椅上曬太陽,元初寒一邊輕聲道。
坐在她身邊的搖椅上,豐離看似幾分悠閒。他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這樣的時候,讓自己看起來很悠閒,那是大忌。
“自然滿意,若是懦弱無能,我會立即返回帝都。”豐離之前所說的話不是假的,若是豐芷爵有一點做錯,他會立即回去教訓他。
豎起大拇指,元初寒佩服的五體投地,“王爺大人才是真兇猛,有你在,你大侄兒得每天心驚膽戰。”他這叔叔也着實嚇人。
“若是沒一個他忌憚的人,這天下他治理不好。”豐離如此認爲,一定得有一個讓他感覺時時刻刻都能威脅自己的人,他纔會謹慎的做好一切。
扭頭看着他,元初寒滿眼的崇拜,“豐離,就算我是男人,我也肯定會愛上你的。”
看也不看的捏起兩人中間小几上的一顆瓜子,準確的扔到她的腦門兒上。
撫着腦門兒,元初寒輕笑,“真的,王爺大人,你特有魅力。我現在忽然發覺,我真是幸運,你這麼極品的男人居然是我的丈夫。嘖嘖,不然今晚我放煙花慶祝一下吧。”
“廢話連篇。”掃了她一眼,豐離自是聽出她語氣中的誇張。
嘿嘿笑,元初寒擡起腿,隔着很遠的距離碰他的腿。
豐離伸手,抓住她的腳踝,“淘氣。你現在老實點兒,生了之後再淘氣不遲。”若是平時,隨她怎麼淘氣。
“切,又開始這個調調。以前就說,生了再淘氣不遲,這回又開始說了。”不樂意,懷豐芷印的時候他也是這句話。
“難道我說的不對?總是想着淘氣,傷害的是你的身子。”摸着她的腿,豐離的癖好依舊。
“開始跟我裝大夫了?學了幾天,是不是就覺得自己是神醫了?”挑眉,現在豐離可是很愛裝大夫。
“若說學你的銀針沒那麼容易,但尋常的養生還是沒問題的。”豐離只要想學,就沒有他學不會的。
“開始跟我說養生了,你是不是以爲我這鍼灸大夫不知養生是什麼呀?”元初寒不信邪,他現在還跟她說起養生來了。
“那你說說,你有孕了,還總是淘氣,對身體好麼?”豐離問她,而且很認真。
轉了轉眼睛,元初寒搖頭,“若是一動不動,你覺得對身體好?”
“量力而爲,像你這樣刻意亂動,是絕對不行的。”依舊還是這個論調,不許亂動。
“好吧,你說的對。從現在開始,我就不動了。”收回自己的腿,元初寒老老實實的躺在搖椅上,一動不動。
豐離無奈,他能對付的了這世上的任何人,唯獨元初寒,他沒招兒。
接近中午,太陽太烈,豐離起身,要元初寒回房間,她卻依舊賴在搖椅上不起來。
“你說我不能動,所以走路也不行。”不走,任他怎麼樣。
嘆口氣,豐離彎身將她橫抱起來,“這樣總行吧。”
“嗯。”抿嘴笑,元初寒抱住他的頸項,很是滿意。
將懶散的人抱回房間,便是她一直懶得動彈,他也會抱着她,一切代勞。
邊關的事情一直在談,消息也不時的傳回來,但始終都是僵持。
西番想要回失去的土地,大齊不給,這種僵局,恐怕也沒有什麼條件能夠讓兩方都滿意。
只要關於邊關的事情,元初寒是絕對不會參與的,甚至連意見都不會發表一句。
她覺得蘇晏不會退讓,但是司徒律和豐芷爵倆人更不會退讓,說不準到最後,兩國還得再次開戰。
思及此,元初寒只能一聲嘆息,她雖然不會參與,但是不得不思考。
這一切,的確是因爲她而起,可是,怎樣結束她卻不得而知了。
盛夏來臨,元初寒的腹部也隆起來了,很明顯的能看到凸起,惹得豐芷印每天都要看看她的肚子。
“兒子,你說這裡面是妹妹還是弟弟?”一般小孩子說的都比較準。
豐芷印想想,然後蹦出兩個字兒,“妹妹。”
彎起紅脣,元初寒輕笑,“你就喜歡姑娘。”但是很滿意,這一胎要是女兒纔好。
豐芷印咧嘴笑,摸着元初寒凸起的肚子,很新奇的樣子。懵懵懂懂的知道自己就是從元初寒的肚子裡出來的,這次又要來一個,而且還會聽從他的指揮,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這若是個妹妹,你打算給她取個什麼名字啊?”元初寒看着着急去淘氣的小人兒,輕聲問道。
想了想,豐芷印拿起桌子上他用來玩耍的煮熟的大鵝蛋,“蛋蛋。”
無言,“蛋蛋?這是給女孩子的名字麼?算了,我也不求助你了,我自己想吧。”若是女兒長大了,定會恨死他這個哥哥。
長嘆口氣,元初寒這幾天一直在想,到底取什麼名字纔好。
女孩子姓元,定是得取一個好聽的名字,繼承元家,發揚光大。
不過元初寒的這個顧慮很快就得到了解決,陸潛千里迢迢的從帝都而來,送來了元家的族譜。
這族譜在鄭王府中被焚燒殆盡,不過陸潛以前曾見過,憑藉自己的記憶力,重新的書寫下來。
對於元家的後代,族譜上有着輩分的記載,而元初寒之後的元家子弟,中間字已經記錄好。
“這麼說,我只需取一個字便行了。”拿着族譜,元初寒點頭,她必然會按照元家的族譜而來。
“其實之後七代的子孫中間字都已定好,只不過,時間太久記不清了。”陸潛搖搖頭,元家的族譜他也只是見過一次,鄭王給他翻看。可是實在太久了,後面的已經記不住了。
“沒關係,咱們可以自己定。”這族譜,都是按照一定的規矩排序的。細看就能發現,十二代之後,所有的中間字都在輪用。
“小姐有何見解?”陸潛覺得,定是要尊重元家的規矩。
“陸先生難道沒發現,每十二代,所有的中間字都是重複的麼?”指給陸潛看,元初寒輕笑。這是有用意的,儘管不知這是什麼用意,但元家祖輩的規矩,還是要聽從。
“確實如此,儘管有的字不同。”但是音都是一樣的。
想了想,元初寒差不多也猜測出了些端倪。元,音同圓。既然是個圓,那麼一切是重複的也沒什麼稀奇。
這樣也對,圓圓滿滿,元家永不凋落。
思及鄭王,元初寒覺得他應該安心了,元家後繼有人,不會就此凋零。
起名字的事情畫上了日程,大齊也再次迎來了大事件,儘管在南方的小鎮,可是所有的百姓似乎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西番皇帝出使大齊,似乎要就兩國之間的戰爭與豐芷爵商談。
蘇晏親自來,這可是讓諸多人覺得詫異,畢竟都覺得憑他的品性,是不會主動停戰的。
卻沒想,他會親自來,而且大張旗鼓的。
豐芷爵對上蘇晏,元初寒不由得有幾分爲豐芷爵擔心,畢竟和蘇晏一比,他還嫩了點兒。
蘇晏是千年的狐狸,豐芷爵最多算得上黃鼠狼,差距很明顯。
就算他有頭腦,可是在狡猾面前,有頭腦無濟於事。
豐離也明顯幾分擔憂,距離帝都較遠,那邊的消息也不能第一時間傳過來。
便是他不會出現在豐芷爵面前,他也想更近一些,這樣能夠清楚的看得見蘇晏到底會做些什麼手腳。
元初寒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想法,觀察了幾天,最後無奈搖頭,若是想讓他與朝廷徹底斷了關係,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元初寒非常討厭朝廷這個小三兒,總是讓豐離無時無刻的在惦記。
翻着眼皮,她靠在榻上嘆氣連連,惹得那邊陷入沉思的豐離也不得不看過來。
“怎麼了?不舒服了?”起身走過來,豐離在她身邊坐下,一邊抓住她的手,把脈。
盯着他瞧,元初寒的眼睛眯成一條線,“我剛剛也想了,也幸虧你不是在想別的女人,所以,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揚眉,豐離看向她,“胡說八道什麼呢?”摸了摸她的額頭,想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打開他的手,元初寒哼了哼,“你要是真的擔心你大侄兒會吃虧,那你就回去。不過你以前也答應過人家,他若不犯錯你是不會回去的。所以,你最好偷偷摸摸的,不然會嚇着你大侄兒,說不準人家以爲你是回去搶皇位的呢。”
“什麼時候這麼善解人意了?”豐離佯裝意外,惹得元初寒很不高興。
“善解人意你還有話說?不然那就算了,你就在這兒長吁短嘆吧。”轉着眼睛,她愈發有刁鑽之勢。
豐離薄脣微揚,看着她那刻意刁蠻的樣子,輕聲道:“我的確擔心,畢竟蘇晏的爲人信不過。”很擔心豐芷爵會落入他設計好的圈套中。
眨眨眼,評價蘇晏,元初寒現在是不會參與的。甚至,她不會提及蘇晏的名字。
“若是真的擔心就偷偷摸摸回去看看吧,不過得快些回來,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撫着自己的隆起的肚子,元初寒一邊嘆道。
“既然是回帝都,我便將芷印帶上。一來讓他看看帝都,二來,也免得在這裡讓你操心。”抓着她的手,豐離一邊輕聲道。
“你確定?要是帶着我兒子,你可得對他好點兒。”擔心豐離會虐待豐芷印,元初寒滿眼的狐疑。
“他也是我兒子。”豐離很無言,似乎她都忘了豐芷印也是他兒子的事情了。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抿嘴笑,元初寒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她這個姿勢使得隆起的腹部看起來更圓。
摟着她,豐離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淘氣。”
“這算什麼淘氣,這纔是淘氣。”說着,她的手越過他的大腿,放在了他身體的‘禁區’。
豐離眼神微變,“這不是淘氣,是玩火。”
“切,說的好像我沒見過似的。”元初寒彎起眼睛,手依舊不挪開。
豐離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你確定?”
抿嘴笑,元初寒也不說是否確定,只是手不挪開,足足的挑逗。
既然她不說,豐離也明瞭她的意思,摟着她的身體讓她完全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順着她的衣服滑進去,肆意摩挲。
“你別亂動,我可以動你,但是你不能動我。”彎着眼睛警告,她的眸子似乎都在閃着光。
揚眉,豐離盯着她,幽深的眸子染上一層的濃暗之色。
“那你打算將我怎樣?”手不再亂動,不過依舊貼在她柔軟的肌膚上。
笑的幾分詭異,她一點一點扯開他的腰帶,袍子,讓他暴露在空氣之中。
豐離似乎猜到了些許,眸子裡的顏色更爲濃暗。
低頭,她果然做了他猜測之中的事情。
秘密前往帝都,豐離帶着護衛於夜晚時離開,那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小人兒被豐離抱在懷中,似乎也沒感覺到自己已經被抱走了。
元初寒倒是幾分不捨,不過豐離說的對,讓他見識一下帝都也是好的。
他的父親與衆不同,不是個普通人,這一點他要從小就知道。
便是隱居起來,他的父親依舊是王爺,而他的身份自是也不一般。要有責任感在肩頭,長大了纔不會無所事事。
他們爺倆離開了,元初寒也覺得幾分孤單,不過,幸虧肚子裡還有一個,不然她肯定會無聊到極點。
豐離是秘密的回去,估摸着到了帝都更得小心翼翼。想想不禁覺得好笑,那帝都曾是豐離的主場,現在回去還得偷偷摸摸,真逗。
幾天的時間,民間不斷的有風言風語,都說沒有了攝政王,小皇帝恐怕最終會妥協。
就知道百姓會胡猜,也怪不得豐離會擔心,他回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元初寒等待着,等着最後商談的結果。
不出半個月,從帝都送回來了消息,蘇晏與豐芷爵的商談已正式開始。
這種國家大事,要是說結果,不會那麼快。
更何況又都不想退步,或許這最後是個僵局。
思及蘇晏,元初寒雖然覺得他不全是壞人,可也絕對不是好人。
“小姐您也別想那麼多,正好老爺和小少爺都不在,您能安心的養養身體。”給元初寒盛湯,香附一邊勸慰。若是平時豐芷印在家,淘氣吵鬧的反而元初寒不得安寧。
“這倒是。只不過,不可能不想。西番的土地是虎豹軍搶來的,而且還死了很多人。若是豐芷爵最後真的沒撐住還給了西番,虎豹軍以後可就不會再爲大齊拼命了。”一勺一勺的喝着湯,元初寒一邊輕聲道。
香附眨了眨眼,隨後小聲道:“小姐,您是不是又覺得佔了西番的土地更說不過去?”從回來之後,元初寒對蘇晏向來隻字不提,香附很瞭解她,她覺得在她心裡,蘇晏不是個惡人。
看向香附,元初寒停頓了下,“我只是覺得這一切因我而起,有那麼一丟丟的小內疚。”
“這不是小姐您引起的,是那個貪心的蘇晏引起的。”關元初寒什麼事兒呢?她也是受害者。
“唉,這些事兒啊,說不清楚。”嘆口氣,元初寒也不想探究其中到底誰錯的多一點,誰錯的少一點。反正造成今天這個局面,有她的原因。
“也是,情債說不清。”香附點頭,的確是如此。
“什麼情債?你別瞎說啊,被豐離知道了,你就不怕他瞪眼?”元初寒輕叱,情債倆字兒可不能隨便說。
香附立即閉嘴,這種話的確不能亂說,否則豐離真的會生氣。
“待得這些事情談完了,估計蘇晏再也不會來大齊了。這個名字,就讓他徹底消失吧。”元初寒嘆口氣,從此後,她不提,別人也不許提。
香附點點頭,“是。”
“行了,別那麼嚴肅,你記得就好。”喝了一碗湯,元初寒實在喝不下去了。
“奴婢會記得,時刻記得。”要元初寒放心,她是不會給元初寒掉鏈子的。
“別貧嘴了,我倒是要問問你,和齊楊成親這麼久,肚子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有柳蝶,你們倆都沒動靜。”成親也一年了,倆人絲毫沒有懷孕的徵兆。
“奴婢覺得不急。”香附幾分羞赧,這些事情她不太好意思說。
“不急?齊楊就不急?你自己就是大夫,怎樣能懷孕想必你也清楚。趕緊生一個吧,免得齊楊整天瞧見豐芷印就跟着屁股後頭跑。”豐離的護衛都十分喜歡那個小淘氣,有時候擔心豐芷印會被豐離教訓,就跟在他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
“嗯。”點點頭,香附答應。
“咱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如今看你成家我也很安心。再生子,你也就圓滿了,加油。”彎起眼睛,元初寒給鼓勁,弄得香附臉更紅。
又半個月過去,大齊與西番的商談也得了最終的結果,出乎意料的是蘇晏放棄了那塊被虎豹軍搶去的土地。
這消息一經傳開,不止元初寒詫異,百姓也意外。
蘇晏會妥協,實在是沒想到,他那種善於掠奪不喜吃虧的人會放棄,不知這段時間腦子裡到底做了些什麼樣的掙扎。
元初寒覺得不可思議,本以爲這場商談最後會以撕破臉皮而終的。兩國再次大戰,鬧騰的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或許,蘇晏也終於知道打仗對於兩國都不是好事。財力物力,哪一樣都損失很多。
只有停戰,再次恢復友好往來,才能讓兩個國家都走向安寧。
儘管他曾表示過,西番之於他來說僅僅是手掌中的玩物而已。不過,玩物在手上的時間太久了,也變成了不可或缺的物件。
若是看着它一點一點的被颳走,定然會不忍。
爲了避免失去更多,蘇晏這也算是割腐肉保心臟了。
心沉定下來,元初寒一直在糾結的事情終於得到了解決。至此後,什麼西番蘇晏戰爭,都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最重要的事情得到了解決,那千里迢迢趕到帝都監測的人也快速的返回,因爲元初寒有身孕,豐離也是擔憂的。
去帝都見識了一圈的小小人兒格外興奮,跳下馬車就直奔元初寒而來。
兩條小腿兒倒騰的快,然後直接衝進元初寒的懷中。
凸起的腹部承受不住他的衝撞,元初寒連連後退了幾步,穩住那小小人兒,也穩住了自己。
“寶貝兒,帝都好玩兒麼?”摸着他的頭髮,元初寒一邊問道。
豐芷印仰頭看着她,一邊點頭,“好。”
“只有一個好呀,再說兩個好來我聽聽,到底有多好。”想蹲下,奈何身子不適,她也只能低頭看他。
“好,特別好。”這回四個字,以表達帝都到底有多好。
“喜歡那裡麼?”他就是在帝都出生的,可能無形之中他對那個地方也有着其他的感情也說不定。
“嗯。”重重點頭,繁華之地果然是他的最愛。
“是你爹的兒子,喜歡的地方都一樣。”藉機諷刺豐離,誰讓他總是操心那破朝廷。
“說的好像你不想念帝都的糕點似的。”豐離走過來,手中拿着食盒,天氣有些熱,那食盒外卻一層霜,裡面裝着冰,用來保鮮裡面的食物。
“桂花鬆糕?”好像長了透視眼,元初寒立即流口水。
“饞貓兒。”薄脣微揚,豐離將食盒遞給一旁的香附,香附立即打開,桂花的味道立即飄了出來。
“好香啊!”扔掉豐芷印,元初寒兩步奔過去,口水已經氾濫了。
香附立即給拿出來,元初寒饞的似乎都忘了自己的兒子。
豐芷印站在一邊瞧着,半晌後小腦袋搖了搖,“饞。”
“哼,要你說我。”擡腿輕輕的踢了他一腳,元初寒不樂意聽。
豐芷印接着搖腦袋,似乎對他這個娘很無語。
豐離拍了拍他的頭,一邊道:“誰讓她是女人呢,女人無常,所以,男人得讓着才行。”
豐芷印似懂非懂,那邊元初寒扭頭盯着他們爺倆。最後轉身走過來,將手裡的桂花鬆糕扯下一點來分別塞進兩個男人的嘴裡,“給你們了,別說我小氣啊!”
吃着嘴裡那一丁點的鬆糕,豐芷印明顯不滿意。豐離只是搖頭,沒辦法。
十月懷胎,萬衆矚目的小生命終於來臨。於清晨之際,降臨於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的折騰,很快的便來了。
參與賭局的所有人都很期待,這次,到底是誰會贏。
“輸的人不許哭啊,否則下次設賭局就禁止你們參加。”香附從臥室走出來,笑得開心。
看她的笑臉,衆人也在瞬間瞭然了答案,否則,她是不會笑的這麼開心的。
喜氣洋洋的小小人兒從香附身後鑽出來,俊俏的小臉兒也都是燦爛的笑,“告訴你們,我有妹妹了!”
香附笑出聲,“快點,輸的人拿錢吧,小姐還等着分錢呢。”
聞言,衆人啞然,這是一種什麼精神,剛剛生產,就想着賭局。
不過願賭服輸,衆人也說不出什麼來,只能掏錢。
臥室的大牀上,元初寒被包裹在被子當中,雖然有些疲累,不過精神尚可。
瞧了一眼在豐離懷中的紅紅的小人兒,元初寒再次笑起來,“哎呀,這次我可賺了不少。我發現,這是一個賺錢的好路子。”
豐離無言,看了一眼懷中的小東西,淡淡道:“這個財迷就是你娘。”
“是他們非要和我賭的,願賭服輸!”計算着,這次她真的賺了不少。
“名字取好了麼?”幾分珍愛,對比豐芷印,豐離對女兒的確更偏愛些。
“嗯,元懿思,乳名叫小離兒。”眯着眼睛,她這名字寓意深刻。
“思念鄭王,很好。”而小離兒,很顯然就是用了他的名字。
“待她百天,咱們回一趟郴州,去我家老頭的墓前,讓他見見。”抓住那小小人兒的小手,元初寒輕嘆道。
“好。”豐離幾不可微的點頭,看向元初寒,幽深的眸子溫柔如水。
豐芷印從外面跑回來,爬到牀上跪着,盯着豐離懷中的小小人兒,他彎起眉眼,“妹妹。”
“沒錯,是妹妹。”抓住豐芷印的小手,元初寒一手一個,頓時幸福滿滿。來到這世上,不止找到了她的良人,還收穫了兩個小可愛。現在那個世界,距離她越來越遠了。
——
四年後。
雲城距離帝都很近,所以這裡也異常的繁華熱鬧。
寶字號藥材商行經營的有聲有色,不止這城裡的醫館藥房都由寶字號藥材商行進貨,藥材還向帝都運輸,並且大部分都送進了宮裡。
商行裡,一身淺綠色長裙的元初寒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查看賬目。近年來她也開始着手學習查看賬目,已不如當初那般頭疼。
豐離也幫着她,這次她來查賬,豐離則去了市場。那種明細的賬目,他總是能在其中查出問題來。
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元初寒不用擡頭就知道是誰。
“娘。”清脆的聲音傳來,下一刻一個粉色的小身影從門口徑直的跑向元初寒。
衝過來,元懿思撲到元初寒的懷中,手裡還拎着一個看起來很小的白兔子。
挪開眼前的賬目,元初寒看向懷裡的小人兒,之後視線定在了她的手上。
“從哪兒弄來的?”她帶着她來到雲城,幾天的時間,她就從他人手裡弄來不少的玩物了。
這小丫頭長得像她,性格也像。反而現在長大了些的豐芷印越來越像豐離。當初豐離還不承認豐芷印像他,一口咬定了所有的缺點都來自她的身上。
可現在,一切都暴露了,證明豐離小時候就是那樣。
很淘氣,又很機靈,只不過隨着長大就都埋沒起來了。
而元懿思這種活脫脫的像野驢似的淘氣才隨她,簡直就是小瘋子。
“一個人給我的,這是他養的,還有名字呢。”揪着小白兔的耳朵,元懿思一副完全不怕的樣子,這種小動物在她手裡幾乎經受不了她的折磨和蹂躪,幾天就會掛了。
“嗯,它叫什麼名字?我猜猜,是不是叫豐芷印啊?”每次元懿思都會瞎編,而且瞎編出來的都是罵人的。
小小人兒搖頭,“不對,它叫鴿子!”
挑眉,元初寒點頭,“好名字。”大概又是哪個護衛給淘來的,都知道她當年養的寵物叫什麼名字,他們現在也開始逗弄元懿思。
正好她好這口,所以,家裡一堆串了名字的小動物。
“不好聽,我已經有一隻兔子叫鴿子了。”揪着耳朵舉到自己眼前,小小人兒撅着嘴沉思。
“可是那隻鴿子已經死了。”在她手裡若是能長壽,那纔是稀奇。
“也對哦。”想了想,好像確實死了。
“養着吧,不過這次你不能亂餵它東西吃。”看着賬目,元初寒一邊命令道。
“哦。”嘴上答應着,可實際行動她卻未必會遵守。
養起了兔子,可是第二天她就不知從哪兒淘回來一隻綠毛龜來,大概是有點嫌棄,放在地上硬生生的給踢回來的。
“這又是誰給你弄來的?”看着那可憐的綠毛龜,元初寒幾分頭疼。她雖然覺得孩子養小動物是好事兒,可是不好好對待,這也是個問題。
“還是昨天的那個人,它是小紅。”依舊用腳踢,綠毛龜縮在龜殼裡,倒是很利於滾動。
“那人呢?”元初寒覺得勢必得跟這些護衛說說了,不能總是這麼慣着她。
搖頭,小小人兒的注意力都在那綠毛龜身上,“不知道。”
無奈,元初寒盯着元懿思踢着綠毛龜的身影,再次覺得只能儘快的離開雲城才能解決,否則用不了幾天這裡也成了動物園了。
加快了查賬的進度,總賬,還是很好查的。
差不多弄好,元初寒扯着那逗弄小兔子的小小人兒離開商行,打算去市場,正好帶着她在這雲城的街上走走。
雲城繁華堪比帝都,甚至有些建築都很相似。
逛街,小小人兒還是很喜歡的。
在前面跑,惹得兩個護衛一直快步的跟着她。
元初寒很無奈,這丫頭像是有多動症似的,天生如此,管也管不了。
街上擦肩接踵,元初寒順着邊緣而行,路邊有賣傘的,顏色十分鮮豔。
這種鮮豔的顏色是元懿思的最愛,她特別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的顏色。
“小離兒!”喊,前面的護衛聽到了。立即跑上前幾步,將專注於奔跑的小小人兒抱起,然後快速的送回來。
“看看這小傘,喜歡麼?”有小型號的傘,專門爲孩子做的。
注意力被吸引,元懿思也不跑了,站在攤位前挨個看,然後滿意的直點頭。
元初寒抿嘴笑,“喜歡哪個?”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一個個的點,恍若指點江山似的,將她看中的全部拿起來。小手拿不住,所幸就抱着。
“你倒是很貪心,這麼多你用的了麼?只是下雨天用用而已,平時用不着。”元初寒倒是不想太依着她,但若是豐離在,估計會把全部的傘都買下來。
“我可以換着呀,要是下雨下一天,我就站在外面不回家。”想法奇葩,爲了打傘,可以連家都不回的。
元初寒無言,很是佩服,“算你有理。”
“娘,我都要。”抱着不撒手,她用腦袋蹭着元初寒的腿,這招兒對豐離百試百靈。
“也行,不過咱們得講個條件。你今晚要背上肢的穴位,背熟了記在腦子裡,這些我就都給你買。”這招兒,對元懿思也是比較好使的。不然,她纔不會安心的學習。
想了想,似乎在分析其中利弊。半晌後,她點點頭,“成交。”
彎起紅脣,元初寒笑得眉眼彎彎,“成交。”
掏錢,買了四把顏色鮮豔的傘,小小人兒格外開心。
當即就要打開一把撐着,美其名曰擋太陽。
護衛沒招兒,大男人撐着一把小傘,然後追着小小人兒在人羣裡跑。
元初寒忍不住笑,她這女兒實在是個人精。
順着人流走,元初寒也撐起一把黃色的小傘來,儘管不大,可是做工精緻。
仰頭看了幾眼,隨後慢慢的收起傘,再次擡頭,她卻忽然僵住。
對面,一行人迎面而來,那當先一人格外的吸引視線,惹得周遭經過的人都在回顧他。
他穿着絳紫的華袍,一張臉比之女人還要美豔。墨髮束起,紫金冠在陽光下閃着光。
狹長的眼眸瀲灩生輝,恍若兩汪碧水,能讓人瞬間扎進去忘乎所以。
他迎面而來,越來越近。
身後的護衛停下腳步,手也抓住了劍柄。
他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熟悉的人,一身白衫,清冷無華,是孟柒。
孟柒也看見了元初寒,儘管距離很近,可是,他也只是看着她,什麼都沒說。
站在原地,元初寒拿着那把黃色的小傘,盯着剛剛蘇晏入眼的地方,眼角的餘光卻能看到他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已到了眼前。
只是,蘇晏卻一直直視前方,似乎,並沒有看見她。
擦肩而過,他走過去了,孟柒回頭看了元初寒一眼,最終沒有說話,與蘇晏一同走遠。
半晌,元初寒才深吸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那走遠的人,她收回視線,離開。
走遠的一行人,緩緩的停了下來。
蘇晏站在繁華的道路中央,任憑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不住的環顧他,他妖冶的臉上什麼情緒都沒有。
孟柒看了他一眼,嘆口氣。
回頭,蘇晏看向剛剛元初寒所站的地方,眸子裡的光漸漸黯淡,最後化成一潭靜水,再無波動。
一次‘偶遇’,今生終結!(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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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本書完結了。新文會在月底開坑,注意微博、微信、羣內通知哦!
這本陸續會有幾篇番外,字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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