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有魚,其名虹鱒。”方皓澤來到這世界已經幾個月時間了,因爲神格玉盤的原因,早就過目不忘。
除了準備科舉,平時爲了解大信世界,也看了不少雜書。此時,可堪稱爲博學之士了。
只是方皓澤一直比較低調,不愛賣弄,但要是旁人以爲他見識不足,因爲當年貧困的家境看輕他,那就大錯特錯了。
方皓澤娓娓解釋道:“虹鱒是稀少的魚類,只在雲州幾處山泉中才有生長。其喜棲於清澈冷水中,只能在高山上的冷泉裡存活。一年產出不過幾千斤,大都作爲貢品,僅有少數流往民間。”
“此魚不但嬌貴,魚身也非常優美勻稱,尤其是該魚身左側有一條清晰的彩虹樣的痕跡,這是它的名字的來歷。”
“而且,我們現在所食這虹鱒,用的是生切薄片吃法。但這虹鱒,身上最珍貴的地方卻不是魚肉,而是魚膠,有大補的功效,最能滋補身體虧空。”
說了一氣之後,方皓澤端起手邊的熱茶啜了一口清清嗓子,目光環視,最後又聚在七皇子的臉上:“學生也只是照本宣科,七公子對我這番解釋可還滿意?”
其實方皓澤這是自謙,大信世界的文人鮮少接觸雜學。對地理生物、風土人情等知識不看重,多的是口口相傳。
就連七皇子,身份如此尊貴,也不知道虹鱒魚背後這麼多知識,也不過是聽說了而已。
也就是方皓澤這樣有過目不忘能力,看過書籍後善於總結,即便是照本宣科,在此世界中也沒有那本書上,記載地能有方皓澤這番科學整理來的齊全。
“啪啪……”七皇子聽完了解釋,立刻鼓掌:“我也是第一次聽人如此全面地介紹虹鱒,看來觀城不僅有大才,更兼博聞強記啊,真是叫人羨慕。”
“哪裡,七公子過獎了,這等知識,不過多看了幾本書,稍作總結罷了。”方皓澤矜持地笑了下,對這誇獎不很在意。
隨後,他又看向甘文耀:“甘大人對吃如此講究精細,這一桌酒席上的菜色如數家珍。來而不往非禮也,因爲這虹鱒,我也想到了一個食材,不知大人可知道是哪一道?”
此時,方皓澤看着甘文耀,臉上雖然微笑着,但雙目炯炯,給後者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甘文耀受了這一問,下意識地就想拒絕,但是當着七皇子的面,卻難以下臺,這讓他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這……”他猶豫了一聲,又看了看衆人。
這才驚覺,酒席上除了七皇子外,還有吳州自己的一批下屬,若是被一個少年在酒桌上丟了麪皮,除了在七皇子那留下怯弱的印象外,今後自己在官場上豈不是又給別人添了一個笑柄?
頓了頓,他終於咬牙,臉色微紅:“還請方巡查出題,我也是才疏學淺,還請手下留情。”
他已經認定會被刁難,這時候想着的,除了儘量答對問題外,另外哪怕是輸了,也要輸人不輸陣。
“甘大人說笑了,我們在酒桌上閒聊罷了,怎麼又是出題,又是留情的,左右都是玩笑話。”方皓澤抓住甘文耀話裡的漏洞,毫不客氣地點了出來。
這話就是暗示甘文耀剛剛的行爲,其實是在酒桌上看自己年輕,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罷了,甘大人不情願,我就不繼續說了。”方皓澤搖頭,臉上故意做出不盡興的表情。
前後短短几句話,反襯着斜對面坐的甘文耀臉色更加尷尬。
“觀城一席話反倒引起我的興趣了,你剛剛聯想到什麼食材,也來一起說說。”七皇子這時候卻接上了話題,將甘文耀甩到一邊。
與此同時,飯桌上其餘衆人,也都饒有興趣地看着方皓澤,期待他解釋剛剛提到的另一個食材。
“既然七公子問了,那我就直接說了吧。”方皓澤環視,很滿意這種效果,這才張口說:“雲州一地固然有稀少的虹鱒,但是卻有一樣食材最是有名,也最易受忽視。”
“是何種食材?”七皇子好奇。
“雲州一地,號稱千湖之州。其中,多產蓮藕。這些蓮藕因是尋常百姓家常食,所以難登大雅之堂。不過,前朝大儒葉溫茂曾著有《巴河攬勝》,裡面詳細提到了一種特殊的白藕。”
“此種藕與一般的藕不同。一般的藕爲圓筒形,表皮呈老黃色,多節而有節毛,生吃有渣澀。這種藕是四方形,面上有一平緩的凹槽,表皮白色,滋潤如嫩玉。”
“這種白藕每枝藕均爲三節,鍵間粗壯,生吃,嫩脆香甜多汁;熟食,妙而不黑;燉吃,易爛而湯味醇厚純正。如藕孔中灌以糯米蒸食不加油鹽,則別具風味。”
方皓澤用簡明的語言,將這種食材清晰地敘述了一遍,叫在座之人聽了,十分嚮往。
“不意民間也有這種好食材,其實叫我說,鐘鳴鼎食之家,非必要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也要多嚐嚐煙火氣。”七皇子忽然嘆了一口氣道。
他此時聽到方皓澤的話,只感覺滿桌的珍品菜餚索然無味。“這一桌美味雖貴,現在來看,有點脫離百姓了。”
“七皇子所言極是,前朝大儒曾有詩閱:‘“心較比干多一竅,貌若西子勝三分。身陷污泥意志堅,欲留真諦在人間。’這就是比喻白藕這食材還有勸說清廉的寓意了。”
方皓澤笑了笑,接過七皇子的話題,跟着補充了一番,眼神卻有意無意地看向甘文耀。“君子之食,不在於口欲,一日兩餐管飽就夠,多吃吃白藕也不錯。”
“方巡查說的對,這麼一桌山珍海味,造價不菲,我也是受之有愧。”工部尚書齊和正適時補刀。
他本來就是定江邊貧寒人家出身,此時定江水患嚴重,可吳州知州居然這樣大擺筵席,要不是礙着七皇子的面子,早就告辭了。
眼看着一桌好好的接風宴,就要演變成反思宴,東道主甘文耀急忙站起身,對着七皇子誠懇地說道:“下官考慮不周,還請七皇子恕罪,下官有罪。”
此刻甘文耀恨不得扇自己耳光,他沒想到自己只是小小地刁難一下方皓澤,最後變成了這番局面。
他心裡想,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一定要認真看待方皓澤,千萬不能大意。
另一邊,原本服侍着衆人的聚賢酒樓的老闆也跪了下來:“七皇子,是小的有辱您清廉了,皇子饒命啊。”這位吳州士紳也搞不明白,爲什麼一頓飯吃了一半,氣氛大變了。
шшш¸тт kān¸¢ o
“無事,你們也是心意。”七皇子一見本地士紳跪了下來,也就立刻安慰道。他是皇子,初到吳州就惹得本地士紳下跪,傳出去名聲可不好聽。
“反正我也是吃飽了,不如這宴就撤掉吧。”七皇子又繼續說。“甘大人,你帶我們去臨時安排的行署吧。”
“是,下官這就帶皇子去安頓。”甘文耀臉色尷尬回到。他偷偷看了一眼平靜的方皓澤,心裡大爲忌憚。
就這樣,一場安排好的宴席,最後不歡而散。參宴的幾人中,以甘文耀爲的吳州一系官員,都對那位年輕的治水巡查忌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