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
肖安拿着小蕩琴描繪出來的人像拼圖,帶着陸婉從蘇州道社區一直查到了幸福家園社區,終於在幸福家園社區打開了口子。
社區居委會主任胖姐一眼就認出拼圖上的老頭兒,“呀!這不是李大爺嗎?!”
“胖姐,你認識啊?”肖安一下子來了精神,把胖姐從居委會辦公室拉到屋外沒人的地方,悄聲問道,“這是李大爺?你確定?”
“當然了!”無奈胖姐天生一副大嗓門兒,加上本地特有的衛東方言,穿透力極強,就算拉到院子裡,別人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錯不了!李大爺的壽衣還是我幫着換的!”
啥?肖安的腦袋瓜子一時轉不過個兒來,愣住了。
“胖姐,什麼壽衣啊?”肖安身後的陸婉向前跟了一步,站在胖姐跟前。
“你們年輕人不懂得這個也說得過去。”胖姐“咯咯”一笑,“給死人穿的衣服唄!李大爺無兒無女是個孤寡老人,你說操持喪事兒,我們居委會的不管誰管?”
“他……他啥時候去世的?”陸婉驚道,小蕩琴見到他也不過兩天的功夫,這大爺怎麼說死就死了?
只見胖姐扶着額頭回憶道,“哎呀!差不多得有兩年多了吧?”
啊?肖安罵了一句扭頭就走,心說,好啊!你個小蕩琴,前有李明明後有李老頭兒!你是一個屁三個謊,都不帶眨麼眼的!
肖安和陸婉徑直去了劉窩囊他們家,兩口子正吃晚飯呢。
“什麼?”小蕩琴手裡的筷子“吧唧”掉在了地上。
肖安瞪了她一眼,心說,你就裝吧,啊!
“這……這不可能……”小蕩琴緊皺眉頭,嘴上反覆嘀咕這句話,一雙圓眼左右翻動,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不可能?”肖安從凳子上站起來,壓着火沉聲道,“咱去居委會對質去!”
劉窩囊一瞧警察急眼了,連忙也站起來“和稀泥”,他陪笑道,“小同志,你彆着急呀!也許我老婆看錯了,這也是有的,畢竟黑燈瞎火的誰能保證就看的一分不差呀!”
陸婉聽劉窩囊說的有道理,不由得也跟着點點頭。
沒想到,小蕩琴跟中了邪似的,擡頭堅定道,“我沒看錯!”
嚯!肖安還不信邪了,拉起小蕩琴就往外走,“對質去!”
這時,劉窩囊反手就給了小蕩琴一個嘴巴,這一巴掌打得脆響,可一點都不窩囊。“臭娘們!你在警察跟前兒也敢胡說八道?”
小蕩琴捂着漸漸腫起的左臉“哇”地哭開了。這一哭可不得了,這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潑來,“好啊!你個劉窩囊!你敢打我?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說個實話還得罪了浪蕩人!我可怎麼活呀?!”
得!她連肖安都捎帶上了。
肖安一時也沒了主意,愣愣地看着小浪琴錶演。
劉窩囊捅捅肖安的胳膊肘,遲疑道,“小同志,我老婆可能真沒說瞎話呀!”
看着肖安看向自己意味深長的眼神,劉窩囊突然靈光一閃,“警察同志,我那傳達室門口有個攝像頭,是不是真事兒,看看去不就知道了?”
肖安指着劉窩囊呲牙咧嘴,“你不早說!”
監控裡,一個穿着白色唐裝的銀髮老頭從遠處向這邊走來,他的身材消瘦,個頭兒不高,步伐卻十分矯健,在即將進入工地門口的時候側頭向路中間看了一眼,這應該是在看小蕩琴,正好被攝像頭拍了個正臉。
這張臉跟小蕩琴描繪的人臉拼圖別無二致。這下子,輪到肖安傻眼了。
帶着監控折回幸福家園社區,胖姐正揹着挎包往外走,都六點多了,人家下班了。
看完錄像,胖姐也傻了,下巴抖了許久,愣是一個字兒沒說出來。吭哧半天,她纔出了個主意,“李大爺就住在幸福裡,張奶奶跟他做了四十多年的鄰居,你們讓她看看,她不會看錯!”胖姐是個熱心腸,即使下班了,還是帶着肖安和陸婉去了一趟張老太太的家。
這張奶奶也是個痛快人,看了一眼視頻,二話沒說就暈了過去。一大家子又是掐人中,又是120的,正經的忙活了個把小時。
後來聽張老太太的兒子說,那就是李大爺,錯不了!
這李大爺全名叫做李伯儒,**的時候從西安那邊搬到衛東來的,一住就是四十多年。這期間,從沒見過有什麼親戚來看過他,更別說長得像的兄弟姐妹了!多虧有張老太太一家子的關照,李大爺生活還算過得去。前兩年,李大爺的身體越來越差,體檢查出來肝癌晚期,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去世的時候,老哥兒一個人走的,還是居委會送了最後一程。
難道李大爺又復活了?
肖安調查到這裡,才接到了何飛的電話,說有人報警,程成有危險。他只好先回局裡,救人要緊!
程成聽了這段來龍去脈,也皺起了眉頭,好傢伙!怪事兒天天有,這次特別多!李伯儒這個人明顯比李明明蹊蹺的多,他是怎麼活過來的?
在座的都想破了頭也沒個正主意。
突然,病房的門又被人撞開了。
這次是何飛闖了進來,“程成,黃之曉報案來了!”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程成的眼光越過何飛往後看去,只見他的身後蜷縮着一個“小老頭”。“老頭”弓着身子,皺皺巴巴的衣服有些凌亂,盞黃的臉色,兩頰深陷,寸長的鬍渣縱橫腮邊,油膩膩的頭髮貼在頭皮上,一綹一綹的搭在眼前。這竟然是黃之曉!我的天吶,這和當初看見的黃之曉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人也在偷偷看着程成,在兩人眼光交匯的時候,黃之曉蒼白的薄嘴脣才擠出三個字兒,“程警官。”
一婊人渣的黃之曉突然變得如此落魄着實令人心驚,也難免讓人心生憐憫,程成坐起來忙道,“黃同志,快坐,有什麼事兒慢慢說。”
程成的話音剛落,黃之曉忽然激動起來,他三步兩步搶到程成跟前,竟然跪倒在地痛哭道,“警察同志!我請求你們保護我的人身安全!”他的情緒大起大落,血液衝向頭頂,兩腮泛起大片紅暈。
稱成本來不待見他,但瞧他真情流露又不禁問道,“出什麼事了?如果你反應的問題確實存在,我們肯定會保護你的人身安全。”他單手托住黃之曉的腋下,想把他扶起來。
可是黃之曉並沒有要起來的意思,他的臉因爲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他們……他們威脅我!他們要殺了我呀!”
“他們?”程成遲疑道,“他們是誰?”
“他們把死人放到了我家!”黃之曉並沒有回答程成,他還陷在“他們”的恐懼中無法自拔。
“死人?”程成把目光移到了何飛身上,“怎麼回事?”
“今天中午他來報案,說早晨出門的時候家裡還好好的,中午回到家就發現他家的牀上躺着一具屍體。”何飛聳聳肩。
“誰的屍體能看出來嗎?”程成追問道。
“不知道,沒有頭。”何飛還沒說完,黃之曉咧着嘴巴又哭起來,“還……還沒有皮!”此時,他的一條鼻涕已經越過嘴巴垂到了胸前T恤的領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