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女孩。
她在賣力地吹着號角,站在光輝裡頭。
伴隨着陣陣動人的歌聲,在這重生節裡頭,在艾諾絲的面前,就那樣從天而降了。
侍女們站得很遠,她們沒法注意到艾諾絲的臉色。
那位帝國的共治皇帝,此刻呢喃着:
“明明…不可能再見得到的……”
耳畔邊,依然是那些扣人心絃的歌聲。
“我們要什麼時候懺悔?”
“告訴我,我們要什麼時候醒悟?”
“神蹟不會每一次都降臨,但愛卻永遠常在。”
演員們盡心盡力地唱着,那看臺上的貴族們也不禁垂下淚來,彷彿那日降臨的神蹟近在咫尺。
米拉吹着號角,不斷地吸氣喚氣,配合着其他樂師們的高超技藝,女孩發現,自己實在很有天賦。
她還沒從天國下來時,就已經將目光注目于丹斯切爾,凡間的許許多多事物都如此地引人入勝,米拉最中意的便是歌劇,可謂是朝思暮想,但一直都沒有一個機會。
如今,機會來了,她倚靠着一些小手段混入到歌劇院之中,並且擔當了要職——扮演天使索拉繆斯。
米拉對此滿意極了,這幾天她演了好多場歌劇,總不生厭,特別是衆人將目光齊聚於自己之時,她總有些莫名的感動。
索拉繆斯的降臨是整場歌劇的最後階段,在其之中,便僅僅剩下最後一幕——大審判,米拉竭力地扮演着輔佐神審判的角色,她就站在空無一人的寶座旁邊,上面點綴着光輝,以此描繪神的存在。
審判之後,整場歌劇就結束了。
米拉跟隨着其他演員在臺上給衆人鞠躬,而後便從臺前走到幕後,跟這羣認識不久的同伴們互相擊掌,小小地慶祝演出的成功。
歌劇院的總管這時忽然出現到幕後休息室,誰都不知道他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只見他一進來,目光就瞄準了米拉。
總管看着那個扮演索拉繆斯的女孩,他心裡滿是古怪。
沒人弄得清楚這女孩是怎麼進到歌劇院裡的。
總管只記得,原來扮演索拉繆斯的女演員忽然間有急事離開了,而後歌劇院就緊急調人過來扮演這一重要角色,不知怎麼的,就將米拉調了過來,誰都不曉得,這女孩是怎麼通過面試的。
令人驚訝的是,這女孩扮演天使的效果出奇的好,儘管很多人都跟總管一樣心有疑慮,但在滿堂的喝彩聲中,沒有人會當衆說些什麼。
“怎麼了?主管,願神保佑你。”
米拉拿手帕擦拭着鬢間的汗水,出聲問道。
總管回過神來,他咳嗽了兩聲,吐字道:
“孩子,有位出身高貴的人要找你。”
“啊,是誰嗎?”
“不便提及。”
總管如此說道,
“你跟上就是。”
米拉滿頭霧水,她身上的汗還沒來得及擦乾淨,就只能先跟上去。
總管帶着米拉左拐右拐,爬上了足足兩層的樓梯,來到歌劇院的最高處,那裡是上好的觀景室,能在那裡看劇的人,非富即貴。
看着米拉身影的去向,演員們一下便竊竊私語起來。
要知道,歌劇院的演員們被達官顯貴看上的可能性,遠比大多貴族女子們的可能性要高。
曾經有位皇帝力排衆議,將一位原本出身低賤的舞女娶做皇后,一時間成了各大歌劇院的佳話。
米拉一邊擦着汗水,一邊跟總管走着,待到走廊的最中間時,總管停了下來,擡手敲了敲門,等到有侍女從裡面打開後,這位總管無不恭敬地鞠了一躬。
跟在身後的米拉有些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看看是誰來找自己。
當她的目光落在那長椅上的女子身上時,耳邊恰好響起一句…
“共治皇帝殿下,您要的人,我帶過來了。”
米拉愣了下。
那位女皇凝望着面前的女孩。
米拉呆呆地有些說不出話。
艾諾絲揮了揮手,示意總管離開。
總管不敢怠慢,他轉身便走出了這間觀景室,沒有多逗留哪怕片刻。
米拉不可思議地看着艾諾絲,而後臉上現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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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是你!艾諾絲!”
她興奮地快要跳起來,直接衝了過去,侍女們眼疾手快,她們趕忙上前,先一步將米拉按了下來。
米拉不得不停了下來。
艾諾絲看着闊別多年的女孩。
女皇的目光復雜。
六年了,已經六年過去了。
黃金之心幾乎擠佔了整個心胸,過往敏感的情緒如今都生了鏽,曾經的懵懂都變得黏稠,回憶並非佳釀,繼續發酵也只會更讓人痛心,品嚐起來總是苦澀無比。
時間可以磨平一切。
自從那一次意外的不告而別後,艾諾絲不知多少次回憶起米拉,卻從未想過重逢,也不願重逢。
重逢,除了痛苦以外,什麼都不會剩下。
米拉看着艾諾絲,猛地甩開了兩個侍女的手,趁她們還沒反應過來前,終於衝到艾諾絲的面前。
女皇驚愕地看着這女孩。
這麼多年過去了,米拉爲什麼一點都沒變,還跟記憶力一樣,做什麼事,都總帶着些孩子氣的莽撞。
只見她高高跳起,雙手猛地抱住艾諾絲,米拉歡快地笑着,喊道:
“艾諾絲!”
這一聲激動的呼喊恍然間將共治皇帝拉入到過去的回憶之中。
艾諾絲沒有推開她。
任由米拉踮起腳尖,狠狠將臉蛋往女皇的頸窩裡塞。
兩個侍女愣了下,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半響之後,艾諾絲像是回過神來,低聲問道: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是……”
米拉仍然粘着艾諾絲,久別重逢,自己實在太開心了。
“回答我。”
艾諾絲見此,追問道。
米拉稍微地鬆開艾諾絲,小聲道:
“是的,我回來了,而且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回來了,我雖然被打入懸崖,但是我還好好的。現在,我要依照六年前曾經說過的話,將你帶走,跟你一起離開這裡。”
艾諾絲愣了下,女皇英氣的眉宇間沒來由地涌上了怒意。
“米拉,無論你曾經說過什麼…”
她猛地推開米拉,
“都已經沒有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