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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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和馮姑娘不過比你早到一步,又轉身出去找你了。”明善拉着師妹的手,給師妹看城門裡站在角落的人,“是小溫道友先來報得信,說你一個人上路來尋我,我這纔來城門等着,卻先把師兄等來了。”

彭萋訕訕的,尷尬的笑着對溫逐流擺擺手。

溫逐流遠遠地站着,見彭萋安全到了,微微一點頭便默默地退開了。

“師姐,你是不知道!”彭萋趁着師兄不在,小腰一叉就要搶先告一記刁狀。

“不知道什麼!”掩不住的怒火,迅速由遠及近。

“嗷!疼疼!”彭萋一邊的臉瞬間被揪着提起,她不得不齜牙咧嘴的踮起腳。

“疼什麼疼!我還沒用力你就嚎,啊?知道怕了?敢一個人撲棱翅膀飛?啊?”陳嘉樹怒道。

“真疼,真疼,好師兄,我錯了。”彭萋麻利的低頭認錯,完全沒有逆反障礙的立刻求饒。

“你說你,想來暘城找明善你就說啊,跑什麼跑!”陳嘉樹怒氣尤未消,他當時洗個手回來發現師妹跑了,溫逐流也不見,真是憂極怒極,看了字條也擋不住火氣拔高,“你給我說,是不是那姓溫的小子拐帶的你,看他就不是個好東西!”

“不偷跑能怎樣,說了你會讓我走!”懷柔這路不通,彭萋馬上改走另一路,想要有理亮出嗓子就是了。

“萋萋,師兄也是擔心你,暘城正亂着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明善趕緊出言調停,勸師妹道:“乖,別仗着師兄疼你,你就可勁兒欺負他。”

“我可沒欺負他,哼......”彭萋蔫頭耷腦的小聲嘟囔着。

“好了,萋萋,暘城來也來了,師姐看也看了,現在跟師兄走好不好?你想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雖然彭萋咬死不說,但陳嘉樹也大抵明白師妹是因爲不想去淳西,那舍了送馮宓回碧雲館這事便成了。

“是呀,萋萋,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一走把我和嘉樹都急壞了。”馮宓在一旁聽了半天,捉摸着是時候出來表個態了,情郎難捨但人家的家事她可不願意現在就摻和進去。

彭萋抱着師姐不撒手,堅決道:“師兄,你送馮姐姐回碧雲館吧,我就想在這兒和師姐在一起。”

“這裡不安全......”陳嘉樹苦口婆心道。

彭萋將臉往師姐肩頭一埋。

明善見這麼僵持着也不是辦法,遂對師兄使眼色道:“師兄你就放心的送馮姑娘去吧,吳師兄已經到了,這邊沒我什麼事了,不出意外明後兩天我就帶着萋萋動身去武王州。”

陳嘉樹深深地感覺到自己被小師妹嫌棄了,二師妹又作了承諾,無奈之下他只能繼續送馮宓回碧雲館,那離去的背影蕭索又淒涼。

“行啦,人都走了,好好自己站着。”明善拍拍師妹的頭,意外的看着髮髻樣式,道:“咦?這頭梳的有進步呀!”

“馮姐姐梳的。”彭萋理理碎髮,“還不錯吧,不知道師兄學會沒有。”

“馮姑娘給你梳的?”明善笑着打趣道,“看來一個髮髻並沒有成功賄賂到你。”

“我都自覺退出他們的二人世界了,還要我怎樣!師姐,你不知道師兄有多過分,眉目傳情眉來眼去就差卿卿我我了,我躲都沒地方躲,眼都要閃瞎了。”

“他們進展到不揹人的狀態了?上次撞見他們兩個的時候,師兄還半推半就躲躲閃閃呢,看來女追男隔層紗這話說的沒錯。”明善感嘆道。

“馮姐姐追得師兄?”彭萋詫異道,“除了她還有誰追師兄?”

“有一個就不錯了,師兄這種類型的男修少見,而且還不吃香。”

陳嘉樹在兩位師妹眼裡是塊香餑餑,三頭六臂無所不能,風流倜儻相貌堂堂,但在外人眼裡就稍顯平庸了,而且他幾乎都在料理內事,宗門外務也經常去但多數在後方,哪個女修會特意把目光伸到他身上去,還有,陳嘉樹是個操心的,侍奉師父照顧師妹在他心裡佔的分量較重,外務一結束保準回得比誰都快,這就更絕了他的女修緣了。所以,在沒人撮合的情況下,馮宓能相中陳嘉樹,且不說她相了多少眼才相中的,這都是天作的緣分了。

“馮姐姐的眼光真好。”彭萋被師姐攜着往落腳的地方走,她突然心事重重的嘆了口,“師姐,你說爲什麼師兄有了中意的人,我卻在心裡偷偷地不開心有小情緒呢?”

明善沉吟道:“說實話,直到現在,我心裡還不是很得勁。”

“真的?不是我一個人覺得彆扭?”

“萋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明善不輕不重的嘆了口氣,挑眉道:“這大概就是姑嫂之間的微妙吧!”

“那是什麼?”彭萋不解道。

“僅次於婆媳的一種關係,難以言喻......我們在街上轉一圈再回去。”明善拉着師妹轉進市口的街角。

彭萋一直專注的和師姐說話,這纔想起來掃了掃暘城城內的景象,這一掃眼睛就收不回來了,嘴也張開就合不上了。

暘城已經枯萎了。

腳下透上來的死氣,這樣告訴彭萋。

“沒有活人了,一個也沒有。”明善爲驚詫住的師妹解釋道,“拖得太久了,就算最後咒解了恐怕也無濟於事。”

“還沒查出來?”彭萋難以置信,不是幾派精英都來了麼,人都拖死了還沒解決,爲禍者這麼厲害,那修真界豈不是要亂。

“頭緒理出來些,但也不算明朗,關鍵是這咒怎麼解,布畫在哪兒了?”明善緩緩道來,說的不急不躁好似不甚在意。

原來是查到術法詛咒這一塊了,彭萋立刻想起來自己不管不顧的往暘城跑的另一層原因了,呼蘭城的事總能輕易讓人聯想到不太平已久的暘城,她來不就是爲了告訴師姐第一手消息嘛,即便是溫逐流知道得也未必有她多。

彭萋連忙附在師姐耳畔,將呼蘭城的經過細細學了一遍。

明善垂着眼聽完靜立半晌,剛要開口說什麼,又馬上剎住了,掙扎着頓了頓改變口型,終於道:“這件事沒人問的話,萋萋你也不必提起,反正明天,最遲後天我們便去武王州了。”

“咦?兩者沒有關聯嗎,可我感覺單就城裡的氣息就極爲相似呀?一個是城中陣,一個是咒術......師姐,不如你御劍帶我上去看看,興許也是陣法呢......”彭萋不懈的追問。

還有她們幹嘛這麼急着走呀,若是之後暘城之亂解決了,那豈不是要說成師姐無能,況且她們現在掌握的信息很佔優勢,不是麼......

“不用,你記住我的話就好。”明善不動搖道。

“好的,師姐。”雖然感到可惜但彭萋還是聽話的依了師姐的意思。

師姐妹說了會兒話,便回了各門派弟子安置的府苑,那富貴氣派比之呼蘭城陸府更甚,彭萋沒注意看牌匾又跳出門檻,仰頭望了望,讀道:“一等將軍府。”

“難怪哦,師姐,是將軍的府邸呢!”彭萋蹦蹦跳着又進了門,對在庭院等她的師姐道,“師姐,我們以後也蓋一座這樣的大院子住,好不好?”

“好呀,明天咱們就去尋塊好地方。”明善聽得有趣,想一想也是有些意動神往,看來她抽身宗門事務後要抓緊賺錢了,既然要住自然不能住那些普普通通的泥瓦磚房,修仙者的居所可是很有講究的,從選址到構建材料,再到擺設佈置......哎,這些年她爲名爲勢奔走不停,最後竟把利字拉下了,弄到現在遠不至於捉襟見肘,但也兩袖空空。

師姐妹二人邊說邊往裡後院走,這時正廳的門開了,裡面以宮忘川和吳遠道爲首的七八位各派弟子走出來。

“吳師兄,周師兄。”彭萋端端正正的行禮道。

“彭師妹來了呀!”周徹師兄隨和的招呼道。

師兄師妹的互相叫了一番,正廳裡出來的人就走到了月洞門前與明善、彭萋碰了頭,明善淡淡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廢話的意思牽着師妹便先過了月門往後援西廂去了。

“吳師兄好像有話要說,師姐。”師姐不多作停留,彭萋自然配合響應,她本來也和外峰同門沒什麼客套話可說,不過吳遠道在後面欲言又止的模樣和遲遲擡起又失望落下的手臂,落師姐一步的彭萋卻是瞧見了。

明善冷哼一聲,道:“理他呢,愛說不說。”

彭萋暗道,真是奇了,吳師兄怎麼惹到了師姐?恩,還別說,吳師兄在同門中聲望頗高,但師姐未必服他,況且吳師兄這人......呃,有點死心眼兒,爆發點小矛盾也就不算稀奇了。

西廂偌大的院子就明善一個人住,因爲來暘城的女修只有她一個,給師妹張羅了洗澡水,將髒衣服一扒,人,洗白白。

“師姐,我有種預感。”彭萋愜意的坐在浴桶裡,任由師姐拿着毛巾這擦擦那搓搓。

“什麼預感?”師妹神叨叨的模樣,惹得明善一陣好笑。

“明天會不會一睜眼,師姐就會跟我說......”彭萋撩着浴桶裡的水,煞有介事的捏着嗓子說,“萋萋呀,我們被困了,我們出不了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