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內，張楚真有種上輩子相親的感覺，只不過來對接的並不是好萊塢美女明星，而會是一個山姆大叔。
“怎麼還不到，這都遲到了快二十分鐘吧？”
張楚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他開始懷疑起外國人都很守時這個說法來。
“別急，我已經跟環球影業中國區那邊的人聯繫過了，他們跟着導航走，結果那邊有什麼領導過來，路被封了。現在正在慢慢趕過來中，可能還得再過會兒，你可以玩會兒手機。”
周康正在整理手中的資料，等會兒就要跟環球影業的人當面交鋒，這會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現在葉淑梅也在做最後的確認，“我們現在不請翻譯是對的，多一個外人就多一分被泄露的風險。老闆你自己的英語水平夠高，那就不用擔心交流問題，有什麼拿不準的內容可以跟我們商量商量，另外我們還有這個翻譯神器，多少能聽懂一些。”
同聲翻譯耳機是最近新推出來的產品，並不是平時大家在國際會議上面看見那些大佬們佩戴的同傳接收耳機，真正是耳機自己在翻譯內容，而不是有同聲傳譯工作人員，只不過準確率肯定就沒那麼高。
這次會議的保密性很高，翰林文化傳媒公司內部都沒有傳播開，張楚也沒有跟自己的朋友們說，環球那邊自然也想等交易達成之後再對外公開，多一個競爭者攪局對翰林文化來說也不見得就很好。
前幾天在戛納電影節就出現了這樣的攪局怪，美國一家臭名昭著的發行商在一部華語片放映權銷售的過程中以高昂的版權費以及分成比例打敗了其餘同行。
然而在即將正式簽約的時候卻不斷拖時間，拖到最後圖窮匕見，直接將先前承諾的條件全部折半，在戛納電影節的最後階段，再去找其餘發行商根本就來不及了，因此國內這家制片公司不得不憋着一肚子氣跟那家公司簽約。
有時候，別人根本不是看重這部影片或者這個版權，只不過是不想讓競爭對手拿到罷了，所以纔出來攪局。
幾分鐘之後，兩名穿着長袖襯衫的白人男子纔在服務員詫異的目光中走到了包廂裡面。
哪怕這裡是燕京，很多外國人出沒，但很少能有人把中文說得這麼流利，都快趕上大山老師了！
“Sorry，很抱歉我們遲到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樣表達我的歉意。順便介紹一下，我是環球影業的克里斯，這位是環球影業燕京主題公園的負責人，也是我的好友羅德尼，他會說中文。”
克里斯知道張楚的英文水平很不錯，不然也不可能自己把中文小說翻譯成英文，但未免出現一些文化差異、習俗上面的誤解，他還是將好友帶過來。
張楚伸手跟他握了握說道：“很高興見到你，我是張楚。其實之前在聽到你們公司在撰寫《魔戒》劇本的時候，我個人是拒絕的。你們在沒有看過後面兩部作品內容的情況下很難單獨將它給寫出來，這是一個整體，不能分割。”
“其實我們在寫劇本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個問題，我們並不知道第一部的內容裡面有哪些是跟後文有關聯的，不知道哪部分該省略掉，所以做起來非常麻煩。但我們的金牌編劇們都同意一件事情，那就是你這本《魔戒》非常有意思，比我們平常看到的奇幻作品都要磅礴大氣一些，更像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克里斯嘴裡的好話彷彿不要錢一樣往外竄，不停地誇讚着《魔戒》。
其實他並沒有故意拔高，因爲這其實是內心真實的想法。如果不是因爲《魔戒》的中土世界看起來擴展性很大，三部電影並不可能是終點，能往裡面填充很多東西進去，完全就是一個另類的電影宇宙！
周康跟葉淑梅兩個英文並不好的人只能戴上耳機，然後聽冷冰冰的機器聲音在誇讚張楚的作品，這種感受還挺新奇的。
張楚對着誇讚很受用，他謙虛地說道：“之前我收到了不少好萊塢電影公司的報價，他們並不是特別看好這本書的商業前景，不知道你們環球準備以什麼樣的價格來做開始呢？”
虛以委蛇並不是他的風格，像這樣單刀直入，開門見山的將條件擺出來。
其餘東西說得天花亂墜也沒有任何用處，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會因爲一兩句好話就把底線給拋掉！
克里斯專門研究過張楚的做事風格，對此根本沒有任何意外，這會兒也直接將公文包裡面的文件夾拿出來，然後遞給張楚一張紙，說道：“我們環球想要與你一起開創這個神奇的中土世界。我們打算用5000萬美元的價格打包買下魔戒三部曲的版權，僅僅是版權交易費用。另外我們承諾每部電影的製作費用不低於2億美元，這一條可以寫進合約裡面。除了這些，我們還有一些特別的東西想要跟你分享，環球影業並不小氣，5%的全球票房利潤分成，5%的後續費用，在周邊產品銷售上面你也可以拿到2%的分紅，除此之外，環球影城主題公園也會將《魔戒》裡面的場景搬運到現實中，到時候可以享受門票分紅。”
張楚不得不承認，環球影業的確是有備而來，而且相較於此前迪士尼、華納兄弟、派拉蒙幾家大公司幾百萬美元、上千萬美元的版權費來說，他們的誠意非常足。
5000萬美元的影視改編價格，平均下來每一部差不多是1700萬美元，光這個數字就足夠讓人炫目，更別說還有票房分紅、全渠道銷售分紅、周邊產品分紅，條件幾乎是優越到了極限！
雖然現在美元一直也都在通貨膨脹，不過版權費就破五千萬美元的話，再加上今年其餘作品銷售、電影票房分紅那些，他的收入鐵定會一躍成爲全球作家之最，一年就破億，這是任何一個作家都沒有完成過的壯舉！
周康跟葉淑梅兩人對望了一眼，完全沒料想到這種事情。
他們此前都是準備在版權費這邊鬆口，然後主攻各項分紅，這四捨五入一下的話，那就是一個億啊！
而且還是美元，並不是人民幣！
克里斯他們寧願將版權費多給點，也不想在後續利潤裡面分出去，項目投入這麼大，利潤必然非常可觀。
他將這段話說出來之後就注意觀察張楚的表情，想要從面部表情中探查出心情來，這是談判學裡面的重要內容，一個人的微表情多少與內心會有關聯。
然而他卻失望了，因爲張楚自始至終都沒有怎麼變化，似乎這個數字很一般。
張楚也的確是這麼想的，五千萬美元的價格的確是他這麼多作品裡面版權費最高的一次，但上輩子他可是知道亞馬遜爲了拿到《魔戒》系列電視劇集的全球版權，可是花費了2.5億美元的版權費！
五千萬隻不過是那個交易費用的五分之一罷了，而且電影版權向來都要比電視劇要價高。
當然事情也不能這麼簡單對比，那時候的《魔戒》系列電視劇天價是有幾十年小說傳播的基礎以及三部魔戒三部霍比特人電影大賣的基礎之上，粉絲數量跟路人好感度都非常高。
現在的《魔戒》小說都纔出一本，對方能給這個價的確挺良心。
“我很感謝你們能給出這麼優異的合約，但裡面有些條款大概我們不能接受。周叔，你來跟他詳談吧。”
這種刀光劍影的談判情況下，作者不適合自己親自下場，剛好對方那邊有懂中文的，所以經紀人周康就將左邊的耳機拿下來，接過了那張紙，在上面的條款上面勾畫起來。
“版權費的事情我們等會兒再談，現在說一說這個票房分紅，我們希望是全球電影票房的5%，而不是電影利潤的5%，這中間有什麼差別，相信你們都能明白！”
一部票房10億美元的電影都可能會被電影公司做成虧本，到時候一點利潤都沒有怎麼分紅？
良心稍微好點的電影公司倒不會做的那麼明顯，但謊報利潤的情況肯定會發生。
只有初到好萊塢的人才會上當，那些電影明星、導演、製片人都是直接拿的票房分紅！
利潤可以改，但電影票房這個數字是在全世界人民的眼睛下的，這個做不了假。
周康直接幫張楚要了5%，如果單部《魔戒》的電影票房是10億美元，那麼光是這個分紅就能拿到5000萬，因此他們纔沒有理會版權費的多少，而是要在分紅比例上面糾纏。
當然，10億美元的票房是一道門檻，每年全球只有幾部電影能達到這個數字。張楚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這個版本的《魔戒》拍出來口碑跟票房能有當初地球上面那麼好，一切都是未知數。
“5%實在太多了！我們在尋找演員、導演的時候都會考慮到票房分紅的事情，公司這邊也需要盈利。2%的票房分紅怎麼樣？”
羅德尼將克里斯的話翻譯成中文，開始跟周康討價還價起來。
票房分紅幾乎是地位的象徵，一個劇組裡面只有最主要的那幾個演員才能享受到拿票房分紅的待遇，很多大明星演員都是20+20的方式，2000萬美元片酬外加20%的全球票房分成，要不然每年的福布斯演員收入榜上面那些演員動輒七八千萬美元的片酬是怎麼計算來的。
周康笑着說道：“你們打算在這部《魔戒》裡面用頂級演員？這恐怕不是一個好主意，估計其餘人也並不會答應。”
現在是IP爲王的時代，擁有個人號召力的演員太少了，大部分演員看似名氣大，但其實已經跟系列電影綁在一起。
將資金花在頂級演員上面顯然不可能，這裡面的主角是一個霍比特人，就適合找那種物美價廉的新人演員。
克里斯笑了起來，在他的計劃表裡面也明確寫着主要找那種有一定演戲經驗但價格不高的演員，這些演員合起來的片酬可能都沒有一個頂級巨星多，而且也好管理一些，巨星們的要求太多太多了！
“這樣吧，我有一個簡單的提議。《魔戒》三部曲，第一部的票房分紅我們只要4%，後面每一部都在前作的基礎上增加1%，這樣總可以了吧？”
遞增條款在系列作品中是比較常見的，能拍到第三部的電影通常票房都不會太差。
與其一部一部籤合約，不如三部一起來。
“這個提議可以，但我不能保證會被通過，一切要等晚點發回公司內部才行！”克里斯雖然手中握有大權，但這種大項目都需要總裁甚至董事會過目才行，他這個製片人在立項的時候是會被鉗制住。
周康心中鬆了口氣，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接下來他們又在周邊產品的分紅中達成初步一致，高達7%的周邊產品分紅不說，張楚還擁有決斷權。
任何周邊產品的授權以及上市都得經過他的官方書面授權才行，而環球影業這邊也要求張楚不得拒絕常規周邊產品的銷售，互相制衡。
什麼叫常規，這都得用備註進行說明。
星球大戰都給曼秀雷敦授權做脣膏，這八竿子打不着的產品還不是能結合起來，難道脣膏不是常規產品嗎？
這是名副其實的摳字眼，每一個項目都需要格外的詳細。
比如環球影業不能自己開發《魔戒》的衍生電影、電視劇，這一點是着重被張楚強調的。
他可不想到時候自己的《霍比特人》還沒出來，環球就弄了個精靈跟矮人族恩怨的中土故事出來。
幾個人從下午四點多鐘，一直討論到晚上八點過，飲料換了好幾杯，不同的A4紙上面則是紀錄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最初的那份合約內容被改動得面目全非。
“你們太難對付了。”克里斯覺得這一次談判非常惱火，語言不通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則是自己完全處於劣勢。
誰先心動，誰就處於劣勢。這句話不僅適用於男女雙方的感情，在談判中也同樣適用。
環球影業非它不可，翰林文化這邊自然就死咬不放，大不了就不談，沒有任何損失！
在對待美國、歐洲作家時候強勢的環球影業這一次真的是大出血。
“希望我們有機會能合作，我經紀人已經親自上去做修改後的合約內容，修改好之後就會發到你郵箱這邊。不管同不同意，都希望儘快能有來自美國的答覆！”
燕京這邊黑夜降臨，美國那邊剛好就日出，所以時間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