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小哥說話真風趣。”女子不但不以爲忤，反而捂着嘴，笑得釵環亂顫，“這裡可是青樓，奴家在這裡討生活，不是娼婦，難道是良家女子？”一邊說着一邊搔首弄姿，“再說了，可有誰聽說過娼婦是要臉面的？”
梅香剛罵了一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咬着嘴脣，氣鼓鼓的瞪着妖媚過份的女子。
水玲瓏使了一個巧勁，掙脫了女子的糾纏，退了一步，朝着兩人深深一作揖：“小童臉皮薄，護主心切，衝撞了兩位姐姐，還請兩位姐姐大人大量則個。”
雖說有錢的就是大爺，但是指着娼婦罵人家娼婦，終究是失禮，水玲瓏來此並不想得罪人，這會兒做出一副憐香惜玉的模樣來，倒也讓四周側目而視的人，會意的笑了。
右側那個穿紅紗薄衣的女子，扭了扭纖腰，伸手一隻芊芊玉指，在水玲瓏的額角虛點了一下：“冤家，總是奴家前輩子欠你的！”
“姐姐不怪就好。”水玲瓏說着，朝着菊香使了一個眼色。
菊香會意，忙上前作揖賠禮，趁着賠禮之際，一人一張銀票，塞了過去。
兩個女子立時連最後的一絲兒惱意都消散的乾乾淨淨，擁着水玲瓏進了天香樓的門：“冤家，不如上二樓雅間，讓奴家好生伺候……”
“不知媽媽何在？”水玲瓏不反駁，卻也不答應，一邊笑着，一邊兩隻眼睛四下裡亂轉。
“冤家，你可是嫌奴家伺候不好？”紅紗薄衣的女子含嗔薄怒。
“姐姐誤會了。”水玲瓏含笑賠禮，“實在是小子在這裡有認識的人。”
紅紗薄衣女子假裝惡狠狠的瞪了水玲瓏一眼：“你個小沒良心的……”
“等小子找到了要找的人，就過去看姐姐。”水玲瓏含笑作揖。
菊香和梅香看着水玲瓏的做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還是自家小姐麼？
“哎呦呦，小公子好久沒來，真是想煞奴家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水玲瓏的身後傳來，水玲瓏三人轉身，卻看見一張滿是褶皺的臉，咧着一口鑲滿金牙的嘴，那厚厚的白粉，就如驢糞蛋上下滿了霜一般，搖着肥臀朝着水玲瓏走過來，粗壯的手上，搖晃着一塊血紅的帕子，這模樣讓人心中糝得慌。
“你，你是誰？”菊香和梅香硬着頭皮上前，擋在了水玲瓏的面前。
水玲瓏卻認識這個人，剛來京城的那一年，表哥帶她來天香樓玩耍的時候，就曾見過，這個人是天香樓的媽媽，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人長得比原來更瘮人了！
“原來是媽媽，想不到媽媽竟然比以前又妖嬈了許多，讓小子都有些不敢相認了。”水玲瓏含笑招呼。
天香樓的老鴇聽了頓時“吃吃”的笑了起來，朝着水玲瓏用力地拋了一個眉眼：“小沒良心，這麼久纔來看奴家，想的奴家心肝兒都疼了。”
水玲瓏被老鴇的模樣嚇的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這模樣，晚上看久了晚上可是要做
夢的！
“媽媽，可有安靜一些的雅間？我家公子喜歡安靜。”梅香終於從失態中回到了正常的狀態，硬着頭皮上前開口，一張銀票已經放到了老鴇的手中。
老鴇看着手中的銀票，笑的臉頰上的肥肉突突的直顫：“有！自然有！”
“還請媽媽帶路。”
“小沒良心的，隨奴家來。”老鴇朝着水玲瓏拋了拋血紅的帕子，擠了擠眼睛，裝出一副嬌媚萬千的模樣來，只看得水玲瓏的胃中泛起一股酸脹之氣，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種妖魔一般的人竟然沒有把那些個尋花問柳之人嚇跑。
“哎呀，冤家，你倒是快一些啊……”老鴇見水玲瓏站着不動，催促了一聲，水玲瓏強忍住胸口的翻涌，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來，含笑應了，跟在老鴇的身後，帶着梅香和菊香向着樓上走去。
那兩個女子想要跟上，卻被梅香攔住了，只得狠狠的拽着手中的帕子，朝着水玲瓏喊道：“冤家，你可要記得說過的話！”
水玲瓏真的是被嚇住了，哪裡還敢應聲，低着頭，跟着老鴇上了二樓，在雅間裡坐了。
“冤家，有什麼事情，說吧。”老鴇倒了一杯茶，遞給水玲瓏，擠眉弄眼的看着水玲瓏，“看上了誰？”
水玲瓏沒想到老鴇竟然是這麼一個直腸子了，於是笑道：“媽媽既然是個心直的，小可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小可前來主要是向媽媽打聽一個人。”說着，又給梅香使了一個眼色。
梅香會意，一張銀票，又出現在了老鴇的面前。
老鴇最看不得的就是銀票，見水玲瓏出手大方，自然恨不得把自己都獻了出去，哪裡還有什麼矜持可言：“冤家，你要打聽什麼，只要是奴家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家公子聽說這裡有一個分茶先生，很是有名，所以才慕名而來，不知媽媽能有請她一見。”梅香笑着替水玲瓏開口。
“這……”老鴇就有些遲疑起來，尷尬的笑道。“公子，這位姑娘不是天香樓的人，只是臨時請來的教習……”
水玲瓏看了梅香一眼，梅香又遞了一張銀票過去：“媽媽，我家公子不過是慕名而來，只是想見識一下她的手藝而已。”
老鴇看着梅香手中的銀票，想要伸手去拿，卻又縮了回來，一臉的爲難：“先生的脾氣不是很好，我去請，她不一定買賬……”
“不一定請先生過來，我過去也可以。”水玲瓏開口，“有本事的人，孤傲一點，是人之常情。”
“那，那我去問問。”老鴇猛地伸手把梅香手中的銀票搶了過來，“若是她不肯見你，可不許責怪奴家！”
“今日先生正好在？”水玲瓏的眉心一跳。
老鴇點了點頭：“冤家，你等着，奴家這就去問去。”說着，轉身，搖擺着肥臀，正要離開，卻被水玲瓏喊住了，“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這……”老鴇遲疑的看了水玲瓏一眼，“這……”
“若是先生肯
見，省的先生所走這一步，若是先生不見，也省的媽媽再跑一樣。”水玲瓏施施然的站了起來，一臉的理所當然。
碧涵正在教紅袖分茶，突然門外傳來老鴇的聲音：“紅袖，先生可還在？”
紅袖奇怪，這老虔婆什麼時候改了脾氣了，竟然用這麼一種低聲下氣的聲音說話。
“紅袖，先生可還在？”老鴇見裡面不出聲，微微提高了一些聲音，又問了一遍。
紅袖擡頭看了一眼正在專心分茶的碧涵，小心的站起來，掀起門簾：“媽媽，先生還在，有事？”
老鴇身子一側，露出站在身後的水玲瓏：“是這位小公子聞先生名而來，想要見先生一面，我這才……”
紅袖警惕的看了一眼水玲瓏，一伸手把老鴇拉到一邊，輕聲道：“媽媽，先生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怎麼就帶了外人過來。”
老鴇“吃吃”的笑了幾聲：“先生又不是三頭六臂見不得人的！再說了你看看人家小公子長的脣紅齒白，又不像壞人，見見面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媽媽！”紅袖用力的拉了拉老鴇的衣袖，“你明知……”
“明知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老鴇倏的沉下了臉，“我只知道我們天香樓開在這裡，每日裡吃喝拉撒都要花錢，哪裡有錢不賺的道理！”
水玲瓏聽的兩人爭執，連忙上前：“姑娘，媽媽，小可只要站在外面看了一眼就行了，若不是小可要找的人，小可即刻就走！”
“站在外面偷偷的看一眼？”紅袖扭頭看着水玲瓏。
“是，站在外面看一眼。”水玲瓏用力的點了點頭。
紅袖低着頭想了想，這才輕聲道：“偷偷的看，不許發出聲音。”
“好。”水玲瓏點頭應了，紅袖撩起門簾，水玲瓏的眼睛掃了一眼裡面，卻見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跪在榻上，正專心致志的分茶，那低垂的頸項，那專注的眉眼，不是碧涵，還能是誰！
“哎，你，你怎麼進去了？”紅袖悄悄的和老媽說了幾句話，等回過神來，卻看見水玲瓏已經擡腳進了屋子，頓時吃了一驚，慌忙跑過去，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細長的湯匙在茶碗中快速的移動，一副桃花盛開的圖，已經在茶碗中顯現出來。
“好！”水玲瓏忍不住讚歎出聲，四年過去，先生是手藝進步神速，比之前一世的現在，又精湛了許多。
碧涵終於完成了手中的動作，這才擡起頭來，看着水玲瓏：“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久慕先生手藝，小子這才冒昧前來，想請先生爲教習，不知先生肯應允否？”水玲瓏不敢直接喊出碧涵先生，只得含糊的稱一聲先生，只是眼睛中的真摯，卻是絲毫不曾遮掩。
碧涵淡淡的看着水玲瓏：“沒興趣！”
“先生……”水玲瓏頓時着急起來。
“你是誰，怎麼這麼不懂禮儀！”紅袖趕進來，伸手指着水玲瓏的臉，“你給我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