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潘又安被水玲瓏的神色嚇了一跳，“你這是……”
“鎮南王府就在松江。”水玲瓏的聲音有些陰沉，“你給我傳話給虞掌櫃，天香樓分店就開在松江，松江府有一個紈絝，叫水振宇，最是喜歡美豔的姑娘。”
潘又安是那種聽一知三的，雖然水玲瓏話只說了一半，但是言外之意，他卻已經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東家放心，這種區區小時，只要虞掌櫃出手，自然是手到擒來！”
周風逸騎着馬過來，見水玲瓏正和潘又安在說話，翻身下馬，朝着潘又安笑道：“你這個摳門兒的，今日怎麼大出血了？”
潘又安笑得白胖的圓臉上，只剩下了一道縫，上前一步，朝着周風逸深深的彎腰行禮：“將軍說笑了，小老兒哪裡就摳門了！您瞧，這些個饅頭，可是小老兒讓師傅們緊趕緊做出來的！”
周風逸走過去，細細的看了看雪白的饅頭，點頭道：“潘老兒，我一定把你的忠心稟奏給皇舅知道。”
“得，得了。”潘又安涎着臉上前，笑道：“周將軍，這可不是小老兒的意思，若是沒有我家東家說話，小老兒也不敢這麼敗家！”
“你家東家？”周風逸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拍了拍潘又安的肩頭，“果然是我拜錯了真佛！我理該謝玲瓏纔是。”說完，走到水玲瓏身邊笑道，“我到把你這個東家的身份忘記了。”
水玲瓏笑道：“我也不過是白佔着一個名頭而已，與經營一道，我可是一竅不通！”
“潘掌櫃，你回去吧，這裡就交給周將軍。”水玲瓏扭頭對着潘又安道，“天然居可是一時都不能離開你的！”
潘又安聽話聽音，再則要說的話，剛纔也已經說的差不多了，忙上前團團行禮告罪，帶着天然居的人回去了。
“這天然居在京城可是已經很久了。”周風逸狀似無意的開口。
“自然！”水玲瓏當作聽不出周風逸的言外之意，“我小姨獨自一人在京城，我外祖父怎麼可能放心？別的顧不着，這錢財方面麼……”水玲瓏嘻嘻笑着，不往下說了。
周風逸臉色的神情越發的疑惑起來：“既然如此，爲什麼不索性就把天然居送了靜安王妃？”
水玲瓏朝着周風逸猛地翻了一下眼睛，一臉你簡直就是白癡的神情：“我閩南的財產怎麼可能送給靜安王府？便是我，也只是暫時的東家，等以後成了親，這天然居就要還給外祖父的！”
“呃……”周風逸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論調。
“誒……”水玲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閩南地處偏僻，物產貧瘠，族人貧窮……若不是有這麼一個天然居支撐着小姨和我，我和小姨又怎麼可能在京城這個活下去！”
兩人閒話間，梅香已經買了饅頭過來，水玲瓏指揮着和天然居的合併在一處，梅香一邊分發饅頭，一邊跟流民說，這饅頭是她家明睿公主的。
流民們拿着饅頭，都不忘朝着水玲瓏說一些感謝的
話，當然還有一些不知好歹的，說一些難聽的話。
梅香當即沉了臉，要發作，卻被水玲瓏制止了：“梅香，我們施粥也不會爲了這個虛名，你又何必與他們置氣。”
“小姐……”
“好了，好了。”水玲瓏笑着道，“這裡就交給他們，我們回府裡去了。”
梅香撇了撇嘴，把手中的活放下，朝着身邊的小廝吩咐了幾句，這才走到水玲瓏的身邊：“小姐，我們走吧。”
“逸哥哥，這裡就交給你了。”水玲瓏扭頭跟周風逸說了一聲，帶着梅香，正要轉身離開，卻發現整齊安靜的隊伍，突然間騷亂起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水玲瓏看了梅香一眼，梅香連忙走過去，很快回來，“小姐，一個人生病了，昏倒在地上。”
“快請大夫！”水玲瓏站住了身子，吩咐身邊的長隨，“去請兩個大夫來，在這裡搭棚子，今日的診費和藥費，你去找胡總管。”
“是。”長隨應了一聲，小跑着去請大夫了。
周風逸帶着護軍，已經把騷亂的人羣撫慰下來，梅香和一個滿身補丁的姑娘扶着一個瘦骨伶仃的中年男子走出了人羣。
“公主！”姑娘看見水玲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用力的磕了一個頭，“求公主救救我的父親！”
“姑娘，還請起來。”水玲瓏伸手扶起了姑娘，“我已經遣人去請大夫了。”
姑娘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擡起頭看着水玲瓏，聲音裡全都感激：“公主，你就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轉世！”
“我家小姐向來是個心善的！”梅香攙扶着中年男子在棚子裡坐了，伸手招呼讓姑娘過去，“你先扶着你父親，我去端碗粥過來，給你父女兩個。”
“多謝這位姐姐。”姑娘彎腰給梅香行了一個禮。
“小姐。”蘭香急匆匆的過來，看見水玲瓏，不由得埋怨道，“你今日起得早，都忘記吃藥了！”
“哎呀，蘭香，你來的正好。”水玲瓏看見蘭香，一把拉住了，“快給這位老先生看看，他到底怎麼了？”
“小姐，你先吃藥。”蘭香先伺候着水玲瓏把藥吃了，這才轉身給中年男子診脈。
“這位姐姐，我父親他……”姑娘一臉的緊張。
蘭香沉吟了一會兒，笑道：“疲憊過度，飢餓過頭引起的，帶我開一個方子，吃了就沒事了。”冷香說着，轉身拿了筆墨出來，開了一張方子，遞給了侍立在身邊的長隨。
姑娘一聽，頓時喜出望外，跪在地上，用力的給蘭香磕了兩個頭：“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蘭香連忙避開，剛要開口說話，就看見從人羣中呼啦啦的涌了一羣人過來：“姑娘……”
“蘭香，你今日就在這裡坐診吧。”水玲瓏看了一眼面黃肌瘦的人羣，心中有些不忍，“我已經遣人去請大夫了，大家夥兒稍安勿躁。”
原本想要回府的水玲瓏，就這麼的耽擱在了粥棚中，忙忙
碌碌的折騰了一天，等回到府裡的時候，已經是腰痠背疼，剛要進府，才坐下，就見菊香進來：“小姐，府門口一對姓關的父女求見小姐。”
“姓關的父女？”水玲瓏眉心擰了擰，用力的捶了捶腰，“我不認識姓關的人。”
“他們說，是小姐你救了他們的命！所以纔會過來求見的。”菊香笑着道，“或許是今日裡小姐你在施粥的地方救的人吧。”
水玲瓏擡起頭，看着菊香：“我今兒個救的人多了去了，我哪裡記得誰是誰？你出去告訴他們，他們的心意我領了，再給他們十兩銀子，讓他們做個小生意，好生過日子。”
“嗯。”菊香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卻看見古嬤嬤端着一盆熱水進來，頓了頓，扭頭看了一眼水玲瓏，見她並沒有拒絕的意思，深深的看了一眼古嬤嬤，這才轉身出去了。
“小姐。”古嬤嬤經過今日早上的事情之後，對水玲瓏的看法轉變了許多，剛纔在院中看見水玲瓏滿臉疲倦的進來，水玲瓏的身影不知怎麼的竟然和自家的小姐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心中一軟，這纔會過來，“先卸了裝束，奴婢替小姐揉揉腳，消消疲累。”
“多謝嬤嬤。”水玲瓏很自然的站了起來，眉尖微蹇，“嬤嬤，我腰痠的厲害。”
“小姐卸了妝，奴婢替小姐揉揉就不酸了。”古嬤嬤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就像是以前無數遍的那般。
“嗯，嬤嬤要輕輕的揉。”水玲瓏放柔了身子，倚在古嬤嬤的身上。
古嬤嬤正在替水玲瓏拔釵環的手，猛地一僵，這情景，這情景……不由得癡了。
水玲瓏倚在古嬤嬤身上，聞着古嬤嬤身上那股熟悉至極的氣息，心中不由得黯然嘆了一口氣，但願嬤嬤還是原來的嬤嬤！
古嬤嬤敏感的察覺到了水玲瓏的失落，忙收斂了心神，小心的伺候着水玲瓏卸了釵環，脫了華服，換上一身家常的衣服，這才讓水玲瓏在牀沿上坐了，脫了她的鞋襪，把熱水端過來，輕輕的替水玲瓏揉腳。
溫熱的水，輕柔的摩擦，讓水玲瓏緊繃的心神，緩緩的鬆弛下來，一陣的疲憊，霎時間消散了許多。
“嬤嬤，你的手藝真好。”水玲瓏低着頭，看着古嬤嬤，心中一片柔軟，雖然不能相認，但是……能這麼默默的相處着，也是一種幸福。
古嬤嬤低着頭，每一下都揉得十分用心：“以前小姐累了，奴婢也是一直這樣幫她揉的，每次，她都這麼說……只是……”
“嬤嬤，你家小姐一定對你特別的依賴。”水玲瓏心中一動，“我如果也有你這麼一個嬤嬤疼我，就好了。”
“是呀，我家小姐從小就特別粘着奴婢。”古嬤嬤的聲音有些悠遠，手下也越發的輕柔起來，“不論在江南還是來到這裡，只是……”
“只是什麼？現在的小姐和原來的不一樣了麼？”水玲瓏的眸光一深。
古嬤嬤的手猛地一僵，倏的擡起頭，看着水玲瓏，眼中閃過一抹戒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