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章
林華燁詫異地左右看看, 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問：“你們認識？”
元一點頭：“新戲的合作演員。”
林華燁雖然口沒遮攔，但不是傻子, 元一的態度已經證明白鷺和承影確實不是騙子, 頓時感到面上火辣辣的。
白鷺記得元一下午有戲, 料想他應該也是向錢導請假了。心裡默默同情了一把錢導, 兩個主角都請假做副業去了, 副導演兼親弟弟又躺在醫院裡吊着口氣，還真是慘。
“沒想到你還懂風水。”白鷺笑了笑，接着說：“有看出異常嗎？”
元一搖頭, 林家老宅僅僅就風水來說，確實是得天獨厚的, “我想應該不是風水上的問題。”
元一雖然沒有提邪祟, 但與風水無關的說法與承影不謀而合, 林華佑皺眉沉思着，不知想起了什麼。林華燁則覺得臉更痛了, 他對鬼怪之事一直保持着當玩笑看的態度，但元一之前送他的護身符確實救了他一命，對他的話，他不得不信。
白鷺看向承影，只見他心不在焉的, 正看着別墅東面的角落發呆。
那個角落裡是一個花壇, 罈子裡沒有種花草, 反倒是在土上放了只籠子, 籠子裡裝着兩隻碗。
“這裡養了動物嗎？”白鷺問。
林華佑擡起頭, 臉上已經看不到異色，他沉聲道：“是一隻野貓, 去年冬天過來的，家裡阿姨看他可憐就收養在這裡。”
白鷺心中一動，“是黑色的嗎？”
林華佑點頭。
原來是家養的。
承影收回目光，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說：“這個院子方便看看嗎？”
林華佑一邊說方便一邊走在前面帶路，一行人跟着往別墅後頭走去。
這個院子的構造有點特別，因爲之前是五戶人家的住房，五棟樓房挨在一起，是個長方形。林家爲了住房距離老宅相對近一些，就把院子挪到了屋後，規規矩矩的長方形，看着有點生硬。在風水裡，這種地形還有棺材的說法。
但比較巧妙的是，設計師把後花園的地面足足升高了一米，就有了升官發財的寓意。
走上階梯，後花園裡放眼望去一片綠意，這個季節還沒什麼花，地面打掃的乾乾淨淨，沒有一片落葉。白鷺一邊走一邊四處看，經過一叢月季時，花壇邊上灑了些泥土，格外醒目。
承影突然停住腳步，白鷺被他拉住自然而然也停了下來。走在前頭的林華燁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倒，臉朝下正面撲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一道黑影從草叢中躥出，迅速撲到他的身上，消失不見。
林華佑轉過頭來，林華燁恰好從地上爬起來，動作略顯生硬，似乎很不習慣兩腳站立，爬到一半又跌了一跤，好不容易纔站穩。
他對這個弟弟實際上並沒有多少耐心，張口就是教訓：“多大的人了路都走不穩，林華燁，你自己數數今天失態幾次了？下個月的零花錢扣光。”
林華燁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站直身體，臉上帶着警惕，往四周看了看，在看到承影和白鷺的時候彷彿受到了驚嚇，神情瞬間扭曲，發出一聲怪異刺耳的尖叫，轉身撲向林華佑。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兩分鐘內，林華佑被迎面撲倒在地，林華燁彷彿失了心智，根本認不出他是誰，雙手成抓，往他臉上撓去。
白鷺在林華燁跌倒的時候就發現他被附身了，全身上下被一團黑氣包圍，彷彿一個煤球人。他低頭看了看承影死死抓住自己的手，無語地問：“你還要不要拿報酬了？”
林華佑出事的話，他們絕對要被林家人生吞活剝。
元一拿出一張驅邪符貼到林華燁身上，哪知不僅沒有用，反而招惹的他更加癲狂，眼冒血光，身上的黑氣噴涌而出，把元一掀倒在地。被壓在地上的林華佑臉上已經多了幾道抓痕，再來幾道，估計就毀容了。
承影總算鬆開抓住白鷺的手，他右手一握，承影劍出現在他的手中，飛身上前，一劍劈下，直直刺入林華燁腦門上的黑氣。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林華燁口中發出，似人非人，似貓非貓。
黑氣盡數散去，化作一隻黑貓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片刻後，黑貓竟然緩緩變成了一個漂浮在空中的男人魂魄。
林華佑狼狽地爬起來，他是普通人，看不到魂魄，白鷺貼了一張化靈符在他額間，他再次睜眼，清晰地看到穿着民國舊式服飾的陌生男人。
林華佑有點懵逼，他不認識這個男人，男人卻像看殺父仇人一般瞪着他。
魂魄身上剛剛散去的怨氣又有凝聚的趨向，白鷺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問：“你是誰？爲什麼變成了一隻貓？”
男鬼愣住了，回憶半晌，頹然地低下頭，“我不記得我是誰。”
看他的打扮，應該是百年前的人，在世間遊蕩這麼久，難免會忘卻一些陳年舊事。這鬼過去那麼多年沒有生出事端，卻從去年開始鬧幺蛾子，肯定有理由。
白鷺只好換個問法：“你爲什麼鬧得林家雞犬不寧，林家與你沒有舊怨吧？”
男鬼果真有了反應，他瞪大雙眼，其中一隻眼球竟然脫框而出，連着一絲經脈掛在外面。他憤怒地說：“他們竟然把我的房子拆了！百年前我二七之日歸來，遍尋不到身軀，只好流連於家中，現在連家都沒有了……”說着，血淚泉涌般嘩嘩流下。
這下誰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竟然是拆房子的鍋。林華佑哭笑不得，說：“這塊地我林家早久買下了，有地契的，走的正當程序。”
或許是房子多年廢棄無人認領被國家收走轉手，或許是被男鬼其他親人賣掉，時間太久，許多細節已經無法考證。
男鬼還在嗚嗚哭泣，白鷺卻不想再跟他廢話。既然已經死了，就該按着死人的規矩走，林家沒有殺人，地也不是搶奪而來，這鬼不該找他們。
當年戰亂時期，他趁亂而逃，卻在外面遇害，歸家來找不着屍首時就該去投胎，說不準還能有個好的結果。結果卻一直守在這裡化成了煞鬼積了怨氣，進了御靈還得受罰。這男鬼不僅膽小，腦子也糊塗。
綠寶瓶裡還裝着疫鬼，白鷺一時不知道該拿什麼來收了他，看向承影，“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帶回去。”
承影已經把劍收回體內，勾起脣角露出一個冷笑，“吃了就是。”
男鬼猛地停住了哭泣，默默往後飄了飄，怕真的被吃。
白鷺頭上掛下一道黑線，這隻煞鬼沒有害死過人，身上的靈力不多，給承影塞牙縫都不夠。白鷺想了想，拿出一張咒符，是他最近從《御靈補丁大全》裡新學的固靈符，能夠讓鬼附身在上面。
就讓煞鬼在這裡面先待幾天吧。
白鷺催動符咒，煞鬼二話不說鑽了進去，一息後，一個穿着舊式襯衫馬甲，帶着細框眼鏡的男人畫像出現在符紙面上，看着像一張角色卡牌。
白鷺收好符紙，林華佑走過來，臉上帶着感激，“今天真是謝謝兩位大師，報酬我今天就讓人打過去，兩位大師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只要不傷天害理，我力所能及的全都沒問題！”
剛纔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承影出劍，見識到白鷺的符紙，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的能力遠超他過去認識的玄學大師，甚至連秦老，恐怕都遠遠不如這名叫承影的演員。
白鷺聽了咧開嘴，笑着說：“要求就不用了，拿錢辦事，自然要解決問題。”
……
***
夜深。
碩大的房間裡只有兩盞昏黃的小燈亮着，曖昧的光線籠罩着兩人。
白鷺穿着長袖長褲的睡衣，坐在桌邊畫符咒。承影坐在一邊是不是搗個亂。
邊上已經堆了厚厚一疊畫好的符咒，還有一疊拜某人所賜畫廢的符紙。
或許他真的具有畫符的天賦，靜下心來，一畫一個準，只要靈力充足，再難的符，畫個一兩遍就能成功。
白鷺忽略掉腰間那根不安分的手指，屏氣凝神，提筆揮灑，不一會，一道金光閃過，符成。
與此同時，白鷺感受到體內靈力流轉的速度發生了變化，原本還剩三分之一的靈力突然空蕩蕩的，全往小腹丹田處流去。
“怎麼回事？”
白鷺額間冒出冷汗，丹田處一陣刺痛，紅潤的嘴脣瞬間變得蒼白。
承影將他摟進懷中，兩人的手腕處互相貼着，發出淡淡光芒。白鷺的手心處一點紅印若隱若現，兩具身體內的靈力通過手腕交接處互相流通，走動。
白鷺緊閉着雙眼，隨着靈力的注入，丹田處撕扯般的疼痛減輕很多，越來越多的靈力往哪裡匯合。
彷彿到了某個界點，細微的“咯噔”一聲，體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粒金丹逐漸在丹田處凝成，經脈中洶涌的靈力逐漸平緩，一切好像都不一樣了，又好像沒什麼變化。
靜靜懸浮在體內的那顆金丹上卻刻着一把劍的印記。
白鷺在凝金丹的過程中陷入了深度睡眠，一切結束後，承影鬆開手腕，緊緊摟住懷中人的腰，低聲喃喃，“我們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