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鬼山夜合的條件
梨落微怔，不曾料想鬼山夜合竟然向她提出這種要求。
在雪國，奴隸與皇女同桌而食，視爲大不敬，是要被處死的。
可是，鬼山夜合一向不把這些放在眼裡，以前他也曾放肆地向梨落請求過，被梨落無視了，如今他重提，梨落卻不得不順從他。
爲了救出妹妹，其實梨落什麼都可以付出，這點屈、辱並不算什麼。
梨落生怕天明會惹惱了鬼山夜合，而書蟲見到鬼山夜合後，一直吐個不停，於是她讓天明跟書蟲呆在山下等她。
鬼山夜合牽着梨落的手，帶她走進他的宮殿，沿途見到的人都紛紛跪迎他們，如同君王親臨。梨落此刻才察覺到鬼山夜合已不再是當年孤立無援、任人欺負的小奴隸，而是一位可怕的人物。
梨落不曉得他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是如何獲得今時今日的地位，如何讓如此多奇人異士臣服於他，梨落只是意識到，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在她面前顯擺而已。
桌面上擺放的豐盛的美食，都是她所鍾愛的，鮮花與燭光也是她所喜愛的，看來鬼山夜合在此之前做足了功夫，梨落不動神色地觀察這些，擔憂地問他： “你究竟想對青鏡做什麼？”
鬼山夜合臉色一變，陰冷一笑：“你爲他這樣擔憂，就不怕我會妒忌麼？我這人什麼都好說，但是一旦起了妒忌心，就想摧毀！”
梨落知道這是隱性的威脅，心裡極爲不悅：“別增加我對你的厭惡！”
鬼山夜合見梨落惱了，也不想破壞這難得的美好氣氛，陪笑道：“好吧，不說他，我們就餐吧！”
此刻惹惱鬼山夜合並不是明智之舉，於是梨落識趣地不再去探問。
她見鬼山夜合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心裡便知他要等自己進食後纔開動，只好隨便吃了一口。
這美食佳餚確實上佳，且是她所愛，可此刻的她沒有心情品嚐，可見對面的鬼山夜合用餐愉快，只好勉強地陪他吃下去。
餐後，梨落與鬼山夜合坐在長廊上看錶演，因爲有暖爐與貂毛，並不覺得寒冷。
梨落見長廊外頭所設的景象異常熟悉，卻一時之間無從記起，心裡有種莫名的憂戚。
表演開始，一名約莫四歲的女童身穿手持宮扇，在雪中舞蹈，臉上帶着天真爛漫的笑容，卻讓梨落感覺她的內心是悲痛的。
在女童起舞的那一刻，梨落便想起，眼前此景正像她四歲那年住的行宮別院，而女童所跳的舞蹈正是她當年所跳的。
那年，她在母后的安排下，隨皇姐們一起學舞，那是她第一次學舞，心情尤爲興奮，回到別院也忍不住在雪中舞蹈，不料這一幕幕被鬼山夜合瞧見，頓時沒了興致，於是厭惡地離去。
她討厭鬼山夜合看着她的眼神，充滿了慾念與侵略。
梨落正想到這裡，鬼山夜合突然心有感概地開口說道：“那年，我在雪園見你第一次舞蹈，真的很美，美得我做夢都會夢見幾回，至今難以忘懷，我的手下得知，就爲我精心準備了這個，梨落公主，你覺得如何？”
聽到這話，梨落不由得想到了山下那名可憐的老者，不難聯想到山下小鎮的那些女童失蹤、死亡與此事有關。
她蹙着眉，厭惡地說道：“爲了你這點惡趣味，居然殘害瞭如此多女童，鬼山夜合，你能不能不這麼噁心？”
面對梨落的責問，鬼山夜合表現得不痛不癢，生命於他而言，似乎形同螻蟻。
他表情無辜地笑說：“這個事真的與我無關，我向來只負責享受成果，你要問罪，找我的手下好了！”
梨落鄙視他的行徑，神色變得比雪還冷：“你真冷血！”
鬼山夜合被梨落的態度惹惱了，收斂笑意，一巴掌將旁邊的茶几拍碎，頓時嚇得衆人噤聲，那名女童也因此摔在地上。
鬼山夜合挑着梨落的下顎讓她與自己對視，眼神裡是被傷害後的憂鬱：“我冷血？你總是對我如此冷漠！如此厭惡！如此不屑一顧！你又何嘗不冷血？我不過是想與你一起回味童年的美好時光，爲何你總是如此不懂我心？”
“……”
這是鬼山夜合首次向梨落動怒，梨落相當震驚，他發起怒來還真嚇人，如同雄獅怒吼，震懾心魂。
梨落動了動眼眸，不願面對他的怒氣，不過是她往日的一個奴隸，竟然待她如此無禮，實在讓她難受。
她身爲尊貴的皇女，卻從小享受不到其他皇女那般的待遇，莫名其妙地被囚禁起來，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她想努力地好好活出自己的人生，卻因爲弱小被曾經的奴隸如此欺凌，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事？上天竟然如此待她？
想到這當中的委屈，梨落更是難受，忍不住捂着臉，潸然淚下。
她背過臉去無聲抽泣：“嗚嗚嗚……”
鬼山夜合不曾料想一向高傲的梨落竟然會哭泣，頓時變得不知所措，如同毛頭小子般笨拙地哄她：“別、別哭了，都是我不對，我不應當跟你發脾氣的！是我妄想你對我好而已，你一丁點都沒錯！”
梨落不曾想到像鬼山夜合這般嗜血殘忍之人，居然也會低聲下氣地哄人，頗爲驚訝地盯着他，一時之間忘記了臉上的淚水。
鬼山夜合見梨落這副模樣，更是慌了，主動再次退讓：“好吧，我們不看錶演了，我命人把此處拆了，讓手下不再弄這個！”
他即刻吩咐手下辦事，梨落見他的手下將那名女童帶走，擔心她會落得像從前那些女童那般下場，着急地開口說道：“那個女童你必須安全送回去！”
鬼山夜合見梨落開口，鬆了口氣：“沒問題！”
爲了表示誠意，他特意在梨落的面前吩咐他的護法親自把女童送回家，讓梨落得到滿意。
梨落首次覺得淚水這東西還真厲害，於是順勢向鬼山夜合提出要求：“你現在陪我去紅土小鎮吧！”
鬼山夜合聽到這話，瞬間恢復了往日神色，翹着雙手盯着梨落，笑容邪魅：“可以，但去之前，你要與我成親！”
梨落惱了，他竟敢打此種主意，且不看他們彼此的身份，如今她此種模樣，他居然也……實在太可恨、太變態了！
梨落瞬間擦掉臉上的淚水，皇女的威嚴又再度顯現：“鬼山夜合，你瘋了吧！”
鬼山夜合不以爲意，笑容裡帶着瘋狂的執着：“我沒瘋，我就想要你成爲我的女人！”
這就是梨落自小厭惡他的原因，他總用放肆的眼神盯着她，總在她面前露骨地展示他心中的邪念、慾望，讓她感到渾身不舒服。
梨落想，她不能再逃避了，必須讓他清楚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必須讓他明白他們之間的身份差距：“你——”
鬼山夜合似乎早就料到梨落會拿身份來壓他，厭煩地掐斷她的話，陰狠一笑：“別拿身份這事威脅我，我隨時都能殺掉你的兄長大人，成爲與你相配的雪國君王！”
梨落並不是一無所知的傻瓜，從書蟲口中得知暗蛛組織的信息，便知鬼山夜合的能耐，此時絕不會懷疑他的話。
雖然現在的離淵已經變得讓人寒心，可他終究是那個疼她入骨的兄長大人，曾經給了她和梨玉最美好的童年的人，梨落不能讓他遭受殺身之禍。
梨落捏緊拳頭，想到了一個更好推搪鬼山夜合的理由：“你看我這個樣子，我如何……”
可是，她的話纔到一半，就被鬼山夜合打斷了。
鬼山夜合似乎也早料到梨落會以自身模樣的理由來回絕他，胸有成竹地笑道：“至於你這副模樣，我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好事，我自有辦法讓那人將你恢復。”
梨落不曾料到他會說出這種驚人的話語，頓時心神大震。出來後，除了妹妹梨玉之事，她最在意的就是停止生長這事。
如今從鬼山夜合口中得知此事還有解決之法，梨落的情緒不由得被牽動起來：“到底是什麼人乾的？那人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鬼山夜合深知她的急切，卻趁火打劫：“你親我一下，我便告知與你！”
“……”
梨落不悅地怒瞪着他，在心中暗自咒罵了他上千遍！
鬼山夜合見梨落不情願，佯作不在意：“既然你覺得爲難，那便作罷了！”
梨落不得不承認，鬼山夜合總能抓住她的軟肋，總能逼得她不得不就範，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逼得她不得不殺了他的。
一直以來困擾梨落的謎團，它的真相對梨落而言，確實是一種無法抵抗的吸引力，反正親一下而已，權當不小心親了一下書蟲好了，於是，梨落喊住他： “等等！”
鬼山夜合笑了，笑得異常邪魅歡暢，讓梨落無法直視。
梨落不想被這種煎熬折騰，握緊拳頭，迅速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而後別過臉去，還是羞紅了臉。
鬼山夜合似乎很享受此種感覺，笑聲異常爽朗：“嘖嘖嘖，真是個美好的開始！”
他的笑聲讓梨落感覺無地自容，梨落無法再忍受下去，不耐煩地催促道：“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鬼山夜合見梨落有些惱了，就不再放肆。
她慵懶地側躺在毛毯上，盡顯風、騷、媚骨姿態：“那人就是你們華蓮一族的大巫祝，至於她爲什麼要這樣對你，就要你去問她本人了。”
梨落別過臉去，不想面對這妖孽的誘惑，繼續追問：“大巫祝？我們華蓮一族不是全部都被父皇誅殺了麼？怎麼回事？”
鬼山夜合見梨落如此嬌羞，不急着迴應，拿出一根輕雪羽撩撥她的脖子，才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我可不清楚，我只知曉，若是華蓮一族那麼容易被滅，就不會是雪國曆代所忌憚的戰神種族了。”
他這種行徑與流氓無異，梨落本想強忍着脖子上的瘙癢，不讓他得意，可想到他竟敢對自己如此放肆，就惱火了，轉身過去奪過他手中的輕雪羽，扔到一邊。
“大巫祝現在在哪裡？”
鬼山夜合一把將梨落拉到他的懷裡，貼近她的耳邊，笑道：“與我成親後，我就告訴你！”
“……”
梨落警惕地站起來，目光凜然地審視着他，明白他這是志在必得。
梨落的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腦海裡閃過墨炎那副寡淡的面容，閃過母后臨終囑託時的期盼，閃過梨玉幼時純真的笑容，只好輕嘆一聲，應了他所求：“好，我答應與你成親，不過，必須在救出我妹妹之後！”
鬼山夜合瞬時如獲至寶般，開懷大笑：“哈哈哈……這又有何難？”
他溫柔地在梨落的額頭上親了親，一如當年那般自信張揚：“梨落，你終究還是我的！”
梨落背過臉去，不耐煩地催促道：“我們出發吧！”
於是，他們帶上天明與書蟲，連夜趕回了紅土小鎮，在限定的時日裡來到了曼珠少女的面前。
鬼山夜合順利取走了曼珠少女體內的“傾顏”，將其毀滅，解除了紅土小鎮的危機。
曼珠少女瞬間變成一位老態龍鍾的老婆婆，正迎接着死亡，梨落急切地問她：“我的妹妹在哪？”
曼珠少女笑道：“她和守宮祭被墨炎領主救走了！”
言畢，曼珠少女與世長辭，而梨落，卻深感進退維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