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兄弟,我雖然會頭疼,但也不至於會這麼頭疼。
我讓劉偉羣別急,我會給他想辦法,然後就把電話給掛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爲什麼?爲什麼偏偏會是劉偉羣呢?
如果是別的兄弟,亦或者是賈浩楠的弟兄,我去幫他們找找關係,給他們很大筆錢,讓他們進去坐幾年,出來做個老大,那樣他們也不會有太大的怨言,但是劉偉羣,我又怎麼能讓他去坐牢呢?
即便是我忍心那樣做。左飛他們也不會願意的。
這事,看來只能找李叔商量了,雖然我可能會挨李叔的罵,甚至從此被李叔給拋棄,但是,我眼下卻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也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到早上的時候,還是陳虹把我給叫醒來的,我腦袋還有點疼,陳虹看出來我不對勁,就嗔怪着問我說是不是又喝多了。
我只能很是老實地點點頭。
她皺皺眉之後,也沒再說我,只是去給我泡了杯濃茶讓我喝了,然後還問我去不去學校裡面上學。
我倒是想去。但今天顯然是沒有時間去學校的。
等朵朵也起牀後,我在陳虹家裡吃過早餐,然後就打電話給李叔,跟他說着我和墩子、孫陽他們火拼的事情,還沒說完,他就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了,讓我去他家裡,說他今天剛好是休息。
這讓我有點開心,他肯讓我去,就代表他沒有拋棄我。
這起碼說明,李叔還是願意幫我想辦法的。
我打電話給慕凌武,讓他來陳虹家裡接我,然後就跟他去李慧峰的家裡了。
到那裡的時候,是李叔給我們開的門。他家裡就只有他在,不過他的表情可是讓我有點忐忑,因爲他的眉頭鎖着,表情有點嚴肅,顯然,他對於我鬧出這麼大的事情還是有些生氣的。
到裡面,我也沒敢坐下。
李叔坐在沙發上之後,伸伸手,示意我坐下,就跟我說:“黃戚啊,我知道你混黑道的,有些事情是免不掉的,但是你年紀還小,做事莫要太過狠辣了,你說的那個兄弟把別人打成植物人的事,我不生氣,但是,你爲什麼要把那個什麼墩子的手給廢掉呢?”
看來,李叔是問過我那件事了,因爲之前在電話裡我並沒有把我將墩子的手筋挑斷的事情告訴他。我坐在沙發上,也沒有以前那麼自然了,我說:“李叔,我是惱怒啊,之前我做什麼都不會太狠,但是他們都對我做什麼了?劉毅過來砍我,沈宇虹也叫人砍我,那個墩子之前就是在牢裡出來的,做事狠辣不留後手,我實在是不敢再給他機會啊,不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是我遭殃了。”
這番話,我真的是發自肺腑的。
李叔聽到我的話,皺皺眉,也陷入到沉思裡面。
最後,他說:“黃戚啊,跟你說實話吧,我當官這麼多年,不是沒有黑道上的老大找過我幫忙,但是自始至終,我都從來沒有幫過誰。你這事,真是讓我爲難啊,這樣吧,我幫你在下面交代幾聲。你去試試能不能和那方人私了,怎麼樣?”
我知道李叔的意思,我不怪他,真的,我不怪。
現在這世道不像是以前了,媒體曝光率高,沒有人敢在胡作非爲的。李叔倒也不是說不能夠就這麼把劉偉羣保下來。但是,那樣的話,要是事情暴露出去,連李叔都可能被拉下馬,到時候這事的牽扯可不就是小打小鬧了,甚至縣城裡的官場都會爲之產生震盪。
李叔在官場混跡這麼多年,肯定也是有他的派系的。
他不可能爲了我。就去冒這樣的險的,現在當官的被自己兒子坑下馬的事情還少嗎?更何況,李叔還不是我爸,只是看着慕容櫻雪的份上還這麼親近我而已。
他能夠幫我說幾句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我點頭說:“嗯,李叔,我明白的。”
在李家沒呆多久,我和慕凌武就告辭離開,直接去了縣人民醫院,撥通那個看着墩子他們那些傷號的小弟的電話,然後便去了墩子他們所在的住院樓三樓。
那個被打破後腦勺的,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我帶着慕凌武,去了墩子的病房,在他的病房裡面。有他的小弟幾個在看護着他,整個病房裡都盪漾着低沉頹廢的氣息。我剛進去,就把這份壓抑已久的頹廢給點爆了。
“操你媽!”
他的那些小弟頓時就叫罵着,圍攏上來。
慕凌武不由分說地躥到我身前,短短三招撂倒了兩個,將他們那幾個人給震懾住了,我冷冷盯了他們幾眼,然後走到墩子的牀邊,他也是睜着眼睛看我,眼神很是有些複雜,我說:“你的地盤沒了,弟兄也散了。”
“我知道……”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是這麼說,“從在探花街被你們埋伏之後,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黃戚,我本來很瞧不起你的,但是現在看來,你真的是個梟雄啊,可笑啊可笑,在你的面前。我竟然有種我老了的感覺。”
他的臉上,似乎已經沒有多少鬥志了。
我說:“難道你不生氣嗎?”
“生氣?”
他自嘲地笑笑,眼睛掃向他那被我廢掉的雙手,說:“生氣又有什麼樣?跟你說實話吧,從我出來後,決定在道上混的那天,我就預料到我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而已,能只是廢掉雙手,我已經很是慶幸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都沒有看我,好似在自言自語似的,說完才擡頭看着我,又說:“黃戚。你想過你哪天也會像我這樣嗎?”
“可能吧……”
我嘆息着說,心裡也有些亂,說實話,混黑道的能有好結果的還真不多,可以說一隻腳踏在棺材裡,另一隻腳,則是踏在牢房裡。能像是白富貴那樣的。混出些名頭後漂白的,真的是極少數。
我要不是運氣好,估計也早就被人給砍翻了。
平心而論,我對墩子其實是有幾分愧疚的,他和我之間的恩怨,真的沒有到非要挑斷他手筋的地步,只是他太狠辣。所以我纔不得不這麼做。我想,墩子也應該能猜到我的心思。
我看着墩子,沒有言語,許久……
最後,我嘆息說:“出院後跟着我混吧……”
“呵呵……”
他苦澀地笑笑,說:“黃戚,你這是在憐憫我嗎?輸了就是輸了,我墩子也是個男人,就算這雙手廢了,活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這份憐憫,卻是沒有必要了。”
“不!”
我搖搖頭,說:“這不是憐憫,只是想補償下我對你的愧疚而已。”
當然,我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我心裡還是有其他心思的,我是想補償墩子沒錯,但是,我並不會有太多那樣的婦人之仁。我真正想的,是讓墩子對我也存份感激,那樣的話。興許他那個弟兄醒過來之後,我們之間還會有談判的餘地。
“算了吧……”
墩子說:“等我出院之後,我就離開縣城,我出獄以來,雖然也沒有撈到多少錢,但是到鄉下過下半輩子還是足夠的,到時候就在鄉下找個婆娘。生個娃,也能過得安穩。至於我的那些弟兄,還請你別爲難他們,他們都不容易,有想跟着你的,就讓他們跟着,不想跟着你的。就請你放他們離開,怎麼樣?”
看來,墩子真的是沒有半點的爭雄之心了。
也是,他雙手都被廢了,是個廢人了,還怎麼爭?
見他這樣說,我也沒有再堅持要他跟着我,只是點頭說行,他那些兄弟,跟着我的,我都會盡量照顧,讓他們有碗飯吃,不願意跟着我的,我也不會去爲難他們。
“謝謝……”
我沒有想到。墩子最後竟然還會對我說出這幾個字。
直到從墩子的病房裡離開,我的心裡還滿是感慨,這人心還真是難測啊,我本來以爲墩子會對我大發雷霆,甚至從病牀上爬起來和我拼命的。但沒想到,他竟然根本就沒有半點保持的心思了,看來。這次的打擊,真的是讓他徹底的頹廢下去了。
不過,這樣也是最好的結果吧!
墩子說他想回到鄉下去過安穩日子,這樣,貌似也不錯。如果我不是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的話,其實我也想過那種安穩的日子呢!這道上的日子,雖然刺激,還威風八面,但是,終究還是太過危險了。
能有機會跳出這個坑,也是不錯的。
之後,我和慕凌武去那個被砸破後腦勺的那個墩子小弟的病房裡,他還在重症監護室,醫生不准我們進去。而在走廊裡,我們又沒有見到那個人的家人,只有墩子的兩個弟兄守在這裡。
他們見到我,自然也是滿臉的憤恨。
我當然不會怕他們,只是問他們說:“裡面的人怎麼樣了?”
他們的瞳孔稍稍睜大,顯然是沒有預料到我竟然會問這樣的話,然後,他們就變得勃然大怒起來,對着我破口大罵,說我把人家打成這樣,現在還能假惺惺地問別人情況怎麼樣。
我只是用一句話,就直接把他們的話都給堵住了。
我跟他們說:“都是在道上混的,難道你們就沒有這麼對付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