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頓時都怔住了,左飛、劉偉羣、東航他們也是。
隨即左飛回過神來,“戚哥……”
我擺擺手,說:“從我們還沒有出關開始,就在磚廠遇到茶幫的人伏擊我們,現在又在老撾邊境被當地的快手幫埋伏,他們爲什麼會對我們的行蹤這麼清楚?難道你們就把覺得疑惑嗎?”
左飛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張着嘴,滿臉苦澀。
其實我知道,以他們的智商。並非是想不到這個層面上,不說左飛,起碼單長智是覺得能夠想得到的,而他們之所以不說,實際上是他們不想面對而已。
而我,作爲弟兄們的老大,卻不能不面對這件事情。
我不能讓這樣的害羣之馬再留在我們的隊伍裡面,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我懷疑的主要對象還是那些原本是呆在野盟的弟兄。他們之前並沒有跟在我的手下,我也對他們不熟悉。只是在鬧過金碧山莊之後他們纔跟着我出國,所以,我覺得很有可能內奸是在他們那些人中間。
當然,這也是我的主觀意識在作祟。畢竟跟少管所的那些兄弟們比起來,野盟的弟兄顯然不及我和他們之間親近。其實這種事情是很難說的,在沒有抓到確鑿的證據之前,每個人都有嫌疑。
弟兄們怔神過後,議論紛紛,但並沒有人說話。
我看着他們的表情,也沒有從誰的臉上看出不對勁來,但是我知道,現在不是我該心軟的時候,要不然,我太對不起死去的小白他們。所以,我扭頭對着左飛他們說道:“去把他們的手機都收上來!”
說完。我又對弟兄們說:“把你們身上所有的手機都放到地上!”
頓時,有不少的弟兄都遲疑起來,但也有的弟兄當即就把手機掏出來給放地上了。我的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掃動着,僅僅是不到三十秒的時間,他們就都把手機給放到了地上。
左飛、劉偉羣、金東他們去撿地上的手機。
我只是站在前面看着,“搜身,看看他們身上還有沒有藏着手機。”
“戚哥……”左飛滿臉爲難地看着。
我瞪大眼睛,“搜身啊!”
有的兄弟眼裡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有種被懷疑的失落與憤怒,雖然這種憤怒隱藏得很深,但是我仍然能夠從他們的眼眸深處看得出來。我在想,如果是我,如果是左飛、單長智他們這麼懷疑我的話,我的心裡也同樣不會是滋味的。
但是,我眼下卻只能這樣做,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對弟兄們說:“弟兄們,我知道你們現在心裡都在怪我懷疑你們,其實我也不願意相信我們當中有內奸、有叛徒,但這兩件事情都太蹊蹺了,如果不是有人告密的話。敵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們的行蹤的,你們怪我不信任你們,我不怪你們,但是你們想想小白、想想大東他們,想想他們中槍死去時候的樣子,你們覺得,我能夠不爲他們找個公道嗎?你們希望他們就那麼死得不明不白的嗎?”
“戚哥!”
在左飛他們還在滿臉沉重地給弟兄們搜身,撿着地上的手機的時候,我的話音剛落下的時候,突然有個弟兄哭着就朝我跪下了,“戚哥,我是畜生,是我把消息賣給青幫的,我是個畜生啊,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小白……”
我怔住了,傻眼了,眼前怔怔地發暈。
我之前竭力地想告訴自己,可能是青幫廖定山他們通過其他的途徑才得知我們的行蹤的,哪怕是野盟的那些弟兄告的密,我心裡或許也能舒服點。但是,看着眼前這個給我下跪的人,我沉默了。
這個人,也是從少管所就跟着我的弟兄。
他叫莫榜,年紀比我要大五個月零六天。爲人沉默寡言,家裡除去有個老奶奶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親人,更爲讓得我沉默的是,他在進入少管所之前就是小白的好兄弟,好朋友。那個時候,他們兩個結伴在縣城的步行街做扒手,然後同時被抓,在所以少管所弟兄裡面,他和小白的關係可以說是最爲親密的。
或許。連莫榜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正是因爲他的告密,而讓得他的好兄弟小白魂喪他鄉吧!我現在真的想掏出槍把他給幹掉,但是看着他嚎啕大哭的樣子,我又下不去手,小白他們是我的弟兄,但他也同樣是我的弟兄。
我緩緩走到他的面前,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擡頭看着我,雖然現在幾乎所有的弟兄的視線都在看着他,但是他的眼睛裡只有我,他跟我說他家裡的老奶奶病重,他缺醫藥費,其實在我們和廖川穀對上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廖川穀收買了。
他說完,又垂下腦袋,“戚哥,你殺了我吧!”
我怔怔神,“廖川穀還沒有死嗎?”
他點點頭,“嗯,我們的行蹤,都是我泄露給廖川穀的……”
“操!”
我猛地擡腳把他給踹翻到了地上,廖川穀沒死,我們卻被迫逃難到金三角這個地方來,更爲可恨的是,我們竟然爲此還折損五名弟兄。這五個弟兄的死,都是因爲眼前的莫榜而造成的。
我掏出了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但是,我手上的力氣凝聚了又消散,消散又凝聚,卻始終都沒有勇氣去扣下扳機。我之前剛剛送小白上路,但那是爲了讓小白停止痛苦,現在,難道我真的要親手將自己的兄弟給殺掉嗎?
不!他不能算我的兄弟!
如果他把我們當兄弟的話,又爲什麼要和廖川穀勾結呢?
我喃喃地說:“你缺錢,不會跟我們說嗎?難道我們會不給你錢嗎?”
莫榜沒有再擡頭,只是哭着說:“我……我不想連累幻城……”
聽着他這句話,我頓時更加沒有勇氣殺他了。我把槍收回來,對他說:“你走吧,自己在金三角這地方自生自滅,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肯定會殺了你。”
他豁然的擡頭,說:“戚哥,你……”
隨即,他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弟兄們憤怒地眼神還是怎麼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沉默幾秒,只說出句,“求你,幫我照顧好我奶奶。”
說完,他從背後掏出自己的槍。一槍崩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隨着槍響,他整個人也軟倒在地上,腦門上汩汩淌着鮮血。即便是倒在地上,他的眼睛也都還在看着我,並沒有閉上,他的眼神裡還殘留着幾分情緒,有愧疚、有懺悔,也有留戀,還有請求。
其實,我剛剛完全可以在他開槍自殺之前就把他的槍給奪走的,但是我沒有那麼做。我沒有勇氣殺他,但是卻有勇氣看着他爲自己贖罪,小白他們是他害死的,那他就應該爲此付出代價。
我想,即便我不查這件事情,他可能也撐不住多久了吧!
在無窮無盡的愧疚與自責中,他遲早都會要崩潰的。
我看向左飛,說:“把他的骨灰帶回去吧!”
左飛滿臉憂傷與凝重地點頭,弟兄們的神色也是各異。或許在剛剛,大家都還在責怪莫榜,真是是在痛恨他,但是他現在自殺了,我們連責怪他的心思也沒有了。
弟兄們怔住良久,才各自拿回自己的手機。
直到這個時候,飯店裡的工作人員都還沒有敢過來接近我們。只是倒也沒有嚇得驚慌失措。我想,他們應該不是頭次見到這樣的場面,畢竟金三角這邊不像是國內,在這裡,死人是經常可見的事情。
左飛讓兩個弟兄搬起莫榜的屍體就朝着外面走去了。
我坐回到桌子旁。招手讓服務員過來,讓他給我們上些飯菜。
這家飯店的招牌是漢字,我想他應該是能夠聽得懂國語的。
而實際上也是如此,他戰戰兢兢地聽我說完,就連忙跑到後廚去了,好像我是可怕的魔鬼似的。弟兄們也都紛紛在桌旁坐下,並沒有人說話,都在各自沉默着,還沒有從莫榜自殺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現在,他們的心裡應該也是百念陳雜吧!
我甚至在想,是否會有兄弟現在已經後悔跟着我了。
想想,我還是張嘴大聲問他們說:“你們現在有誰想回國嗎?”
不少弟兄都看向我,眼神都頗爲的複雜。
最終,竟然是真的有那麼七個弟兄站起身來,哭着說他們想回國去。
我看到他們這副模樣,知道他們根本就不適合混這條路,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並不責怪他們。這人的性格都是長時間養成的,他們沒有這種膽量,我也無能爲力,或許,讓他們回國過安生日子真的是對他們最好的補償。
反正,廖川穀要對付的是我,而且應該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回到國內去應該是不會遭遇到什麼不測的。當即,我就掏出手機給伍六指打電話,把我所在的位置報給了他,並讓他馬上過來,有生意給他做。
他在那邊還有些猶豫,不想接這筆單子。
我只是跟他說要是他有膽量敢不接我的生意,我就有膽量讓他以後任何人的生意都接不到,除非他在地府還能做生意。他當時就嚇懵了,連連說馬上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