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劍真我,此間唯我。
被巨大的威勢壓制,龜丞相連閃躲的能力都沒有,除了硬抗,唯有硬抗。
三千里破碎礁石連綿深淵如開天,龜丞相反身一轉,剎那間化爲原形,如遠古巨山一般龐大的龜殼聳立在這深海之中,猶如開天巨盾,一劍而去,震耳欲聾,在海底掀起了無邊風暴,方圓數十里內皆爲平地。
待到風暴略定,巨盾上一道深深的溝壑,卻未穿透,被恐懼嚇破了心智的龜丞相此時才略微清醒過來,轉身看着那“真武”,突然之間面露喜色,哈哈大笑道:“原來不過是一縷殘魂。”,大喜之下已經忘記了自己剛纔狼狽的模樣。
不知如何激發出了真武殘魂的劉不玄,此時身處一片混沌之中,能看的到外面的景色,卻無法控制身體,不過他樂於如此,反正他也打不過這隻老烏龜,至少現在看來至少這真武殘魂比他強上太多,多少能有些勝算。
面對龜丞相的得意,真武殘魂面無表情,依然握劍而立,如果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那握在他手中的北方,在以一種莫名的頻率抖動。
真我是一劍,也不止一劍。
沖天的劍芒扶搖直上三千丈,龜丞相的雙眸襲然凝聚如針尖,一招手,數萬噸海水盡入他掌中,朝前方一拍,一堵水幕巨盾張開,再一招手,又是如此,往復之下,已經佈下數百重防護,而此時,那扶搖直上的濺劍氣才姍姍來遲。
“他日若以此證道,斬盡邪魔萬萬尊。”
百重巨盾如肥皂泡見到了陽光,無聲無息的破碎。
“似吾張揚,似吾輕狂,似吾敢令天地靜!”
龜丞相慌忙轉身,這龜殼已經被他修煉成法寶,但是唯有這個姿勢才能將防禦力提升到最大。
“天地悠悠,世間不平何人守。”
真武的唸叨終於停下,龜殼上,劍入七百尺,鮮血遍染數十里。
“這不可能。”龜丞相不甘的吐出一口鮮血,深紅的海水模糊了他的視野,他依然沒法相信,只是一縷真武殘魂就能將自己逼到這種境地,可是沒來由的想起了那人的身份,想起了當年他如日中天之時自己遠遠的瞥見過的那抹身影。
高大,威勢洶涌如這整片南海,只是一眼,當年還只是龍宮中一個無名小卒的他,此生都沒能忘記。
好想取代那隻玄武啊,哪怕只是作爲他的坐騎也好。低微到無盡深淵的龜丞相當時如此想到,直到那人從天庭消失,身殞道消的消息通報天地,他心頭的魔障才似乎漸漸淡漠下去,卻隨着那突兀的機遇一步登天,走到了今日,本以爲自己也已經走到那人曾經的地步,缺的只是一個身份,直到今日再見到那人的殘魂,才發現自己似乎依然還是當年那隻懵懂的小妖而已。
“千歲!
”一聲嘶吼,海水震動,一條少了一爪的千丈青色巨龍極速游來,他口中的千歲就是眼神漸漸黯淡下去的龜丞相。
聽到吼聲,龜丞相強撐着擡起頭望了過去,卻是看見了龍爪之中抓着的事物,本已經黯淡的眼神在此刻變得錚亮。
一隻鼎狀印璽,游龍盤繞在四周,似乎向着中方朝拜,霸氣有餘,但看上去普普通通,沒有一絲仙氣,實在看不出是什麼特別的東西,但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印璽,卻讓鯊千刀一衆臉色大變,一邊招呼手下快退,一邊朝着劉不玄喊道:“劉不玄,快走,那是‘鎮海之南’。”。
身處混沌之中的劉不玄猛的一震,鎮海之南?那是什麼?聽上去好厲害的樣子啊!
見劉不玄沒有反應,不知劉不玄已經無法控制身體的鯊千刀十分着急,連忙道:“這東西原名‘四方威武震攝印璽’,是當年的大禹治水後留下的,在海中乃是真正的大殺器,哪怕是個凡人,憑着這方印璽,都能力撼準聖,我們快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也是難爲鯊千刀在這個時候還能用到人類的諺語,可劉不玄一點都笑不出來,聽完鯊千刀的介紹,他也想跑啊,可是這身體不聽使喚,他能感覺到身體之中來自於真武殘魂的力量正在消退,但是按照這個速度,估計今天得交代在這了。
龜丞相龜千歲,這個帶着有些搞笑的名字的老烏龜,隔空一攝,敖禮爪中的鎮海之南已經在他掌上漂浮,帶着獰笑,不顧傷口仍然血流如注,轉身向着真武殘魂便是一擲。
劉不玄能清晰感覺到身體的一陣顫動,如臨大敵的顫動,不免心中愈加沉重,正好那鎮海之南在此刻綻放了屬於它的光輝。
若是在南海上空便可清晰看見那來自整片海域的光芒。
南海之中,有座小島,島上有着成片的竹林,在這竹林之中,有一分不清性別的人影,赤腳盤坐在一尊蓮臺上,手握羊脂白玉的瓶子,瓶中插着一截柳枝,本閉着眼聽着身邊一童子說着什麼,在自海底身處爆發出光芒的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他的眼中有無數的星芒璀璨,日升月落,萬物皆在一目之間,不過只是短短剎那,他有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搖了搖頭,似乎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不知曉。
海底,鎮海之南被拋到空中,遇水龍吟,整個印璽猶如黃金所鑄,綻放萬丈光芒,直通天地,龍吟聲起後,便見金光之中鑽出一碩大龍首,只是一個龍首,便有百丈大小,敖禮所化的龍軀在這龐然大物面前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龍首從金光中開始游出,宛若無窮無盡一般,蜿蜒盤繞着四周,足足萬丈有餘才終於見到了尾部,此時,眼中四方盡是龍軀。
一聲龍吟,整片南海開始震動,南海之水盡皆沸騰,無數海洋生物朝
着這個方向朝拜,龍吟聲落,無盡長的龍尾掃下,猶如天柱倒塌,劉不玄的身軀連一絲顫抖都沒有,舉劍於前,一接觸,身形如炮彈爆射而出,狠狠砸在地面的礁石上,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窟,不見人影。
一旁觀戰來不及逃跑的鯊千刀渾身顫抖,沒有一絲反抗的慾望,在那股力量之前,自身與螻蟻沒有區別,螳臂當車還算是誇獎。
混沌之中的劉不玄終於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劇痛,渾身的骨骼不知道斷裂了多少處,細細感知,已經沒有了一絲真武殘魂的存在,他現在恨不得外面的巨龍就當做自己死了好,否則這出去說不定連個全屍都留不下。
“多少年了?”
莫名的聲音自腦海中傳來,與剛剛真武殘魂的聲音無二,劉不玄猛的一驚,終於想起了身體之中還真正藏着一個正主。
北方劍前所未有的欣喜顫鳴,劍鳴聲如歌如泣,莫名鏗鏘聲起,本骨骼盡碎猶如破布的身軀在此刻完好無缺,氣勢節節攀升,腳下踏着虛空,一步便出了洞窟。
見劉不玄依然還能活着從地底爬出,龜千歲不免嘖嘖稱奇,卻不當一回事,一縷殘魂而已,在鎮海之南的面前,哪裡能起多少波瀾,真與整片南海爲敵,哪裡是他能做到。
就在龜千歲這般想法之後,他的眉頭卻開始皺起,眼前的人身上雖然還是真武的氣息卻又有些不同,到底是哪裡不同,他卻怎麼也想不出來,眼睛不經意的撇過了身旁缺了一爪的敖禮,見後者渾身戰慄,一隻爪子指着那站立的人影說不出話來,不免有些羞惱,冷哼一聲道:“太子!你在慌什麼?”。
敖禮生生嚥下一口口水,才稍微恢復了些理智,顫聲道:“他他他...與真武長的一模一樣啊!”近乎是吼着出聲,猶如驚雷劃過龜千歲的腦海,他這纔想起,眼前的人此時何止是與真武氣質無二,連樣貌都無甚區別。
心中涌起了驚懼,但看着上空依然盤旋着的巨龍,龜千歲又將恐懼壓下,只要有這個在,他不信自己會輸,他不知道劉不玄用了什麼手段,但想來也不可能敵的過自己,虛張聲勢罷了。
“殺了他!”隨着龜千歲一聲令下,巨龍龍口大張,朝着人影一口咬去。
人影倒握長劍,劍尖在身前輕轉,劃出一個太極模樣,那長着真武面龐的劉不玄突然露出一絲微笑。
“一劍扶搖四海起,十八萬裡齊浩蕩。”
洪荒界內,四海海水平地升高萬丈,筆直如劍。
三十三天外,一座樸實的道觀內,一名年輕道士正在給一隻足有普通同類兩倍大小的青牛喂着青草,突然擡頭看了看腳下,露出一絲苦笑,用着只有青牛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呢喃着。
“他真的做到了,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