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雋不出三日便將名單擬出, 蘭姚洞內關押的囚犯盡數放出,同時獲釋的還有一個大家熟悉卻又陌生的名字——凌真。
白雋對凌真,並不是單純的撤掉對他的通緝, 他還洗去了凌真的罪名, 大赦亦有不赦之罪, 若不能對赦免凌真說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日後必是大患。
本來赦免凌真, 當是長老院那邊反應最大,可奈何長老們幾乎悉數閉關修煉,而五長老因爲白烈的死神志不清, 根本管不了事,待他們出關, 此事恐怕也早已塵埃落定。
“白泠哥哥, 如今通緝令已經撤下, 若你想的話,你可以接你父親回塗山來住。”白雋認真道。
如今白雋已經死狐族的王, 修爲更是除了白泠之外無人能及,他有足夠的自信能夠保護白泠和凌真。
白泠聞言,沉默地搖了搖頭,當初立下覆滅狐族的誓言,如今不過是死了一個白烈, 白泠怎敢回去讓凌真放棄覆滅狐族?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至少等到大長老死, 他纔敢和凌真開這個口。
一晃已是月餘, 算來那些玄狐應該已經將那些功法傳授給幾位長老, 只是塗山的功法還沒學習完,是以長老院便另尋他處給他們安排了一方地方, 專供他們學習塗山的功法。
大長老的功法精進越來越快,如今那滿頭白髮早已成了青絲,臉上的皺紋也快要消失。
白泠看着大長老的樣子,他知道,大長老的死期快到了。果然,不出七日。長老院內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白泠沒有動,白雋亦沒有動,他們知道,大長老也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
“我要離開幾日。”白泠道。
白雋看向白泠,他知道白泠要去做什麼。他輕點了點頭:“我等你回來。”
白泠離開塗山後,便回了玄域。玄域離塗山並不遠,白泠很快就到了。
站在玄域的入口,白泠等了好久才終於鼓足勇氣回去。
黑暗中的那簇光下,凌真依舊在那裡站着,保持着白泠離開時的姿勢。
“回來了。”凌真先開的口,他緩慢的轉身看向白泠,不過十餘年未見,白泠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嗯。”白泠應了一聲,話在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幾尾?”凌真再次詢問。
“九尾。”
“還不錯。”凌真點點頭,看起來對白泠很是滿意。
“這次回來,可是有什麼事?”凌真見白泠不說話,再次開口。
白泠道:“白烈和大長老死了。”
“還有呢?”凌真的語氣不疾不徐,可莫名的卻讓白泠感覺有莫大的壓力。
白泠頓了一下,良久才道:“您的通緝已經撤下,如今,您可以離開玄域,可以去任何地方。”
“任何地方?”凌真咀嚼着白泠的話,緩緩開口,“包括塗山?”
白泠愣了一下,他沒料到凌真竟然會主動提出去塗山,剛剛他還在爲該怎麼和凌真開口而煩惱。
凌真見白泠不說話,輕挑了下眉:“怎麼?不可以嗎?”
“怎會?”白泠簡直欣喜若狂,他以爲勸說凌真還要費一番周折,卻沒想到竟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能將凌真接進塗山。
“那我們何時去?”白泠道。
凌真沉吟半晌,他擡頭望向那束光,良久才道:“你先去,我隨後便去。”
“父親……”冷靜下來後,白泠的頭腦清醒不少。對塗山深惡痛絕的凌真,爲何會主動要求去塗山?
“父親還打算覆滅塗山嗎?”
凌真一動不動的站着,彷彿沒有聽到白泠的話。
“父親,當初殺害爹的人已伏法,塗山百姓何辜?”白泠忍不住出言相勸。
凌真心中發笑,他的兒啊,如白淵一般善良。
真正的報仇不是手刃仇人,而是讓仇人感受失去的無力,含恨而終。
“他們的確無辜。”凌真緩緩開口,可是他難道不無辜嗎?白淵不無辜嗎?
對於凌真來說,自打白淵死後,這世上再也沒有無辜的人,只有可利用的人,和沒有利用價值的人。
“父親?”白泠的語氣透着驚喜。
凌真回過頭,朝白泠笑笑:“你先去塗山吧,我隨後就去。”
“父親還有什麼未了之事?”白泠有些好奇,凌真對光明的渴望白泠一直都知道,沒道理馬上就能離開玄域,凌真卻止步。
“沒有。”凌真轉回頭,繼續盯着那簇光,“只是想着以後恐怕再不會回來這裡,多少有些捨不得。”
“那我陪着您。”白泠道。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凌真拒絕了白泠的陪伴。
白泠看着凌真的背影,遲疑了一下:“那我在外面等您。”
白泠說罷,離開了玄域,就在玄域的門口等着凌真。
凌真聽着白泠離開的腳步聲,緩緩伸手接住那道光,接着緊緊攥起。
“你看,我並沒有騙你,你這兒子,十分靠不住啊。”一道聲音懶懶響起,帶了幾分得意。
陰影中,一道黑影不住的搖晃,細細看去,不難辯出這黑影就是當日“鬥木山”的魘魔。
“閉嘴。”凌真厲聲喝止魘魔,他冷冷看着魘魔,“你只管做好你該做的事便好,其他的事,不勞你操心。”
魘魔哼笑一聲:“你只要能帶我進塗山就可以,至於覆滅塗山,自有我們魔族來做。”
“記住,不能傷害白泠,還有……”凌真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把那個他並不想保下的人的名字說了出來,“白雋。”
“放心。”魘魔如是說,可凌真其實根本就不信,好在白泠已修出九尾,去往青丘指日可待。
凌真並沒有在玄域待很久,他剛一離開玄域便看到等在不遠處的白泠。
“父親。”白泠見凌真出來,忙迎上前來。
凌真輕點了下頭,淡淡道:“走吧。”
闊別多年,凌真又回到了塗山,看着那個爲他開啓的陣門,凌真深吸了口氣,他回來了,帶着這一世都不會消散的仇恨重新站到了這裡。上一次是被白淵帶回來的,那時的他是帶着濃濃的愛意來到這片土地。如今,他卻是帶着刻骨的恨而來。
白雋知道凌真過來,一早就準備好五色禽來迎。
五色禽乃是狐族最高禮遇,上一次凌真來,也是被這五色禽馱着飛進王宮的,如今依舊是五色禽再次將他馱進了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