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親自跟作者聯繫,原定計劃不變,這本小說的改編版權,我們一定會拿到。”我鄭重的在會上承諾。
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出於私心的,飛訊作爲業內的龍頭行業,如果我能在它手底下奪得版權,那會給公司的員工帶來很大的信心,激發出這些人的士氣。
“散會,尚雨菲,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爲什麼飛訊參與競爭的事你不告訴我?”我徑直開口問道,這件事實在是出乎意料,如果《劍寒九州》的改編版權真的被飛訊拿到了,那對安創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因爲覺得沒必要。”尚雨菲好整以暇的坐在一側,手指把玩着手中的一縷長髮,“安創是競爭不過飛訊的,就算是有這八千萬的投資,我們也不可能開出比飛訊還要優厚的條件,如果我是作者,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飛訊。”
“你覺得我拿不到這次版權?”
尚雨菲嗤笑一聲,放下手中的長髮,目光中隱隱夾雜着幾分不屑,“連八千萬的投資都拿到了,還有什麼不能的?”
我以爲她是因爲我隱瞞了這件事而不開心,忍不住解釋道,“我不是故意想要瞞你,這份合同是——”
尚雨菲打斷了我的話,“這些你沒必要跟我解釋。安樂,只要你想要的,沒什麼能拿不到,但你能拿到,並不代表安創能拿到。”
“你什麼意思?”
尚雨菲冷冷一笑,“安樂,你真以爲這八千萬是華夏覺得安創有潛力纔拿到的麼,你知不知道南華集團爲什麼叫這個名字?”
南華集團?我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猜測,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測,“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麼?”尚雨菲諷刺的看向我,繼續說道,“於韶南,華夏,南華集團,呵呵,你竟然能哄着於韶南給你的這個破公司投資了八千萬,加上你開公司的那些錢,安樂,你當真是好手段。”
於韶南,華夏,南華集團,這個消息如同驚雷般在我腦海中炸開,腦中一片空白,嗡嗡作響,我都不知道尚雨菲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回憶一遍遍的涌現出來,從於韶南的出場開始,那時候,他開着一輛二十多萬的帕薩特,我以爲他也就是某個公司的員工,我問他是做什麼的,他說是金融,一直到後來,我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大,直到他買下了森躍,我才知道,他並不是我所想的那樣,只是一個白領。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南華集團另一個神秘的大老闆。於家什麼條件,我很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在江城的影響力竟然這麼大。
我一向自認爲不是個矯情的人,但這一刻,當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我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是他爲什麼要對我隱瞞自己的身份。
我一直以爲自己能進南華是運氣使然,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我那麼倒黴,所以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現在看來,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步步爲營。
這場天降的愛情,竟然也是他的算計。
晚上回家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粗粗的一看,幾本都是我愛吃的,於韶南端着一份湯從廚房裡走出來,看見我,笑道,“回來了?洗洗手,過來吃飯。”
我嗯了一聲,洗完手回來後,湯已經盛在碗裡,筷子擺在桌子上,一切都是安置妥當的模樣。
我毫無胃口,草草的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於韶南察覺到了什麼,往我碗裡放了一塊燒好的排骨,“昨晚的局結束的時候都兩點了,我怕回來打擾你睡覺纔回那邊的,以後不這樣了。”
“陪客戶?南華集團的老總還需要陪客戶?”我尖銳的問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鑽了牛角尖了。
於韶南微微一愣,“你知道了?”
“你是不是覺得很有趣?”我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卻發現怎麼也控制不了,說出口的話尖銳而傷人,“你是不是覺得瞞着我很有趣,假扮成窮人來拯救一個灰姑娘,然後覺得獲得了真愛,於韶南,你以爲是在拍電視劇麼,你這樣瞞着我有意思麼?”
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我討厭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討厭極了,江宇是這樣,張思璇是這樣,現在,於韶南也是這樣。
一千萬是錢,八千萬也是錢,可我不希望從頭到尾,都要依靠於韶南,如果說之前安創對我的意義在於要觸摸到於韶南所在的那個世界,那麼,在見到於韶南的母親後,意義又有所不同。
我是真的想要幹出一番事業,能贏得於韶南母親的認可,而這個前提就是這份事業是我獨自完成的。
從前,我總覺得那些嚷嚷着要過自己的生活,放着豐厚家產不要的那些富二代,官二代是腦子進了水,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想要獲得別人認可的這種心情竟然是這樣的強烈,強烈到不允許任何人插手。
“安安,我不是故意想要瞞着你。”於韶南過來,試圖抱住我,卻被我狠狠的甩開。
“不是故意,那你是爲什麼?”
他沉沉嘆了一口氣,“我是想要給我們兩一個機會,準確的說,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回國後,我一直關注着你的消息,本來想如果你過的幸福,我就不再打擾,誰知道你卻離了婚,安安,我問你,如果重逢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南華集團的老闆,那你還會不會給我相處的機會?”
我啞口無言,夜風在窗外呼嘯的吹過,似乎穿透了窗戶,直接吹到我身上,讓我只覺得遍體生寒。
我發現,我竟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爲答案一出口,就會無比傷人。我不會,如果一開始,我就知道於韶南是南華集團的老闆,那麼,我所選擇的必定是遠遠的逃開。
我太清楚自己的脾性,自卑而又自傲,那時候,我固然覺得自己配不上於韶南,可唯一的原因只是因爲我覺得自己離了婚,是個離過婚的女人。
可一旦知道了於韶南的身份,那麼,就算我再心動,理智也會讓我選擇望而卻步。
理智,我有時真的很討厭自己的理智,因爲理智,我嫁給了江宇,同時,又因爲理智,我差點就放棄了於韶南。
“對不起。”我抱住了於韶南,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這份感情對我而言,實在太重,重到入了骨,刻了心,一旦失去,就是剔骨挖心之痛,這種痛,我怎麼能承受得住?
是我太懦弱,是我一直不敢面對那個真實的自己。
於韶南輕輕拍在我的背上,跟哄小孩一樣,語氣裡帶了淡淡的笑意,”哭什麼,我又不怪你。”
我更覺得難受,抱着他清瘦的腰身,這個懷抱,太過溫暖,讓我只想沉溺其中,天長地久,永不分離。
“於韶南,我不是故意要生氣的,我只是想要得到你媽媽的認可。”我低低的解釋道,“我的過去沒法抹去,所以,我想,如果我有一份漂亮的事業,你媽媽會不會能認可我那麼一點?”
於韶南無奈的揉了揉我的長髮,抱我坐在了沙發上,“安安,是我要跟你結婚,我很確信,我在婚姻這件事上有萬全的自主權,我同意一年後結婚不是因爲我的母親,是想尊重你的選擇。”
幾句話,說的我差點掉淚,無名指上突然一涼,再看,一個銀色的圓圈上細小的碎鑽在燈光下閃爍着清冷的光。
“你這是?”
“我的意思應該很明顯了。”
我噗嗤一笑,捶在了於韶南的胸膛上,“哪有你這樣的,沒有鮮花,沒有蠟燭,也沒單膝下跪,就這樣把戒指直接套人手上的?”
他低低一笑,拿過我的手,溫熱的脣落在了冰涼的戒指上,“戒指都戴上了,別想賴賬。”
我看着他傻笑。曾經空蕩蕩的手指又多了一個圈,好像真的有被人套住的感覺。
他一低頭,就吻在了我的脣上。
溫柔的,繾綣的,我仰頭承受着這個吻,心頭被撩撥的一陣陣悸動。
他的吻一向是極有技巧的,每次,我都能從他的吻中感受到各種不同的滋味,靈巧的舌尖輕輕糾纏住我的,先試試探性的點刺,隨後慢慢加重了力道。
一隻手順着我衣服的下
擺滑了進去,我坐在他的腿上,小腹嚴絲合縫的抵在了他的某一處。
室內的氣溫漸漸升高了,我跟他的身上俱是出了一層薄汗,指尖在他胸膛上劃過,我抱緊了於韶南,身子如同秋天的落葉一般,顫抖着不知道要飄向何處。
等氣息平復下來的時候,桌上的飯菜已經涼透了氣,於韶南簡單的熱了熱,我坐在他懷裡,慵懶的一動也不想動。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種日子,太容易讓人滿足。
“如果我跟飛訊同時競爭《劍寒九州》的開發權,你覺得我勝算有多大?”
“百分之五十。”於韶南淡淡的說道。
我嚥下口中的菜,“你對我這麼有信心?”
雖然之前在公司誇下海口,但我心裡說不忐忑是假的,畢竟飛訊的實力擺在那裡,又有幻獸這樣的王牌遊戲作爲支撐,基本上是個人都會傾向於飛訊。
“如果這本小說的遊戲改編版權在公司的手裡,那麼,安安,你的可能性是0,但是據我所知,像今夜白這樣的成名作家,一般情況下,除了電子版權,其他的都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裡。”
我點了點頭,“所以,能不能拿下版權,關鍵就在於能不能打動作者。”
之前我已經安排趙曉彤聯繫《劍寒九州》的作者今夜白,可是那邊給的回答一直很含糊,我原本不知道理由,只以爲那頭想要擡高價錢,現在,才知道,是作者在舉棋不定。
這對於我來說,是件好事,因爲這說明,飛訊給出的條件並不能打動今夜白。
直到上班前,我都在想,到底該如何才能打動作者,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能取這樣一個筆名,他多少有點文人身上那股子純粹勁。
趙曉彤抱着一份文件進來,“安總,這份文件需要你籤個字。”
我接過文件,並沒有急着打開,“今夜白給你的印象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曉彤皺起眉頭,思索道,“看着倒是挺年輕斯文的,不過給人的感覺還不錯,對我們開出的條件好像不是特別在乎。”
不是特別在乎?這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飛訊開出了更優厚的條件,另一個就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這點錢。
“約下時間,我要跟他見個面。”
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將《劍寒九州》這本小說重新看了一遍,很多作者筆下的主角或多或少都帶了自己的影子。
《劍寒九州》的主角出身武林世家,跟別的小說不同的是,這本書給主角的設定是家庭美滿的天之驕子。
傳統的武俠小說主角的身上通常都揹負着血海深仇,因爲這樣情節可以快速展開,但《劍寒九州》不同,開篇可以說是十分平穩,但又能牢牢的抓住人的眼球,讓人看的欲罷不能。
臨近下班前,趙曉彤推開了我辦公室的門,“安總,今夜白答應見面了。”
我這才從書中驚醒,外面天色已經黑了。
“什麼時候?”
“明天中午。”
我鬆了一口氣,能答應見面就是還有轉圜的餘地。
第二天上午,我處理完公事,抱着手機,繼續看起了那本《劍寒九州》,一本優秀的作品,總是要多咂摸幾遍纔有味道。
直到趙曉彤提醒我,快到時間了,我才放下手機,跟趙曉彤一起上了車。
做的準備工作不算少,如果這次見面順利的話,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拿下這次的遊戲版權。
都說劍寒九州不如一受封疆,可主角偏偏就選擇了劍寒九州,這句話幾乎貫穿了全文,某種程度上,我可以推測出今夜白的價值觀。
他遲遲不做決定的原因只有一個,安創跟飛訊,他都不夠滿意,他在乎的不是錢,而是改編成遊戲後的效果。
玩家到底能不能從遊戲中領悟到他這種人生觀,不求認同,但求能懂。
就像金庸筆下的獨孤求敗一樣,站在高處,太過寂寥,不求對手,知音難求。
趙曉彤有些緊張的問道,“安姐,要是他最終把版權給了飛訊該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