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崇渾身上下打滿了禁制,趴在地上絲毫不得動彈,眼神深深恐懼,再無當初半分對眼前女子的灼熱愛意。
因爲他心中清楚知曉,自己落到了她的手中,接下來將會迎接怎樣的可怕結局。
少女小燈亦是目光如電的冷冷掃視着地上男子,沒有說話。
狐崇感受到了少女小燈森冷的殺意,渾身一顫,慌忙大叫道:
“你……你們不能殺我?我已經歸附北族,是北族最忠誠的子民,你身爲北族少主,怎能不問原由的殺死自己的子民?!”
牧子憂眼睛眨眨,手中刻章輕輕的抵在她的雪白下巴上。
她輕笑道:“沒有不問原由啊,你心中應該十分清楚,我是爲了他殺你的,平日裡你在北疆之中如何,我看不見你,也不想管你。
可如今這裡是永安城,你出現在這裡,心中打的鬼主意,就足以讓你成爲一具冰冷的屍體。”
看着她一臉平靜的說出殘忍弒殺的話,狐崇身體就不住的發抖。
他睜着大而驚恐的眼眸,語氣如哀求一般的試圖或許最後一絲憐憫。
“你一定要這麼做嗎?當年驚鴻一面,我便一顆心緊緊的系在了你的身上,如今你爲了一個半妖雜種,不惜殺我判族,值得嗎?”
牧子憂尚未答話,小燈就先嗤的笑出了聲,她擡首看了一眼牧子憂,道:“九公主,這個人的聲音好吵好讓人心煩,我可以讓他現在就閉嘴嗎?”
牧子憂懶懶的倚靠在美人椅上,看其模樣顯然沒有因爲狐崇的一番話產生絲毫動容之心。
“在你抓到這傢伙的時候就應該直接讓他閉嘴了,還將他帶到這來污人耳朵做什麼?”
得了命令的小燈面上掛着天真的笑容,腰間匕首出鞘,寒芒刃閃,就已直接將他咽喉貫穿,釘在了地面之上。
而此刻的狐崇尚未死絕,睜着不甘而恐懼的眼神,口中發出呃呃不明意義的音節。
而在他即將閉上眼睛的時候,牧子憂的聲音幽幽響起:
“爲一人,叛一族,於你們而言是極爲不理智的事情,可於我而言,卻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狐崇眼眸大張,隨即很快又無力的垂下,無了半分生息。
牧子憂低首撫了撫心口處碎裂的尋風珠,笑容微澀:
“兩年前,此珠碎裂,我花費了兩年光景,日夜蘊養此珠尚且不能恢復如初,落得一個支離破碎的下場,不過我終究是好運的,尋回了一個完成的他,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朝露般的眼眸在一瞬凝結成冰冷的寒霜,看着地上那具屍體冷冷說道:
“我還會給你們半分機會將他弄碎不成?!”
看着這樣的牧子憂,少女小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九公主,宴會馬上開始了,陵少爺他……也已經來了。”
“嗯……”
……
……
“這是陛下主辦的宴會,陛下留臣妾一人,這是想讓臣妾一人操持局面不成?”
皇后隱含怒火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宴會的和諧,看着席面之上,與葉家一種談笑風生的天子,她終是忍耐不住了。
而皇后的一席話,無疑是捅破了天子僞裝的那層窗戶紙。
衆人視線皆落在了文士打扮的天子身上,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場面一度安靜了下來。
天子紙扇輕搖,似笑非笑的看着孤零零一人而坐的皇后,嘴角勾起一個嘲弄的笑意。
“皇后素來不是喜做那喧賓奪主之事,後宮之事皇后要管,朝堂之事皇后要管,如今就連戰事皇后也要管,趁着今日這麼個大好日子,朕所舉辦的宴會倒也不如一併隨了皇后願,也交予皇后來主辦好了。”
原本一度安靜的宴會此刻更是靜出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朝臣貴人們心中無不震驚,心想感情陛下您今日舉辦這場宴會的目的是準備向您這皇后開刀啊!
妝容得體,服飾華貴的皇后瞬間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好像因爲天子這一番話,成了一個穿着華貴衣衫,套着尊貴身份的猴子,而臺下衆人則是負責看戲的賓客。
在場的人無比清楚,今日,這對大晉最爲尊貴的夫妻,怕是走到頭了……
身坐皇子公主席面的大皇子秦光與公主秦憐兒分別身體狠狠一晃,面色蒼白了起來。
而皇后仍強自鎮定,縱然衣袖下尖銳的指甲因爲緊緊握拳而刺破掌心,可她仍是勉力的擠出一個冷硬的笑容:
“陛下這是說得哪裡話,這既是陛下主張的宴會,自然是有重大之事要宣佈,臣妾一介後宮婦人,哪裡知曉這些。”
令人意外的是,天子並未就此一直爲難皇后,而是緩緩起身,理了理衣袍。
他一步步沉穩的走上主席皇后的方向,他嘴角吮着毫無溫度的笑意,道:
“不不不,皇后並非不知曉,而是總想去探知一些不該知曉的東西,而朕的聖意,呵呵……皇后素來性子孤傲,想來是不屑揣摩的。”
皇后身體微晃,目送着天子在她身側坐下,沒有再說話。
而是低首爲其添酒,低垂着的眉眼劃過深深的怨毒欲強烈的隱忍。
天子端起酒杯,面相滿堂賓客,朗笑道:“今日在聽雨軒舉辦宴會,朕的確是準備宣佈一件大事。”
顧家家主顧享面上一陣意味深長,亦是端起酒杯率先回應道:“哦?不知陛下有何大事要宣佈?臣等洗耳恭聽。”
天子將手中美酒一飲而盡,繼續說道:“今日在北離使臣的見證之下,朕想說……在朕的帝國之中,左有羅生,右有天闕,正有生死三大助力,爲朕匡扶天下!
可衆愛卿沒有所不知,除此以外,在你們所站的這片腳下,這座聽雨軒,卻也是大晉不可割捨的存在。”
說着,天子從衣袖中取出一道古銅印。
在他取出古銅印的瞬間,席面之中,絕大多數者,包括一隻低頭面無表情喝酒的葉公皆同時眼瞳緊緊一縮。
那是權符,唯有天子直系勢力才配擁有的權符。
千古以來,就連他方纔口中所說的三股勢力,羅生、天闕、生死,都不曾擁有的權符。
可今日,天子卻當着全朝文武百官的面,大有當衆賜下權符的意思。
要知道,手執此權符者,就連宮廷皇家禁衛軍黑甲軍都可輕易調動。
這無上的權利,竟然就賜給了一家青樓?
縱然大家都知曉這聽雨軒並非簡單的青樓,背後自是又天子這大東家暗自支撐。
可在怎麼特殊不簡單,也不足以讓天子信任到賜下權符的地步吧?
“這……”
席面之上的氣氛陡然一邊,哪裡還有宴會的籌光交錯,緊張得好似在那朝堂上朝商議一般。
頓時便有人出聲欲勸陛下三思。
但天子微微擡首,道:“朕意已決。”
說着,他便將劉媽媽給召了上來。
劉媽媽在滿堂文武百官大人物的目光下,緊張得雙腿直顫,彎腰低首無不恭敬的迎了上去,雙手畢恭畢敬的接過那道權符。
她此刻整個腦子都是混亂的,開了青樓這麼多年,她甚至在年輕的時候都有將聽雨軒開創出無數分樓,遍佈九州這等雄心壯志。
卻不曾想分樓還未遍佈九州,這聽雨軒就成了權貴勢力之中最頂級之一。
她搖搖晃晃的退了下去,宛若置身夢境之中。
聖意既出,覆水難收。
看到這一幕,誰又好出聲讓天子收回成命。
“好了。”
天子含笑重新坐回席位上,他雙手交疊懶懶托腮,眼角含笑道:
“如今國事也說完了,不如來談談家事吧?”
此言一出,衆人皆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宴席對岸的陵天蘇,又看了一眼葉家席坐之上低垂眼簾毫無表情的也沉浮。
他不由低聲笑了笑,心想這陛下終究還是按耐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