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看到一隻鬼從菊花底下爬出來，凌初有些意外，但她其實沒什麼害怕。
畢竟傀麼，她又不是沒有見過。
只是她沒想到那女傀，除了頭顱是完好的，脖子下面空蕩蕩，只有一副骨頭。
身上沒有半點肉。
那女傀爬出來後，搖搖晃晃，一直朝遠遠站着的馬中才走過去。
而菊花底下，又有一隻手正從泥土裡伸出來。
跟前面那女鬼一樣，這手，只有骨頭，沒有肉。
頭顱完整，身軀都是骨頭。
菊花底下，一連爬出第三隻傀，纔沒了動靜。
在場的人，除了凌初，其他人沒有陰陽眼，自然沒有發現那三隻鬼。
陳管事正揮着鋤頭，要挖菊花。
只是沒想到一鋤頭下去，那鋤頭就斷了。
那鋤頭許是長時間在院中風吹日曬雨淋，腐朽了。
陳管事扔掉鋤頭，回頭問馬中才，“你家可還有別的鋤頭？”
馬中才依然是一臉憨笑，手往後罩房最右邊那間屋子一指，“那屋子裡有，你自己去拿吧。”
陳管事雖然有些奇怪馬中才站那麼遠，還讓他自己去屋子裡拿鋤頭，但也沒有多想。
夏至和劉香菊則打算先去摘一些花，等陳管事把鋤頭拿來了，再挖。
這三人只顧着那些花，快要忘了來此的目的，然而馬中才也不惱，只看着他們笑。
就在兩丫頭準備摘花的時候，凌初忙道，“別摘了，那些花不好。”
兩人回頭，看着凌初的目光都是不解。
雖然不知凌初爲什麼不讓她們摘，但是都收回了手。
正拿着鋤頭回來的陳管事詫異，“這花長得挺好啊，就是雜草多了些。”
凌初沒理陳管事，而是問馬中才，“你家這些花，是用什麼種的？”
馬中才笑容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復憨厚的笑容，“這些花啊，都是我那老伴生前種的，我不大清楚，但她應該就是下了些農家肥，澆些水之類的，也沒什麼特別。”
“姑娘，你不是要買宅子嗎，我這宅子還是不錯的。你把這宅子買了，這些花都歸你。
以後你還可以用這些菊花泡茶，或者是做菊花釀，菊花餅，菊花蟹什麼的，我聽說這些都是那些貴人喜歡吃的，姑娘不妨試試。”
馬中才臉上還是那副憨厚的笑容，可細看，越發古怪。
凌初目光沒再看他，而是落在他身邊的那三個女傀身上。
最先從菊花底下爬出來的那個女傀，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把菜刀，此時正蹲在一旁，磨刀霍霍。
而另外一個，手裡拿着一捆又粗又長的繩子，正踩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向馬中才走去。
最後一個，正從袋子裡舀出一瓢瓢麪粉，倒進一旁的大木盆裡，看這情形，是在準備發麪，做包子？
凌初目光一點一點冷下去，最後看了一眼笑容憨厚又古怪的馬中才。
轉身對夏至道，“你去大理寺報官，就說這裡發現了命案。”
此話一出，馬中才臉上那憨厚的笑容一裂。
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
“哎，你胡說什麼？到底是來買宅子的，還是來鬧事的？”
夏至愣了一下，轉身就往外走。
她雖然沒看出來什麼不妥，但她知道自家姑娘的本事，定然是看出了異常。
眼看夏至要離開，馬中才心中咯噔一下，幾步竄過去擋着。
“你們到底買不買宅子？不買就趕緊離開。”陳管事拄着鋤頭愣在一旁，一頭霧水。
他們不是來買宅子的嗎，這鬧的是哪一齣？
離開是不可能離開的，這事若是沒被她遇上也就罷了。
可既然讓她遇到了，那就不能當作沒看到。
凌初見夏至被擋住了，立刻召出小錘子，直指馬中才，“讓開，否則別怪我動手。”
好端端的來買宅子，這怎麼突然間還要打起來了？
陳管事顧不上再挖菊花，把鋤頭一扔，就想趕過來勸架。
馬中才那副憨厚的神情已經不復存在，冷着臉道，“既然你們不是來買宅子的，那就趕緊走。”
馬中才不知這個凌姑娘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端倪，但他向來謹慎，不想冒險。
抓起一旁的大掃把，陰沉着臉就要趕人，“我家宅子不賣了，你們趕緊離開。”
凌初看出這人外表憨厚，實則不是什麼善茬。
她也不想多糾纏，直接一錘子砸過去。
馬中才應聲倒地。
夏至馬上轉身往外跑。
馬中才見夏至離開去報官，顧不上身上的疼痛，陰沉着臉爬起來，“陳管事，我家宅子不賣了，你們走吧。”
陳管事臉色不好，鬧成這樣，他知道今天這單生意是沒法做了。
跟馬中才賠罪了幾句，就準備帶凌初離開。
凌初卻不動。
馬中才臉色更陰沉了，“怎麼，你不走，莫非是看上了我這宅子，想要強行霸佔？”
“嘖，不過一個破宅子，有什麼好霸佔的。”
聽到這耳熟的聲音，凌初詫異回頭。
一眼看到風塵僕僕的寧楚翊，正快步走過來。
他後面，跟着衛風。
剛剛那不屑的話，就是他說的。
夏至正小跑着跟在倆人身後。
而她後面，還跟着十幾個錦衣衛。
凌初無力扶額，她讓夏至去大理寺報官，她怎麼把錦衣衛的人找來了。
看到凌初詫異的神情，夏至忙解釋，“姑娘，我剛出去，就碰到寧大人了。”
這些人可不是她請來的，她還沒那麼大能耐。
她從宅子裡急匆匆跑出去，準備駕車去大理寺報官，誰知就這麼巧碰上了這位寧大人。
寧楚翊掃了一眼院中兩個人，垂眸問凌初，“怎麼突然要買宅子？”
聽到寧楚翊這話，夏至有些忐忑。
剛纔她匆匆離開宅子準備去報官，寧大人將她攔下，問她出了何事，她根本不敢隱瞞。
凌初詫異，她還以爲這寧大人會問她出了什麼命案呢。
“沒什麼，我要立女戶。”
寧楚翊眉頭一蹙，下意識就問出了什麼事。只是話到嘴邊，餘光看到旁邊戰戰兢兢的兩人，又咽了出去。
“聽說你發現了命案？”
凌初點頭，伸手一指旁邊的菊花，“那裡埋着幾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