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 我過來找你。”蘇揚有點擔心他。
“不用,你在家裡好好休息別亂跑。”
“幹嗎叫我好好休息。”蘇揚不明白了。
“以後別傻乎乎的往河裡亂跳。”
“啊?”他怎麼知道他跳河裡去。
“前天晚上我也在醫院。”他解釋爲什麼知道他跳河裡去了。
蘇揚突然想到其中有一個夢感覺和真的一樣,也是唯一一個他沒有離開的夢。葉煦說很想他, 問他有沒有想他, 他想回答的, 可就是開不了口, 然後葉煦吻他, 吻得他想哭。他想也許那根本就不是夢,是真的。
“葉煦。”
“恩?怎麼了?”
“沒什麼。”
“哦。沒事我掛電話了,這邊有點忙。”
“你等一下。”蘇揚有點着急的喊住他。“我, 很想你。”他說的有點結巴。
“知道了,寶貝。”隨後是一聲輕微的嘆息。
葬禮在初二, 這天下着細雨, 蘇揚他們家都去了, 其實蘇揚是可去可不去的,可是就爲了看葉煦一眼, 他要求一起去了。葉煦穿了一身黑,遠遠看去覺得周身都散發着冰冷的氣息,生人勿近的樣子,把一個酷字演繹得淋漓盡致。蘇揚想這人真的很奇怪,幸虧平時都是愛笑也不擺架子的, 否則誰願意去跟這麼冰冷的人接觸。
下葬後按當地風俗還要宴客, 其實按理說這些全該葉煦舅舅辦, 只是老太太跟女兒那麼多年, 搞得別人都理所當然覺得都得歸他們管了, 管就管也無所謂,老太太是想落葉歸根, 只要他們能讓她的遺相放在兒子那裡,墓地能和丈夫的一塊兒就可以了,所以其它的他們也不會去計較。
賓客退場得差不多的時候,蘇揚遲遲不走,一開始葉煦忙着,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形式的交流,蘇揚走之前跟葉爸打了招呼,讓葉爸很是意外,他以爲蘇揚見了他應該是要逃避的,蘇揚也跟葉媽問了好,葉媽第一次仔細地看清了蘇揚,其實這孩子她也沒有不喜歡,確實不是一般的漂亮,而且不光只是外貌,氣質也是淡漠中又透着股堅定,似乎沒什麼東西他真正放在眼裡,也沒什麼東西他不放在眼裡,整個就是個矛盾體,也沒有一般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浮躁 ,可只是因爲和兒子的那一層關係讓她彆扭的不想去理會他。最後蘇揚輕拍了葉煦肩膀一下對着他說了聲節哀後,就轉身走了。葉煦只是着了眼蘇揚的背影就收回了視線,這個時候這個情況下,他什麼也做不了,多看一眼他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事來。
蘇揚本想在回淡水前再見一次葉煦,最後想見過也不能改變什麼,初七的時候就起身去了淡水。
淡水那幫老鄉過了個年,四個中有三個居然都帶老婆回來了,速度快得令蘇揚乍舌,這才過個年而已。不過這也算是他們當地的特色了,年輕人都在外面做生意,又不喜歡娶外地老婆,很多都是趁過年的時候回家相親然後迅速訂婚就給帶出來,而且恐怖的是這種婚姻居然都挺牢靠的。所以婚姻這東西,還真不能把它想得太神秘,合得來它也就那樣兒,什麼愛情,有時候它根本就是狗屁。
那幫人娶了老婆後,晚上的娛樂就少了。蘇揚還記得和林雪松的約定,他們出來喝過幾次酒,其中有兩次樂建明他們也在,能和這人交上,他也挺開心。樂鳳兮父子倆只在淡水呆了兩月後就轉戰成都了,把剩下的事情全給了蘇揚做,而且剩餘的利潤也準備全歸蘇揚。蘇揚白天看店,晚上有事沒事就找林雪松玩,特別週末林雪松不上班的時候,他們就會喝到很晚,出來後還總是拿着酒在大街上邊走邊喝,有的時候還能邊走邊唱。天橋上總是有殘疾的人在那裡要飯,有大人也有小孩。而天橋下則經常有人彈樂器賺錢,林雪峰不管多醉,只要看到有人在要錢,每次都會拿出錢扔給他們,一般就扔一塊,有一次身上沒有零錢了,全是一百的,問蘇揚借,蘇揚最少身上也是五十的,林雪松二話沒說就把五十拿了去,問對方有沒有錢找,對方很不屑地看他一眼當他是神精病,跑了。蘇揚一般情況下對這種是視而不見的,都是騙人的玩意兒,連那些孩子也是被犯罪團伙控制的。不過林雪松也不是不知道,他說要不到那麼多錢,孩子回去可能要被捱打。
六月的時候他們的關係已經很鐵了,鐵到晚上能睡一張牀上去了。
某天林雪松聽說了前女友家出了事,跟單位請了假回了東北,具體什麼事蘇揚也不知道,只不過他這一走,蘇揚立刻覺得冷清了,那種獨在異鄉爲異客的感覺特別清晰。
一週後林雪松回來,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一問才知道女孩子患了很嚴重的憂鬱症,對方母親也還是不願意他們來往,甚至一點也沒有爲女兒着想,而且女孩子的父親失業了家裡挺亂,林雪松覺得事情弄成這樣緣份是到頭了,但人家家裡出了事,能幫就幫上些,就動用關係,給女孩子的父親找了份高收入的工作,算是讓自己良心好過些。其實和良心又有什麼關係。蘇揚問到底什麼事能讓對方母親反對成那樣,林雪松說自己以前讀書的時候是個流氓,現在能混這麼正經,純粹是因爲家庭關係,女孩子的母親一直就看不上他,年紀還小的時候管不了,大起來怕誤了終身便開始阻攔,其實她媽媽自殺前,女孩子是有身孕的,逼得不得不流掉。蘇揚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人怎麼能預見未來,又怎麼會用這麼極端的手段去阻止一段姻緣,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但林子大了,真是什麼鳥都有。他想到自己和葉煦,非要在一起,是不是也會是兩敗俱傷的場面,人家正常的一對男女尚且如此,何況兩男人。
淡水的七月有下不完的雨,天天下,沒完沒了的,房間被子整個感覺很潮,衣服洗了也曬不幹,蘇揚覺得人都要潮了,然後他又開始無邊無際地想過去和未來,又習慣性地拿着手機翻號碼,然後鍵盤按來按去也按不出個所以然來,又皺眉又傻笑,那沉浸其中的樣子店裡的小弟有時候都不好意思去打擾。
蘇揚上網的時候有和沈雲聊天,沈雲說葉煦現在變了很多,以前對不熟的人都會笑,現在連這種敷衍的笑都沒有了,還有,葉爸逼了他幾次想讓他回中天去,都被他挺過去了,最近他們關係有點緊張,葉煦的心情不太好,讓蘇揚要不要去聯繫一下他。蘇揚覺得情況似乎越來越糟。
八月的時候,林雪松要被外派到阿爾及利亞,並且工種換了,成了採購,林雪松問蘇揚去不去,繼續往那兒給他們供貨,蘇揚沒有立即回覆,說要考慮一下。
蘇揚回了S市一趟,先去找秦帆把那十萬還了,借了一年了,秦帆都快忘記有這回事了,還說算了。
“是十萬不是十塊啊,大哥。”
“我知道啊。”
“你不要我扔窗外去,我看大街上一定有很多人撿。”蘇揚把錢放到了窗外。
“那還我。”秦帆撲過去把錢拿了回去。
秦帆湊過摟着蘇揚說,“我們都這麼久不見了,晚上我們去好好玩一下。”
“晚上我有事。”蘇揚拿掉秦 帆的手。他想去找一下葉煦。
“你的事,明天辦也一樣。”說着便搭着蘇揚肩膀出去了。
兩人吃了飯,往街上溜了一下,蘇揚覺得才一年沒來這裡,居然變了挺多,果然,中國的發展是日新月異了。
秦帆一直在抱怨蘇揚老土,居然拿這麼捆現金還他,害他拿身上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隨即去了商場裡把這錢的大部分消費掉了。買完現金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他又開始頭痛了。蘇揚想,這個人,恐怕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頭痛中過着了。
九點多的時候,秦帆帶蘇揚去了個夜店玩。
其實吧,年輕人似乎都玩不出花樣了,到了晚上出來玩不去夜店還就沒地方去了,所以既來之則安之,蘇揚也無所謂,而且秦帆這次帶他來的是個普通的夜店,純粹來喝兩杯的。
喝着喝着,又有男人來搭訕。蘇揚就奇怪了,這好像不是gay吧吧,這是什麼世道,真是。揮揮手把人打發掉。對方可能有點醉,還就纏上他了。秦帆一腳就踹過去了。
“給老子死開遠一點。”
醉了的人不依不撓,上來就要打秦帆,周圍不知哪冒出來的兩個人,架了那醉漢就往門外扔去了。
蘇揚汗了一下。“這是他給你安的保鏢?”
秦帆鬱悶地點着頭。“他說跟他在一起,怕有人找我麻煩。整天鬼一樣跟着真是煩。”
“你爸知道你們的事嗎?”
“我爸根本不能拿他怎麼辦,更可惡的是他爸跟他一樣,所以更不會管他,他更是肆無忌憚了,那人又囂張的完全不把我爸放眼裡。不過我也無所謂,反正我爸沒在乎過我。你和姓葉的還老樣子嗎。乾脆點,要不在一起,要不分掉,不然累。”
蘇揚把杯裡的喝掉,又跟酒保來了杯。
微醉的時候,蘇揚沒隨秦帆走,自己打了車去了葉煦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