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昕菱聽見他的聲音很低,她不自覺的有些着急,一路小跑下去,剛下了一層樓,忽然想起他喝那麼多酒一定很渴,又轉身上樓去給他倒了杯水帶下去,一來一去的折騰,費了不少時間。
下樓四處的尋找了好一會兒,纔在前面拐彎的地方看見了他的車,莫昕菱跑過去一看,窗戶被開了一條縫隙,有足夠的空氣循環,卻不輕易能看見裡面是不是有人。
秦逸正歪着頭,靠在椅子上睡覺。
“秦逸……”他安靜睡覺的樣子讓她不忍的放柔了音調。
睡夢中的男子一聽見是她的聲音,立刻睜開眼,越過身體去開門,“進來。”
“看來是真的醉了。”莫昕菱小聲的嘀咕,彎腰上了車,還沒坐定又關切的問,“你渴不渴,我給你帶了水下來。”
秦逸盯着她手裡面拿着的水杯,誠實的點點頭,而後又將她手中的水杯拿過去,用力的擰開,灌了一大口,然後用力的吐出來。
“那個水……很燙啊。”後半段話莫昕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他的動作已經連環做完,秦逸燙的舌頭毫無知覺,好在這個水不是剛燒開的,不然準會給他燙壞了。
可這樣也不輕啊。
莫昕菱又趕緊去小賣部買了兩瓶礦泉水過來,給他猛灌了兩瓶,“好點了嗎?”
秦逸哭喪着臉,搖搖頭,“很疼。”
她無奈的笑,{“誰讓你喝的那麼急的啊,我都來不及和你說燙,疼,忍着。”
他苦着臉沒說話。
“你自己開車過來的?”莫昕菱並不是擔心他的車技,只是他這喝了酒還敢開車就不怕被查嗎?
“是啊。”他很自豪的點點頭,扭頭看着她,好像是在等待她的誇獎一般,
她皺眉,不悅的瞪他一眼,溫聲的教育他,“你以後不要這樣了好不好,如果喝酒了就司機送你過來,你這樣喝醉酒開着車在大馬路上橫衝直撞的,我能放心嗎?”
秦逸搖搖頭,“不是的。”
“不是什麼不是啊,你看看你醉的都說不利索話了,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讓我擔心啊。”
“對不起。”他忽然用力的撈過她的身體,用力的樓主她,臉埋在她的肩膀,悶聲悶氣的說,“我只是想你了,想早點見到你,。”
她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樣的表白,實在是太危險了。
“那你以後也不能這麼開車,知道嗎?”
秦逸點點頭,“好,我答應你,我以後會乖乖的。”
莫昕菱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這張俊臉,聯繫他說的話,莫名的就想笑,結果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實在是太好笑了,秦逸這個人,喝了多少酒能讓他變得這麼可愛呢?
車窗半開着,這個城市的冬天快要走到盡頭了,可還是很冷,風呼呼的往裡面灌,車裡面的酒味卻還是依舊濃郁,扭頭看了眼安安靜靜的秦
逸,這樣子又不像是喝醉了,平時就喜歡拉長着一張臉,現在的臉上給人莫名的一種沉重。
莫昕菱知道他這幾天實在是有些累,不光要擔心爺爺的病情,還要應付公司那些股東,整個人都可以用身心疲憊來形容,她有時候真的恨自己不能幫忙,如果自己不是女人,最起碼還能幫他分擔一些痛苦。
“那些人爲難你了?”莫昕菱看着他與平時不同的臉色,輕聲的問。
“誰?”秦逸遲鈍了一下,搖頭,“不是。”
“那你爲了什麼事情不開心?”她看得出來秦逸心裡裝着事,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和自己開口。
這次他沒有說話,莫昕菱也就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默默的等待。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沉默的秦逸終於伸手拉住她的,攥在手心裡緩緩的揉捏,他閉着眼,卻在低低的笑,那種從來不會出現在他臉上的無奈的笑容。
“爺爺的病情有惡化。”
秦逸感覺這句話是他這輩子最說不出口的,也是最難的,可他還是說了出來,“醫生今天又給他做了檢查,在原來取淤血的地方發現了腦瘤,雖然是初期還有可能治癒,可是腦瘤卻是一個活動體。”
莫昕菱頓時瞪大了眼睛,“活動體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幾天就好像一場噩夢,他希望自己真的是深處夢中,不想夢變成現實,他的童年沒有樂趣,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和爺爺置氣,爲了當年父母的事情,他幾乎沒有一天給過他好臉色。
到了晚年,他們之間的感情才稍稍有了些改變,可是好景不長,他並沒有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昕菱,我很後悔,很後悔這麼久才醒悟過來。”他俯身過去抱住她,僅有的安慰只有她才能給。
這幾年的爺孫倆個的感情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秦逸直到今天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才猛然發現生命原來真的那麼短,短的他來不及去挽留。
聽着秦逸的懺悔,莫昕菱感覺前所未有的無助,秦逸是她的天,在她的世界裡面,這個男人是無堅不摧的,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被困難打倒,可是天災人禍誰能預料?
“醫生不也說了嗎,是初期,也就是發現的早,就也有可能治癒的。”她將最後一絲希望給他,“如果這裡的醫生做不好的話,我們就從外面請別的腦瘤醫生來給爺爺做手術啊,不怕的,初期,很好治癒的。”
“真的嗎?”他很迷茫。
“嗯!一定可以至於的。”她點頭,認真的看着他的臉上,雙手撫着他冰涼的臉,輕輕的揉,“秦逸,你不要這樣,你要堅強起來纔是,如今爺爺倒下去了,你纔是秦家唯一的支柱,你不可以倒下去,我知道你會很累,但是沒辦法,這就是你的責任啊,你好好堅守住你的責任,用你的力量去做好這件事情,我相信你,你可以的,振作起來,好嗎?”
她安慰人的手法很普通,但是
每一次都很奏效,秦逸並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這些道理他都知道,只不過,他缺少的是一個人來告訴他,很巧合的是,這個人正是她。
是莫昕菱,給她力量。
“爺爺喜歡孩子,不然,我們再生個孩子吧?”他忽然提議道。
莫昕菱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了一下,這個話題轉的有些快,她跟不上思維,前一秒還在說爺爺的事情呢,怎麼後一秒就說生孩子的事情了?
“說不定可以沖喜呢?萬一爺爺知道你懷孕的消息,一開心,腦瘤也有可能自動消失的。”他知道自己的提議可能有些荒唐,可是醫生也和自己說過,如果病人的腦細胞一直處於興奮期的話,說不定也可以不用開刀就可以完全治癒的。
“可是……”她不是很相信秦逸說的話,這種不需要藥物治療就可以完全治癒的癌症在國內是少之又少的。
他看着她,眼睛裡面有閃亮的光,“我說的事情也許你不能接受,可是這件事情我確實是思考過的。”他認真的說,“昕菱,其實生個孩子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很難,你和我都喜歡孩子,再說了,我們是再生一個,也可以給念念做個伴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莫昕菱有些傻眼,她這一天設想過很多事情,唯獨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件事情在等着自己,實在是……太荒唐了。
“那個,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嗎?”她猶猶豫豫的半晌,才吐出這麼一句話,“我是喜歡孩子,可是目前,我還沒有做好打算要一個孩子,我知道你想給爺爺沖喜,可是,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強求的,我不能,因爲一些事情,卻強迫自己做另一件事情,更何況,生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需要和我商量,而不是來和我說應該這麼做,這樣,我很不喜歡。”
秦逸僵住,他皺着眉看着她,似乎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說錯了,或者說,自己的措辭也許是錯的,給了她一個錯誤的訊息,纔會讓她這麼反感。
“沒關係,我們可以商量過來再生。”
“……”莫昕菱沒說話,這個答案根本就沒有變好嗎?她是很想讓爺爺痊癒,可是哪個醫學家說過生孩子來沖喜能讓腫瘤消失啊?
這完全就是沒有邏輯的嘛!
後來莫昕菱就沒有繼續和她討論下去了,秦逸酒喝多了,身上都是酒味,她直接開了車回家,幫他洗了澡,再安置他在牀上休息,自己去了醫院。
已經很晚了,她不敢打擾爺爺,只好將門縫開一點點,見裡面的人沒有動靜,這才稍稍放心。
這天,她輾轉反側睡不着,腦海中時不時蹦出秦逸說的那句話,要生個孩子,談何容易?!這種事情又不是他說了就可以實現的。
後來,她做了個夢,她行走在一個沒人的街道上,前方的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夢裡的一切都很不真實,唯一真實的是,她面前站着的男人是秦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