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陪阿姨,我送大家出去。”
宋瑾言一邊說着,一邊幫着徐嫂將叔叔一起推出門,走到門口時,還不忘回頭給我一個鼓勵的笑。
這個笑,我卻看懂了。
大家都散去了,屋子裡便剩下我和方孟媛兩個人。
一整夜,她都小心翼翼又安靜的待着,幫着徐嫂和嬸嬸一起做事,一開始徐嫂和嬸嬸聽宋瑾言介紹了她的身份之後都很是震驚,但很快便熱情的招呼她。
從她回來後,我幾乎沒怎麼和她說話,偶爾目光碰撞,她也只是小心翼翼的看我。
儘管所有的風雨都過去,但每次想起她,心裡卻始終五味雜陳。
迎着宋瑾言的眼神,我還是朝他點了點頭。
總是要面對的。
看着宋瑾言將人送下樓,我才關上門折回去。
她依舊坐在沙發上,看我回來有些侷促的站了起來,“小小。”
“我去給你拿洗漱的東西。”
終究還是沒有想好,索性就選擇了逃。
“小小……”
剛轉身,她卻忽然兩步走到我的面前,一臉忐忑的看着我,“你還怪我嗎?我知道我不對,是我鬼迷心竅……”
“都過去了。”
看着她的眼神,終究還是低聲的道出這一句。
若說怪,也怪過,說怨,也怨過,但心裡最終也沒能放下那一份牽掛。
我的回答讓她眼中閃過剎那的驚喜,忽然訥訥的開口,“真的嗎?”
掩蓋不住的欣喜讓她不由自護的伸出手來抱住我的手臂,我卻條件反射的一怔,還未細想,已經擡起手臂想要從她手中抽出。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尷尬,一雙手尷尬的僵在遠處,半響才訥訥的放下,“你、你還是在怪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的解釋顯得有些無力,說出口之後連自己都沒能說服。
“怪我,是對的。”她忽然擡頭看我,正好迎上我尷尬的目光,我卻在她臉上看到了一抹悲傷。
“我做了太多錯事,你怪我是對的。”
她再次低喃了一句,神情落寞的轉身,“我、我還是回戒毒所去吧。”
看她轉身,我來不及多想便已經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拽住之後,卻不知要說點什麼,半響才訥訥的道了一句,“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
低聲回答,一邊將我的手拉開,忽然擡眼向我看過來,“大年後,就是你的生日了,那個時候,我再回來吧……”
大年後,是我的生日?
事實這麼些年,我從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宋瑾言將在公司撿到我的日子作爲我的生日,也作爲一個紀念日,每年都過。
拉着她的手沒有鬆開,但卻不知該說點兒什麼,挽留的話說不出口,只能看她再次將我的手撥開,“我想,送你一件生日禮物。”
一邊說着,她便堅定的轉身要出門,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句挽留的話,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想說,太晚了,明天再走吧。
過年了,留下來吧……
然而最終卻依舊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送她下樓。
直到門輕輕的合上,我才猛然反應過來,她卻已經離開。
心裡亂七八糟不知塞滿了什麼情緒,追出去將她叫回來的念頭在腦子裡盤旋不散,卻沒有勇氣起身。
宋瑾言回來的時候我正木訥的坐在沙發上。
“她走了……”
看到他的臉,心裡不知名的情緒也彷彿找到了出口,擡頭便對着他訥訥的開口。
“我知道。”
低沉的應了一聲,他已經大步朝我走來,“我已經將她送到戒毒所了,她有自己的選擇,讓我告訴你,她想要讓你重新認識她。”
一邊說着,一邊將我拉進懷中,“別自責。”
“嗯。”
悶在他的懷中,心裡卻被感動塞滿。
他好像總是能夠預知一切搞定一切,將我所有的後顧之憂都一一排除。
“謝謝你。”
所有的感動都化爲這一句。遇上他是生命的眷顧,能有幸被他如此深愛着,卻是上天的恩賜。
“嗯?”
他沉聲質疑,眉頭卻驀然皺起。
“剛纔說什麼了?”
“謝……”
後面的話卻在看到他緊蹙的眉頭之後消失在口中,難道我說錯話了?
“謝?怎麼謝?”
幽深的目光緊鎖在我臉上,眉頭微微擡起,一臉認真的等着我的回答。
“這……”
我能說,我只是說說而已嗎?
尷尬得看着他的一臉認真,他卻忽然騰出手來,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親他?這麼簡單?
臉頰而已,好像沒什麼難度。
一邊想着,一邊踮起腳尖便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完成任務。
嘴脣剛離開他的臉,某人卻又厚顏的指了指自己的脣……
親一下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心裡雖然這樣想着,但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遲疑了兩秒,在匆匆的在他的脣上落下一吻,剛要撤離,摟住我的手臂卻倏地收緊,後腦勺更是被他的手掌扣住。
脣還貼着他的,四目相對,臉頰倏然一陣火辣。
“閉眼。”
他忽然低聲的道了一句,熱烈的吻便落了下來。
一個深吻結束,某人卻捧着我的臉,慢悠悠的道了一句,“看來,需要多加練習。”
“練習什麼?”
沒過腦子一句疑問便問出了口。
宋瑾言莞爾一笑,“你覺得呢?”
瞪大眼看着他,看清他眼中的戲謔之後,才猛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他是在嘲笑我的‘技術’不夠好嗎?以爲誰都跟他一樣嗎?
“我幹嘛要練習。”
不悅的嘟囔,他卻好笑的看我,“因爲我不想被當玉米一樣……吭。”
憋了半天他才憋出一個‘啃’字來。
我啃了嗎?!我明明沒有!
“你……”
瞪着他半響,原本是氣呼呼的,卻在對上他炙熱的眼神之後轉爲一陣難堪,“以爲誰都像你,反覆練習!”
“我是天生的。”
……
天生的,這種事情,也能夠天生?
不滿疑惑間,卻被他猛然打橫抱起,只是,不久之後,某人便再次進了衛生間洗澡,看着我小腹的眼神就更是充滿了怨懟。
新年伊始,宋瑾言短暫的休息了幾天,以前的這幾天他都會帶我短暫的出去旅遊,但今年因爲方孟媛在戒毒所的原因,所以旅遊自然而然便取消了。
兩個人每天窩在家裡,宋瑾言更是直接給徐嫂放了假,自己則化生全職保姆,從做飯到做清潔,事無鉅細。
看着他挺拔的聲音一邊拖地一邊偶爾擡頭向我看來,我就不禁在心裡想着,要是這樣的畫面讓宏遠的員工看到,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反響來。
新的一年,好像一切都有了新的開始,去年的種種,也伴隨着新年的到來而有了一個句點。
迫於網絡壓力,蘇素在網上做了澄清的聲明,但卻反覆強調她也是遭人利用。
看她的澄清聲明的時候,我正窩在宋瑾言的懷裡,不知爲何,看到蘇素說她是遭人利用,我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宋瑾言。
“利用她的人是你?”
沒有多想便問出了口,問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然而他卻並沒有否認,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如果心裡沒有貪婪,就不會被人利用。”
沒有承認,但我卻已然明白,最後那一場鬧劇,應該是在他的推波助瀾之下才發生的吧,否則蘇素怎麼會那麼快掌握那麼多的信息,甚至找到我在L市的一切經歷。
心裡不由得一陣觸動,忽然有種慶幸被他愛着的感嘆。
樑頌利用非法手段佔有他人財產,最終被移交司法機構,鑑於天頌集團已出現負資產的情況,樑頌的出事無異於雪上加霜,在徵得天頌股東會的一致表決之後,宏遠將天頌收購,江安的項目開發也重新提上了日程。
我一直不明白宋瑾言當初是爲何那麼淡定從容的,直到宏遠收購天頌的合同簽訂之後我才知道。
原來我離開江城之後,宋瑾言便慌了神,公司的業務一度被擱置,但卻不至於像網上說的那樣全部荒廢。
只是樑頌在中間鑽了一些空子,趁着宋瑾言整顆心都在尋找我的時候,大量收購公司股份,而所有的資金,都來源於L市的地下賭場和錢莊。
在L市的時候,宋瑾言就已經得到了消息,卻因爲照顧我的情緒,硬是在L市多都留了幾天。
而他之所以會如此淡定,卻是因爲剩下的5%的散股,其中2%都已經在他手上,只是他並未拿出來,而是讓樑頌自以爲是的演出了那一場鬧劇,讓樑頌自己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也徹底的將天頌擊垮。
所有的真相都明白之後,我的心情卻更是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如果某天不再愛我,恐怕等我的便是萬劫不復的地獄吧。
只是,這樣的念頭剛起,便被他一眼看穿,一句‘不準胡思亂想’,一個深吻,所有的情緒都煙消雲散。
事實上,過去的十八年,在我面前溫潤如玉一般的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也是這個樣子嗎?
他將所有的理智、冷漠都給了別人,在我面前,卻獨獨只剩下了溫暖。
（本章完）